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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坡下 (慕容仙)



从来不声不响的秦漾,轻唤了声“阿爹”。

秦雪文“嗯”了声,却是半晌没听到秦漾接下来的话。他疑惑地低头,看向秦漾。秦漾环抱着那只比他还要庞大的灯笼,摇摇头说不出什么。

秦雪文揽过秦漾的肩头,让他挨近自己。

夜幕里,远处山坡的轮廓变得阴暗模糊。晚霞余晖还残留着,透出最后一抹艳丽的光亮。人家的屋檐下挂着陈旧发白灯笼,青石板上的纸屑被风刮走。

秦雪文唤了声“秦漾”,他指着灰茫茫的前路,说翻过那片红梅山坡,能见到远方。




02 连理

方梅知要嫁给秦雪文,方老爷子其实很不乐意。且不论秦雪文是个贫困潦倒的瘸子,光是他以前做的活计,就令方老爷子很不齿。

秦雪文回到槐海镇之前,都在京都的象姑馆过活,就是个实打实的兔儿爷。他逃离京都时生生被象姑馆的人打瘸了腿。

他那个嗜赌如命的阿爹,说是当年卖了小儿子秦雪文是为了养活一家人,从前每回跟人提起这事都要掬一把辛酸泪。这个老不要脸的东西扭头就把卖小儿子得来的钱输了个精光,气死了婆娘,后来大儿子从又军战死在了边疆,于是孤苦伶仃了大半辈子。

秦雪文带着不知哪儿来的野孩子回来时,他爹早就烟气了,被邻里埋进了其白山的土坟堆里,和他娘合葬在一起。他爹只给他留下了一个破院子,好在还能遮风避雨。

这秦雪文是命苦,方家祖上都是行医救人的,接济穷苦人的事方家还做不了。这算是什么事儿,就凭他跳入水里救了自家女儿,自个儿还就非得把女儿嫁给他不成?

方老爷子当时就放过话,方梅知要是嫁给秦雪文,就当没她这个女儿。而方梅知偏生是个死脑筋,也不知是看上了秦雪文的什么,非要嫁去秦家的破院子吃苦。

他这小女儿打小性子乖张,不听训也不听劝,说得难听点,跟头拉不回的牛似的。他一打骂,她就寻死觅活。当日她握着铰刀说,阿爹要是不让她嫁过去,她就死在那里。

这女儿大了,他果真是管不了了。

方梅知嫁给秦雪文的前一天晚上,方老爷子辗转难眠。他爬起来吧嗒吧嗒地抽旱烟。秦雪文又穷又是个残废,还带着个野儿子,他想不通自个儿闺女为什么非要嫁给秦雪文不可。

他一边抽旱烟一边叹气,想着他怎么养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女儿,越想越头疼,越想越不愿再想下去。

后半夜他有了倦意,裹着被子睡了下去。

他迷迷糊糊要睡去时,喉咙发了痒。他弓起身子咳嗽起来。猛烈的咳嗽声吵醒了睡在床内侧的他婆娘,婆娘坐起来给他顺背。他咳得眼前一片模糊,泪花挂在他的眼角,什么念头一直晃啊晃的。

半晌,他的一口气终于顺了过来,喉咙间的痒感也渐渐消失。他失了气力瘫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就着夜色里看头顶的布帐。方才想到的事儿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想到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自个儿闺女好像打小就认识秦家的小子。他俩小时候就是凑一块玩的。秦雪文被送到京都的时候,她还躲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天。

想到这,方老爷子真是彻夜难眠了。

……

秦雪文成亲当日,在院子里摆了两桌筵席。吃席的多是街坊邻里。方家就来了方梅知的娘和大姊二姊。二姊方明月带着自家的泥猴子,让他叫人,叫秦雪文“小姨丈”。泥猴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乖巧地喊了。

泥猴子叫“蔺寒”,比秦漾大两岁。方明月说,秦漾既认了方梅知作娘,蔺寒就是秦漾的表兄了。

秦雪文在婚宴上忙得顾不上秦漾,蔺寒就做起了老大,吃过午宴就带着秦漾和同在席的孙小二跑出去打弹弓。

他们不小心将石子打到东街的胖屠户身上后,担心被他拿着两把大菜刀追着砍,于是撒开腿玩命似的跑掉了。

他们还找到了一个破旧的老屋子,院子里的矮墙坍圮,只比他们的个子高一点。孙小二惊喜地叫起来,他发现他们只要踩着矮墙顶走,就能爬到院门的茅草顶上。他想爬到这样高的地方看看。

蔺寒率先爬上了矮墙。墙顶上崎岖不平,满是小碎砖屑,还有一些装满了污雨水的小坑。他还没忘记做表哥的本分,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将碎石子都踢下去,一边告诉秦漾和孙小二:“小心,不要摔下去。”

蔺寒靠近茅草顶,先伸手摇了摇,看它稳不稳固。谁知那茅草顶仿佛受不住他的摧残似的,吱呀吱呀地作响。蔺寒踮起脚扑向茅草,那泛白的草茎早已没有了清香味。他晃动身子,茅草顶也晃啊晃。

他打了退堂鼓,转身往回走。

孙小二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爬了?”

“这个茅草顶摇得太厉害了,爬不了。”

秦漾和孙小二听罢也泄了气往回走,相继从矮墙上翻下去。

蔺寒站在墙顶上叉着腰说:“爬茅草顶有什么意思啊,我们去爬树吧。你们会爬树吗?”

秦漾和孙小二对看一眼,摇摇头。

孙小二说:“我娘不让我爬树,她说爬树太危险了。”

蔺寒利落地从墙上翻下来,道:“不让你娘知道就得了呗。我们男孩子怎么能不爬树。”

蔺寒起了劲,带着秦漾和犹疑不决的孙小二找树。他们走着走着就偏离了镇子,走到了田野。蔺寒在那儿找到了一棵参天老树,人宛如一只猴儿,三五下子就爬到了树上。

蔺寒坐在老树粗壮的树枝上,跟秦漾和孙小二招手:“你们试着爬上来啊!”

秦漾和孙小二鼓足勇气尝试了,结果两个人都只能蹬起腿,抱住树干,死活爬不上去。蔺寒坐在树上指点他们,一会儿喊“不对不对,不是这样”,一会儿喊“对对对,就这样爬上来”,急得满头是汗。可他的这两个弟弟不争气,就是爬不上来。

最后夜晚降临,他们走了许久的路才回到秦家。秦家院子在的那条路上满是鞭炮红屑,秦漾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劲儿地往挂着大红灯笼的自家院门口跑去。

蔺寒和孙小二从后边追上来。

蔺寒疑惑地问他:“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秦漾喘息着说:“新……新娘子。”

院子里挺热闹,街坊四邻都在,桌上一片狼藉。有人起哄还劝着秦雪文喝酒。穿着红喜服的秦雪文像是已被灌了几杯酒,面颊是红的,身形也有点儿摇晃。

蔺寒的娘走到门口来,扭着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带着弟弟去哪儿鬼混了?”

蔺寒闭起一只眼睛,斜着脸,连声喊痛。他娘揪着他的耳朵,他踮起脚跨过门槛,被带进院子里去了。

秦漾问:“姨,新娘子来了吗?”

蔺寒的娘看向秦漾,目光和声音温和了下来:“新娘子来了,花轿抬来的,方才已经进屋了。”

秦漾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他能亲眼看到新娘子进门呢。

蔺寒他娘说:“你们快进来吃饭,再迟一点饭菜都要凉了。”

这天晚宴很丰盛,秦漾吃完快要冷掉的饭菜后,还跟孙小二和蔺寒玩闹了一会儿。他们念着孩子王蔺寒,蔺寒要走了,他们还颇有些依依不舍。

客人散去后,秦漾跟着秦雪文将盘盘碗碗的都收进灶房。邻家再帮着秦雪文把两张圆木桌子抬送了回去。

秦漾从邻家回来,将院门合起,落上门栓,对抱起大笤帚的秦漾说:“不用清扫了,阿漾。明天清早我会打扫的。”

他的面颊微红,人看上去还有些醉态,眼睛却是黑亮的。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干瘪的袋子给秦漾。

秦漾双手捧过,打开袋子一瞧,眼睛也亮了起来,道:“阿爹……这是白糖?”

秦雪文揉了揉他的发,温声道:“邻家都分了过去,我给你留了一小袋。”

秦雪文带着秦漾进屋,对他道:“灶房里有热水,你洗漱过后就赶紧睡。”

秦漾点点头,先回自己的小卧房将白糖放进柜子里,再端木盆倒热水洗漱。

或许是因为他白日里玩得太疯了,躺上床好半天都没有睡意。他回想起白日里去过的地方,想起他新认的表哥蔺寒。他觉得蔺寒真是厉害,不仅打弹弓打得准,还能爬上那么高的树,仿佛是无所不能的。

他裹着棉花被子翻来覆去。不大牢固的床随着他的翻身而晃动。

白月光透过糊纸的窗户落在地上。

他想着月光真是亮,于是翻了个身,面向土墙。他如虾一般弓起身子,枕着手臂,又胡思乱想了一番,渐渐地才有了困意。

半夜时他醒过来一回,他很少在这个时候醒来。惨白的月光似乎是更亮了。

夜里似乎是下过雨,窗外传来嘀嗒的声响。雨滴从屋顶上滑落下来,敲在墙根的石头上。夜里还有人低声细语的声响。

是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软声说了句什么,急促地娇吟。接着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在温声宽慰。那是他阿爹的声音。

他们的声音都是模模糊糊的,秦漾听得不真切,只当是他的阿爹和养母在夜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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