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市井中就流传着贵妇人杀子的传闻。
起因是一姓朱的人家买药事件,朱氏的丈夫是个屠户,近日为了生意杀了几头猪,赚了大钱,可是人却病倒了。
朱氏请了大夫,吃了好几贴药都不见好,所以便去了京城有名的医馆济生堂。济生堂的大夫还有的是退下来的御医,可以说不少权贵家都会亲自找上济生堂的大夫。
朱氏花了大价钱请大夫开了好些药,回了家里让丈夫服下几帖药,虽没以前那般严重,可还是好不了。朱氏着急了,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法子,竟然自作主张将普通的山参换成了八十年份的人参,这药一灌下去,屠户病更重了,还到了微弱的地步。
还好大夫来得及时,施了针让屠户缓了过来。
大夫得知朱氏换参之举,大骂了她几句,说了一大堆术语,朱氏听明白的就是,人参虽然比山参来得贵,但是加入药汤,太过虚补反而容易加重病情。
朱氏慌了,待屠户睡了,竟然走了半里路,揪上钱婆子就打架。
钱婆子嘴碎,最爱听写琐碎的事,也爱说人闲话,得知朱氏打她的原因,失口道:“这可是荣国府常用的方子,贵人们能用的,你家屠户不能承受,我看就是个条贱命。”
两人打架自然引来不少人围观,当下这事情就这么传出去了。
市井中最缺的就是新鲜事,尤其是关于贵族家的事更是津津乐道。
更有多事者,真的去打听了一下,得知国公府真的在济生堂得过药方,药方还有不少普通药材。而且每过一段时日,内府周瑞家的总会去各药铺买贵重的灵芝、人参,八百年的也买过。
不少人将其一起联想起来,加上国公府的丧事,这误杀儿子的事竟然这么流传了出去。
李衍得知道这一切安心的睡下去。
李衍在其中所做的手脚不过是让安柱将消息隔着不少人传到钱婆子耳边而已,想查到他身上都难。
更何况,他自贾府回来就一直病着,父亲为了避免母亲伤痛,也带着母亲出京去庄子调养,所以谁也不会想到是李衍的手脚。
王夫人并没有在一开始得到消息,甚至说比大多数人都要知道的晚。
她听到的消息不是下人们告诉她,而是在来祭奠贾珠的客人所带来的丫环婆子嘴碎说的。
王夫人慌了,她还真的做过。
可是她真的没坏心,她只想着那些东西不够补,配不上珠儿,所以才……
贾府的人也很快知道,贾母更是开始调查起来,得知王夫人的动作,又派人去问了大夫,贾母恨不得让贾政休了这个愚蠢的妇人,大夫的药方也是她能随便改的?
贾母气怒过后,慢慢冷静下来,王子腾身在要职,她不能这么做,更何况还有宝玉,不能让王氏就这么折了。
新帝登基
贾府终究是要面子的,由着贾母出面,对外透露出那些珍贵药材是王夫人尽孝的。
另外王家也插了手,所以这事情很快过去。
只是事情过去了,但是总是发生过。有了这么一出,日后贾府还想说李纨克夫,这效用算是打了折扣。
贾珠的丧礼过去,李衍避了府门,开始认真读书。
过了年节,平王正式登基,为了尊重太上皇,连新的一年都未改元。
而刘璘因为是平王嫡长子,也顺理成章的封了太子。
这一切都与李衍无关,守孝期间,李衍都需要居住在家,断绝娱乐和交际。
新帝登基,新开科举。
李衍也多了三个族人,他们都是老家的本家侄子,前些年中了举,所以一进京,李廉将其带进了李宅。
李衍的院子已经被隔开,虽然都是读书人,终究没有聚集在一起。
***
勤政殿。
“你那弟子没有没有报名今年的县试。”
赵自畴微微抬头,不知道皇上是何用意,也没想到皇上会关心区区县试。
“衍儿才十一,并不急……”
皇帝笑道:“你那弟子在府里替你守孝来着。”
赵自畴的脸露出可疑的红色,他还没死,这臭小子……不过,赵自畴心中异常慰贴。
“皇上恕罪!”
皇帝道:“这些日子,太子将去年在民间的所见所闻都说与了朕听,你那弟子,是个可造之材。”
赵自畴苦笑,他自然知道太子和衍儿之间的交集。不过,此时太上皇还在,这事情永远不能披露出来。他冷眼瞧着,太上皇对前太子是越来越思念,虽说将帝位传下,可是执政的还是太上皇,才短短一个月,以前得罪过前太子的都被太上皇给贬了下去。
王爷成了皇帝,连前太子的权利都不如。而且皇上只要有些许的异动,太上皇就会废了皇上。
可以说,皇上在这个位置上还不如平王来得好。
赵自畴和皇上共事近半年,他对皇上可以说有几分了解,皇上冒然提起李衍,可能是打定利用他的主意。
李衍这么一点年纪,若是利用他,只怕只有让他进宫给太子当伴读一途。
太子为太上皇教养,进出议政都带着太子,太子的人几乎也是太上皇的亲信,可以说,皇上得不到一点消息。或者,皇上根本不想从太子身上得到消息。
所以,这就需要一个人,一个机灵智谋出众的人呆在太子身边。
赵自畴不乐意将自己的年纪极小的弟子推到前台,更不愿意自己的弟子做这般危险的事。
“皇上,他年龄甚小,做事并不周全。前些日子,若不是微臣替他收尾,说不得就被太上皇的……抓出来。”赵自畴特意点出了太上皇。
皇帝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赵自畴的意思,他需要李衍不是让他对付人或者布局,只要小心点就无碍。
前段日子李衍设计打击王夫人,将王家的脸面可打了,那手段让皇帝都觉得当真用到恰到好处。
皇帝觉得,小小年纪布上一局就可以让贾王两家都抓不到痕迹,这不得不说他的能力出众。
本以为这小子会参加今年的县试,然后他暗示下去让其中个小三元。到时李衍就算身份低,只要璘儿去求一求,哪怕璘儿身边伴读位置满了,太上皇也会答应下来。
如今这小子没去县试,这就必须要多多琢磨了。
本来可以因为救驾将其直接要过去,可是太上皇对太子的心思,只怕会适得其反。
这件事注定只能埋在地下,谁也不敢将其找膈应。
“皇上,其实明着不好插手朝政,暗地里借力还是可以的。”赵自畴为了打消皇上的心思,他准备再次插手。
皇帝勾起一丝笑,道:“你说说看。”
赵自畴低声道:“皇上后宫空虚,是该添添人了。”
皇帝眉头一皱。
赵自畴道:“皇上可以让皇后娘娘和贵太妃说一说,将太上皇亲近的家族,却无大权的女儿分封分位,这在太上皇心里只会认为皇上您在讨太上皇开心。久而久之,太上皇会慢慢放下戒心的。”
“除了让太上皇放心,还有什么作用?”
赵自畴平静道:“让这些家族打着太上皇的名义,替皇上拉拢人岂不是更加不引人注意?”
皇帝眼睛一亮,自古外戚多富贵,有实权的人有时还在外戚下得放下一些架子。在所有人眼里,这些投入他们门下弟子趋炎附势,很难让人想到一切都是他的示意。
这世上的寒族还是一份极大的力量,等到他掌握到实权,那些外戚便会知道原本他们的人却都变了,他可以更集中自己的权利。
“赵爱卿果然高明。”
赵自畴道:“法子看似简单,真正运作起来困难重重。”
皇帝笑道:“有劳爱卿写个章程。”仿佛忘记李衍那会事。
赵自畴俯□,算是接了旨。
***
新帝第一次科举总是令人重视的,李衍的父亲竟然被任命会试同考官十八人中的一个,同考官基本上是有翰林院的人担任,李廉是从翰林走出来,身份也符合。不过历经甘省弊案一事,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廉还能有再做考官。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李廉圣眷正浓。
李家十分热闹,李衍也露出笑颜。
可以说,这是皇帝和太子对李衍变相的补偿。
若是说去年是李家的祸年,那么今年便是李家的福年。
李廉参与会试就是一种荣耀,过了几月,进京参加会试的三个李家举子中了两个,虽然一个是二等,一个是同进士,可是在这个八十都难考中秀才的社会来说,这无疑是一桩极其幸运的事。
两个新科进士因为名次靠后,李廉想法子为其谋了两个知县的实缺,将其送出了京城。
到了四月,贾府传来李纨生子的消息。
洗三那天,就是杨氏身子不好,也强撑着过去了。
李衍在这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唯恐贾家人欺负了杨氏去。终究是李衍担心太多,现在的贾府可以说是贾母在管家,王夫人每日都要去佛堂修养大半天,加上李廉被选同考官一事,贾家虽然疏离,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