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房间里忽然出现的除了萧程之外,还有一个文件袋和一个兔子形状的布偶。一声痛哼从萧程嘴里发出,欧阳立刻俯下身来,轻拍着萧程的背部,焦急地问,“阿程?你感觉怎样?”
他一边试图缓解萧程的痛苦,一边掏出手机按了“12o”,“市人民医院吗?x小区9栋——”一只手忽然从下边伸了上来,胡乱抓住他的手机按了下去。“嘀!”电话被挂掉了。
“阿程!?”欧阳丢开手机扶起萧程,“你没事吧?”
“……我没事。”萧程艰难地接着欧阳的搀扶坐起身来,扫了一眼地板上的文件袋、兔子布偶等东西,用还在颤抖的手摘掉了眼镜,闭着眼往后靠在柜子上,“别打急救电话,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欧阳替萧程解开衬衣领口的扣子,从旁边扯出几张纸替他擦汗。他其实也不愿萧程去医院。大白天从房间里消失又出现,欧阳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他直觉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被别人知道比较好。
“要不要喝点水?”欧阳问。
身体内部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萧程将手贴在地面上试图撑起身体坐直,一用力,才发现掌心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水在那边。”萧程用眼神示意。等欧阳起身之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正在渗血的几个口子正和四指相对应,应该是他刚刚自己掐出来的。
他抽了几张纸巾胡乱擦去手心里的血,瞥见欧阳过来,便快速将擦了血的纸巾塞到裤兜里,重新垂下了手。欧阳蹲下-身将水杯送到他嘴边,萧程垂下眼眸,说了声谢谢。
“阿程,你的手好像伤到了。”欧阳拉起萧程的手,他右手食指上被创可贴缠着的位置正在往外渗血。萧程好像触电一样抽出了手,别开脸低声说,“没什么。”
欧阳有些慌乱地站起身,左右瞥着胡乱地说,“你没事就好……”
沉默了一阵,欧阳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萧程为什么会忽然消失,又为什么会这样痛到脱力地出现,和他一起出现的那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他确信自己之前并没有在萧程家里的任何一处地方见到过那些东西。
欧阳满腔疑问,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程便说,“你快上课了吧?还有十分钟就响铃了。”
萧程租住的地方在学校外边,从这里到课室至少需要十分钟时间。欧阳张了张嘴,却见萧程疲惫地抬着头注视着他,“你快去吧,你不是说这节课的老师很严格的吗?”
“你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萧程顿了顿,说,“如果我爸妈打电话给你,今天的事别告诉他们……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欧阳迟疑了片刻,视线扫过滴答不停的时钟,“那好吧,我晚上过来。”他快速将扔在桌上的书包收拾好,往后甩在背上,“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萧程注视着欧阳走出房间,听见大门被关上的哐当声,这才松懈下来,沿着柜子缓缓滑下,躺在地板上,抬起手搭在脸上。
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萧程睁开眼侧头瞥了一眼坐在地板上的兔子布偶,几分钟过后,那兔子仍是一脸呆呆地望着萧程。
——真是蠢透了。萧程扯了扯嘴角,用手盖住脸。
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是多久?萧程没有计算过。然而当他将手从眼睛上移开时,他却猛然僵住了。
周围是竖起的围墙,他躺的地方正是街道,头顶是蓝天白云,一只流浪猫脚步轻盈地从他边走过,“喵”地叫唤了一声,还好奇地往他身上看了一眼。笔记本、匕首、兔子布偶乃至那个装着公关部写真集的文件袋都散落了一地,看起来还维持着之前在房间里的布局。
萧程撑着墙站起身来,首先将匕首揣进裤兜里。接着是其他东西,当他将所有物品都捡起来之后,他掏出钱包打开一看,里边只有薄薄的几张纸币,合起来大约有五千日元。萧程将眼镜戴上,侧头看见旁边人家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的日本姓氏,他叹了口气。
无论是在哪里,钱总是不够用啊。
萧程无比淡定地接受了自己在上一次穿越之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内再次穿越的事实。一回生二回熟,穿越这种事萧程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哪里?萧程扫了一眼毫无特色的门牌,扭头走向巷口。
这大概也是个和平的世界,萧程走了十几分钟到达大路,左右看看,这里的所有景物和来往的路人看起来都和现实世界里的差不多——也和樱兰世界里的差不多。
一辆巴士在站台前停了又走,几名背着书包的小学生从上边下来,一路笑闹着走远了。其中落在后边那名小女孩在经过萧程身边的时候还回过头来,好奇地看了一眼被萧程拎在手里的兔子布偶。
萧程紧了紧手里的兔子布偶,推了推眼镜别开视线。他走到公交站台前,仔细看着上边的站台名称。从这上边的名字来看,他大概还在东京,只是这个东京和樱兰学院所在的东京相差太远了。
萧程一边看着上边的公交线路和站台名称一边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他总觉得这上边的线路有些眼熟。就在他努力想要找出与之相匹配的记录时,照在身上的阳光忽然被挡住了。
略微将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萧程瞥见旁边有一双白色运动鞋,视线往上,穿着蓝白色运动服的少年背着网球袋站在萧程面前,蓬松的墨绿色头发下一双金□眼慵懒地看着萧程。“你在这里做什么,萧程?老头子没把你抓去打网球吗?”
☆、19网王·越前龙马的帽子
“要叫前辈。”萧程抬起手放在越前龙马的脑袋上,在越前咬牙切齿的表情下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那么,前辈。”越前龙马加重了“前辈”二字的读音,“你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跑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布偶吗?”越前龙马指着萧程手里拿个粉色兔子,恍然间看见兔子两颊升起两团红晕,他略微睁大了眼,定睛再看,那两团红晕却不见了。
听见越前龙马提起,萧程才想起来。很久之前——对越前来说只是四五个小时之前,对萧程而言却已经是数年甚至数十年之前的事情了——萧程上次来到网王世界时还是他刚刚获得这种诡异能力的时候,他并未考虑到会多次穿入同一个世界的可能性,所以当时他是自己一人悄悄离开的。
萧程推了推眼镜,望着开来的巴士说,“啊,车到了。”说着,便撇下越前走了上去。
越前将网球袋往上带了带,对着萧程的背影“切”了一声,跟了上去。
巴士上人不多,萧程与越前坐在后排座椅上,随着一个个站台报过,越前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睡着了,萧程从兜里摸出笔记本来,哗啦啦地往前翻。找到了。他翻页的动作一顿,推了推眼镜从标注着“网王”的那一页开始看。
这么浏览下来,萧程才发现自己当初做了多么傻帽的事。他将笔记本翻过一页,掩饰性地抿推了推眼镜。
“这是什么文字?”不知何时醒过来的越前探过头来好奇地问。笔记本上的字既不像西方的字母,也不像东方的方块字。萧程瞥了他一眼,果断将手里的笔记本合上,“一种古代象形文字。”
“啧,”越前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扣下帽子,却发觉自己穿着校服没有戴帽,他侧过头去,小声说了一句,“小气鬼。”
在越前看来萧程着实是个挺古怪的人。大约两个星期前,萧程带着主持的亲笔信来越前家敲门,说“我独自一人来到东京,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只好上门投奔熟人(指寺庙主持),请务必收留。”越前一家门面面相觑,过了好久,身为家主的越前南次郎才兜着手砸吧着嘴将这件事答应了下来。
越前一家人不知道的是,萧程一边是给越前一家人递上伪造的主持亲笔信,另一边却又伪造了越前南次郎的笔迹给主持去了信,让主持以为越前家人收留了一名无业青年。这样,当越前南次郎给主持发去信件确认萧程身份时,得到的回复就是“善有善报”“我相信他的品性善良”之类的话。
萧程十分庆幸这个时代还有用书信交流的人,如果寺庙主持用的是电话,萧程的笔迹模仿可就派不上用处了。
巴士很快到达了站点,萧程与越前下了车。站台距离越前家还有一段距离,萧程一边与越前一起走,一边摊开笔记本细细翻看。
原来他在这里的两个星期还找了份工作,虽然只是便利店的兼职收银员,不过按周结薪的话明天刚好是拿薪水的日子。萧程仔细研究着笔记中间附带的网王版本东京地图,决定明天一早就去便利店。
即使只是够维持日常最低开销的数额,萧程也不会平白放过。
“哟,青少年们回来了。”正躺在缘侧处装模作样地看报纸的越前南次郎瞥见两人回来,立即放低报纸对两人找了个招呼。
越前龙马对此的反应是视而不见直接进屋,萧程合起笔记本放在一旁,坐下来脱下鞋袜。以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南次郎藏在报纸后边的杂志彩页,萧程推了推眼镜,平静地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