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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坡下 (慕容仙)



秦漾看到云子嫣,觉得她的眉眼确是跟云子蔚有几分相似,而且这对姊弟皆是冷冰冰的。云子嫣元眉细长,瑞凤眼冰冷无情意,嘴角微微下垂。孙冶亮说她长得美,秦漾以为是明姑娘或是胭脂铺明宝儿那样的美,却没想过是这样特殊的美。

孙冶亮跟云子嫣搭话,说些有的没的。他俩好像有点熟,又不太熟。




49 后羿

多数时候云子嫣只是默然听着,偶尔回应,声线泠然。她出生于上古河畔,通身自有出世的气派,眉目之间透着些许难折的傲气。

就在秦漾觉得孙冶亮要碰钉子的时候,怀抱暖手炉的云子嫣莞尔一笑,对孙冶亮道:“多谢孙统领记挂,我有多年未来京都,还要麻烦孙统领带我游历一番了。”

她那一笑,简直映得雪色无泽。早听闻美人在骨,她生生将那份冷也端出了出尘的美。

孙冶亮也完全没有意料到,云子嫣一笑他浑身都飘飘然,恍若置身云端。

一旁的侍女上前同她耳语几句,云子嫣听罢微微颔首,清冷的目光一转,落到孙冶亮身上:“方回京都,家中尚有繁杂事在。我先行一步,改日再与孙统领相叙。”

孙冶亮慌忙点头:“好好好,我不耽搁你了。”

孙冶亮目送着云子嫣的背影离去,云子嫣离开以后他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他拍拍自己的脸颊,觉得有点儿疼。

他问:“阿漾,你瞧见了吗?”

秦漾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我瞧见了。”

天已经黑了,离开皇宫后,孙冶亮带着秦漾去街边的客栈吃羊骨头面。一吊铜板一碗的羊骨头面,孙冶亮请的客。

孙冶亮口味重,不能吃辣却又偏爱加辣,还加醋。他吃得鼻尖发红,眼眶含泪,鼓着腮帮子呼气,还叫秦漾多吃点,说千万别客气。

他辣得受不住,拎起茶壶倒水喝。一茶杯水咕嘟咕嘟喝下肚,他发觉水是温的,喝罢更觉得辣了。他连唤几声小二,晚间忙得团团转的店小二急忙跑来问客官需要什么。

孙冶亮说要一壶凉茶。

店小二为难道:“这大冷天的,店里也没备凉茶,要不客官您还是等热茶凉了再喝罢。”

孙冶亮无奈,只能应下。

呼哧呼哧吐气的孙冶亮活像一条鱼,他将倒出来的热茶晾在一边后,还想夹面条吃。

秦漾劝道:“别吃了吧,你都辣成这样了。等茶凉了再吃?”

孙冶亮想了想,将筷子放下了,但是没一会儿又重新拿了起来。他跟自己较上劲了,皱眉道:“不行,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能怕辣!”说着他一鼓作气咬起了面。

秦漾不大能理解,觉得他这行径无异于自我伤害。

孙冶亮吃完面后连呛了几声,赶忙将茶喝下了,连喝好几杯才平复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擦掉额头上冒出的汗珠,道:“也不晓得云姑娘能不能吃辣,她若是能吃辣,下回我正好带她去苗阮街吃辣子鸡。”

“瞧云姑娘的模样应是吃不了辣的罢。”秦漾看向他,忍不住问道,“你跟云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孙冶亮抹了一把发红出汗的脸说:“其实几年前我们就见过一次。当时宣成皇帝还在,她来皇宫赴宴,晚间出来一趟就迷路了。你别看她瞧上去这么精明,一到走路就犯糊涂,全然找不到北。我恰好遇见她,就将她带回去了。”

孙冶亮还说,他对云子嫣本是没有非分之想的,当时天很暗,他根本没看清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他那性子就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上几句,即使那姑娘的话不多,他还是无例外地胡扯海说了一通。

上个月他俩恰在宫道上打了个照面,他行礼退避。云子嫣走过,蓦然滞步回首。她问道:“你可是麒麟军统领孙冶亮?”

孙冶亮也未及反应,是云子嫣先提了那桩旧事,他才想起来。

她提这件事时也是清清冷冷的,毫无半点女儿家的情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心动。

孙冶亮提至此抬起头,眼里亮晶晶。他说:“阿漾,你晓得这种感觉么,忽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秦漾正低头吃面,眼前一片白雾潮潮,忽然想起那句温润在宣纸上的“怎料观佛是心动”来。

京都的冬日冷得彻骨。别院的屋里点着炉子,尚是温暖的。夜晚秦漾捧着手炉睡在厚重的被褥里,能听见窗外夜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秦漾记不清自己是第几回梦见过红梅坡了,他见到满坡树上的红梅花皆是红蝴蝶幻作的,精灵拍拍手,顷刻间蝴蝶倾身而起,盘旋飞舞于空中。从山上落下来的银河水里,有着透明的鱼。赤身的精灵往湖泊走去,捧起亮晶晶的水,水里有着无数的星星和一尾小鱼。

长如瀑的银发遮掩着精灵赤露的身子,他通身白到近乎透明,手腕上挂着一圈龙鳞编织而成的链子。

他将那鱼往天边一洒,瞬时间那鱼就变作了银龙,尾巴拍打着湖泊。

精灵伸出手臂,银龙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响,乖顺地低下头,任他拥住。

他说:“去!”

银龙闻声不再犹豫,直啸九天。

精灵侧过身来,秦漾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他向他伸出莹白的手臂,并未言说一语,却将万千难明都藏在了眼里。

……

京都冬雪长夜难捱,对于睦云县来说,每年的春意总是来得稍早些。年后天逐渐放暖,二月柳树抽芽,轻燕喃徊。

冬日里方梅知手上生了冻疮,手指又红又肿,家事都是糖儿和明琬儿帮着干。到了春暖的时候,她闲不住,搬出老旧的机杼在院里织起布来。

方梅知从早织到晚,仿佛是不知疲倦。糖儿劝了她也不听。她说织完这匹布就可以去东市换些钱补贴家用。

秦漾离开以后,家里的重担落在了糖儿的身上。糖儿做先生本就得不到几个钱,要养活家中三口人,着实有些吃力。

方梅知心疼不过,想帮他分担一些,于是连着几天做夜活。

她过于心急,可这一操劳就感染了风寒,只得恹恹地躺到床上。

糖儿煎药给她喝,怨阿娘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说他是一家之主,什么担子他来挑起,不必阿娘烧神操劳。

方梅知支身喝罢药,脸色仍是苍白的。她用长薄茧的手指抚平糖儿的眉头,道:“你都不会笑了。”

方梅知倾身抱住他:“儿子,你从小就爱笑,一笑爹娘都不舍得打你。你爹离世后,你还常常跑来陪娘一块睡,笑着跟阿娘说,你是家里的男子汉,会保护好阿娘的。我从来没见你这个样子过。”

糖儿闻言一怔。

方梅知道:“怎么才能让你高兴一点呢,阿娘太笨了,实在想不到。”

“也许是因为秦漾走了,家里给你的担子又太重了,你总是郁郁寡欢。阿娘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像从前那样开开心心的,心里头的这块石头总也放不下。”

糖儿轻声道:“对不起,阿娘,我让你操心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纾解心结,眉头总舒展不开,他都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爱皱眉的。他肩上的担子不轻,还有许多事情亟待他去做。家中日子过得拮据,学堂的事得要他打理,许先生又病着,也需要他照顾。

许先生为人固执,先前长久拖着病不肯找大夫,终是病入膏肓、无可挽回了。

糖儿眼睁睁看着他忍受病魔,不断地消瘦下去。他找姥爷过来瞧过一回,姥爷说许先生的时日不多了。

一听到这话,糖儿恍然间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也是姥爷给阿爹看的病,后来阿爹就没了。年幼时的悲痛是刻骨的,年岁久了,晓得生离死别皆是常事,心上倒也能坦然几分了。

许先生还吊着一口气,缠绵病榻。糖儿去看他,他偶尔还能强撑着跟糖儿说说话,也常问起秦漾。

许先生晓得秦漾的事,心里挂念着。他常问:“秦漾可回来了?”

糖儿回回都摇头。

许先生叹气,说秦漾可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糖儿时常劝他别这样想,日子还长着。

许先生离世的前一天傍晚,糖儿还陪在他身边。那时他倒没再吐露生平憾事,只是告诉糖儿,他白日里昏昏沉沉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十个太阳炙烤大地,有一赤膊又以草环束额的男子站在山顶。他因娘亲被太阳晒死,悲愤不已,于是拉弓射日。

糖儿道:“十个太阳?后羿射日?”

许先生到:“应是后羿射日。老夫也不晓得怎么会稀里糊涂地梦到这个。梦境很真,老夫都感觉自己要被那十个金乌晒化了。”

糖儿不知道人在病重时还会梦见这样稀奇古怪的梦,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日他再去看许先生,发觉许先生已经安然地去了。

给许先生入葬的钱是乡绅们出的。糖儿订了棺材,订了墓碑,和许先生从前的弟子们照着规矩守夜,挑了个日子将许先生抬到其白山葬下了。

也有几个尚在学堂的年幼弟子跟着来,一路哭得不成样子,用衣袖将涕泪胡乱一通擦,糖儿劝也劝不住。糖儿记得这几个孩子,他们平日里爱嬉闹捣蛋,没少给他和许先生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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