迷雾后的你 (parsley)

　　她走到衣帽间门口见唐冉打开箱子似乎要整理行李，“箱子你别弄了，我给阿姨打个电话让她下午来给你收。”
　　“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每次收了我都找不到。”唐冉抬头皱皱眉“这么晚了还喝咖啡干嘛？又是凉的。”
　　“没事。”沈溪一摆手，“对了，你爸妈哪里你还是初三去吗？我让杨蕊给你订票。”
　　唐冉和父母的关系本就不好，当年他进娱乐圈也没和他们说过，等他们知道的时候，《未歌先敛》都已经上映了。唐珲和苏容在这件事上倒是难得达成一致，两人隔了离婚那么久终于又一起出现在唐冉面前，坚决要他退圈回去念书。可还没等唐冉说话，他们又互相指责起来，都认为是对方对孩子关心不够才造成这样的局面，倒没吵，只是一味冷嘲热讽。唐冉起先端杯水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那如同一出荒诞喜剧。在那以前唐冉到底有多久没见过他们，一年还是两年，他记不清了。唐冉并不打断，那天他还有个通告，等沈溪来接的时候，唐冉就干脆走掉，把一切留给她。
　　“你爸妈……”等他再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沈溪欲言又止。
　　“什么？”唐冉笑着看她，她又不说了。唐冉也不追问，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只是这样一来，关系越发僵了。前两年唐珲也和医院一个护士再婚了，那护士带了个小孩，唐冉去年去的时候，觉得唐辉对那孩子的态度比当年对他亲切了不少。苏容则在唐冉读大学的时候就又生了个孩子，现在都已经上小学了。
　　唐冉一年到头几乎都和父母没有联系，只是每个月让杨蕊往他们账户上打钱，也不管他们是否用过。但到了过年总还得去看看。他从不会三十，初一去，那是合家团聚的日子，唐冉不管去哪一家都只会彼此尴尬。往往都是初三去，走亲戚的日子，他去正好。他早就没有家了，又或者有过，在那段和江宁一起的日子，但那也已经过去了。
　　“还是初三吧。”唐冉把大衣挂进衣橱里，“你让看着随便准备点礼品就行。”
　　“行，那我先走了。”
　　“嗯。”
　　沈溪说着要走，到了门口又转回来。
　　“怎么了？”唐冉听见脚步声，转身看她。
　　沈溪叹口气，“你今天到底去见谁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要有朋友在那里。”
　　“一点私事。”唐冉预先不是没想过沈溪会问，却并不想编个答案来骗她，只是含糊过去。
　　“所以是不想和我讲？”沈溪手里的易拉罐还没扔，被她捏着发出一点响声来，显得格外清晰。
　　“沈姐。”唐冉半晌叫她一句，也不说别的。
　　“那就算了。”沈溪冲他笑笑“早点收拾了休息。”
　　门被轻轻关上，这次是真走了。
　　两个箱子看着不多，全收拾好也已经天色大亮了。唐冉看了眼表，估计陶立阳已经起了，便联系他约晚上见面的事。
　　“可昨天已经和云清约了。”陶立阳解释道 “他这几天心情不好，我也不想让他一人呆着。晚上三个人一块儿可以吗？”
　　唐冉皱皱眉，正想说要不就改天。
　　又听陶立阳道 “知道你有事儿，我晚上来接你，有什么事，咱们路上先说。”
　　“那好吧。”唐冉同意了。
　　挂了电话，一时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唐冉去厨房煎了个鸡蛋，就着两片生菜吃了，便回卧室睡觉。
　　这一觉睡了十多个小时，直到陶立阳的电话打过来才醒。
　　“我快到了。”
　　“那你等我一下，我十五分钟下来。”
　　唐冉到了车库，陶立阳的车已经等着了。
　　“到底是有什么事找我啊？” 陶立阳握着方向盘笑，“你这是急得衣服都没换吗？还是昨天上热搜的那套吧。”
　　“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无聊到会记我穿什么衣服的地步了。”唐冉侧身系上安全带。“我不和你绕弯子了。找你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江宁和林益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他一在电梯里反复想了几次，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讲。大概是因为思索的时间太久，很普通的一句话说出来却带着一股不符的隆重。
　　“江宁和林益？”陶立阳把车开出了车库“我是听说过一些，当时推荐云清去试高导那部戏的时候，说男主定了江宁，是林益安排的。不过具体为什么我倒不清楚。”
　　“所以才想让你帮我问问，我这打听一圈了，也没什么头绪。”唐冉单手支在车门上，撑着头。
　　陶立阳反应过来，“是想让我从我爸哪儿下手？”
　　唐冉点点头。
　　“行，我试试。林益的事，他没准儿真知道。”
　　不远处好像是出了交通事故，车子排成了长龙，陶立阳减慢了车速。
　　“谢了。”唐冉余光看他一眼，道“要知道为什么吗？”
　　“说实话，挺好奇的。”陶立阳拍拍后颈，“但那是建立在你想说的前提上。”
　　车已经完全停住了，唐冉探头看了看，有几个交警正在指挥，估计也堵不了多久，他靠回椅背上道：“就是打算告诉你，才非得见面说的。”
　　陶立阳一颔首，示意他讲下去。
　　“江宁，他是我前男友。”他说完，毫不意外地看见陶立阳诧异的神情。
　　“吓住你了。”唐冉轻声笑了一下，“别这么吃惊，我讲给你听。”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唐冉都不会去回忆过去的点滴，甚至可以说是刻意回避。但当他开始讲述的时候，他却发现一切都如此清晰，好像早已融进骨血里。
　　“就是这样了。”唐冉说完的时候，正巧前面的车辆缓缓挪动起来，陶立阳重新启动了车，开出很长一段都没说话。
　　“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刚你说的时候我一度觉得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等到了店门口，把车停进车位里，他才开口。
　　“哪有这么严重。”他俩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唐冉倚着车门“你比我预想的镇定多了。”
　　“不然我还能怎样呢？我就算现在给你扭一段秧歌都表达不了我的震惊之情了。”陶立阳苦笑一下，“所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分手了？我刚听你讲的，你们简直分得毫无征兆。”
　　唐冉没料到他会首先问这个问题，愣了一秒才道“你让我怎么答，毕竟就像你看到的那样，我是被甩的那一个。”
　　他低下头，手指无意地在腿上敲击着“说出来了也挺好，这事埋了这么多年，除了你也没有别的人可说了。”
　　陶立阳没再说其它的，摇下车窗点了根烟，“我过两天就回去一趟，替你打听。不过我也只能说我尽力。我和我爸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自打他知道我喜欢男人以后，这几年看我也是各种不顺眼。”
　　“你答应替我打听就很好了。”唐冉道“不管能不能问出来，都谢谢你。”
　　“不过唐冉。”烟点着，陶立阳却一口没吸，“问出来了，你又打算怎么办呢？这都多少年了。”
　　“不知道。”唐冉侧脸沉静，看不出悲喜，“我们接下来怎样，从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第十九章

　　进了大厅没走两步，唐冉就感觉有人从身后拍他一下。
　　“许老师。”一旁杨蕊跟着叫了一声。
　　他转过头去，便看见许云清笑着站在身后， “好久不见啊。”
　　“是啊。”唐冉也笑，“上次约了吃饭，你又没来。”
　　那天唐冉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但许云清还没到。打电话去问，说是李霜那边有点事，他去看看，不过来了。
　　“下次补上。”许云清抿抿嘴，“主要是小霜那边……”
　　“这是和好了？”唐冉假意玩笑打断他，“你们俩的事就不用一一和我报备了。”
　　许云清捶他一把，也换了调侃的语气，“生气啦，看来那天失约还是把你得罪了。”
　　“别乱给我扣帽子，我有什么好气的。”他们一起往前走，电梯正好停在一楼，唐冉伸手按下按钮。
　　“这好像是第一次把所有代言人聚在一起拍新年广告吧？”许云清闲闲地靠着轿厢。
　　“嗯。”唐冉也是前天拿到广告剧本才知道这次换了新的拍摄方式。
　　“也是他家牌子大，代言费也比别家高，才能把这么多人一次凑一块儿。”一旁许云清还毫无察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茶系列一共是四个吧。”杨蕊搭了句话。
　　“对。” 许云清曲起手指数了一遍，“你老板，我，还有……”
　　他很快就数到了江宁的名字，江宁代言的是那款乌龙茶。唐冉想到这里又觉得烦躁，伸手揉揉眉心。
　　江宁比唐冉早到一些，唐冉往化妆间走正巧碰见他出来。想来是事先知道会见面，江宁倒没有任何吃惊的样子，冲他们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就带着助理侧身过去了。
　　看着江宁走过去，唐冉想说点什么，又无从开口。只是在进门以前回头了看一眼，江宁已经走远了。知道江宁的腿到底是怎样伤的以后，他总免不了怀疑当初分手到底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内情。但陶立阳还没回信，他眼前一团迷雾却连一条裂缝也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