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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烟猫与酒)


  他顿生一个绝妙的计谋,咬牙切齿地笑了:“你说的对,不能让他难看,我去给他点好看的!”
  李鹤阳一把没拽住,他已经大步往表店走去,留李鹤阳在身后扒着头发不知所措。
  “爸爸。”
  季然推开厚实的玻璃门,脆生生地喊。


第16章
  “爸爸。”
  季成川第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是在喊自己,六年间他从季然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况且在这个时间与地点,季然实在不该出现。
  他纯粹是凭借对季然声音的本能,对他的脚步与气息,或者说,是对于季然这个人的本能,猛地回过头。
  “爸爸,好巧呀,”季然坦荡极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季成川,老东西的眼神有些错愕,这错愕如同在坐实他与身边那位的奸情,更加激励了季然的斗志。他径直走过去,相当自然地抱住季成川的胳膊:“爸爸,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回家?”
  他还把脑袋也轻轻靠了上去,他只有季成川胸口那么高,就像头乖巧温顺的羊羔依偎着主人撒娇,目光却刀子一样,射向了眼前的白河。
  “这个哥哥是谁?”他仰起头,佯装无辜地问季成川。
  白河打季然一出现就愣住了,仿佛被捉奸一样不自在,季然看他的眼神简直让他后背发毛,只能紧张地看向季成川。
  季成川在最初的错愕之后,仿佛全然忘记现在是什么局面,看着小斗鸡一样的季然,他眼睛里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挑起眉毛问:“今天不上课?”
  “你又为什么在这?”
  季然一个人演戏还行,季成川一跟他搭话,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刺,而且,季成川凭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季成川笑:“怎么,想爸爸了?”
  季然几乎就要破口大骂,想到李鹤阳的叮嘱,抿抿嘴忍住了,耳朵憋得通红,瞪季成川:“爸爸,你又做梦了。”
  他想扭头再把战火引到白河身上,却被季成川抽出胳膊揽住了肩,紧接着,头顶就被亲了一口。
  不等他反应过来,季成川已经松开了他,对身旁不知所云的店员们点头道:“见笑,是我儿子。”
  李鹤阳扒在门口偷看,被这一幕吓得攥紧了心口的衣服,生怕季然一个暴起,指着季成川的鼻子骂“变态”,好在季然怔了一瞬,刚吐出一个“你……”,就被热情的服务员抢去了话头:“啊呀,真可爱,季总,也给小公子选一块手表吧?”
  季成川便问季然:“想要么?爸爸给你买。”他扫了两眼柜台,揽着季然走过去,指指其中一块:“这块怎么样?”
  “我不……”
  季然完全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他预想中慌张失措、洋相大出的季成川完全没有出现,甚至饶有兴趣挑起了手表,自己反倒被他牵起了鼻子。
  他挣扎着回头去看那个大男生,白河手里还攥着季成川随手给他的表,愣愣地看着他们。
  季然咬咬嘴唇,将已经要脱口的拒绝咽回去,拽拽季成川的衣摆,指着白河说:“爸爸,要这块。”
  李鹤阳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祖宗诶!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季成川看向店员,谁知店员左右为难,解释道:“这……不好意思季先生,这一块是限量,本店仅有这一块了。其实我们另一款也很精美,更适合青少……”
  季成川垂首问季然:“换一块?”
  季然不说话,倔强地瞪着季成川。
  白河突然觉得手足无措。
  如果刚刚还只是如芒在背的尴尬,这一瞬他看着眼前的父子二人,包括站在他们身后的店员,一股强烈的难堪与委屈像钢丝一样绞住了他。他觉得自己赤身裸`体般站在这,所有人都对他的身份一目了然,手里的手表顿时变成了烫手山芋,好像本来就不该属于他一样,让他面红耳赤。
  “白河,你觉得呢?”季成川用下巴点了点店员极力推荐的手表,意图再明显不过。
  “啊……挺好的。”白河赶紧将表放下,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裤子,努力笑了两下:“都挺好的。”


第17章
  店员将两只手表各自包装好,季成川接过来,一只递给季然,另一只递给白河。他心知委屈了这个孩子,冲他温柔地笑了笑:“生日快乐。”
  白河不敢看季然,也莫名不敢跟季成川对视。他不太好意思地接过这份礼物,心里其实并不太快乐,却也明白这不快乐怨不得旁人,是他心甘情愿,自作自受。
  你看。他对自己说,我到现在都在作。季成川只是对我笑了笑,刚才不快乐就飞走了一半似的。
  季然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古怪。
  生日?
  他看着白河,咀嚼这两个字。生日对于季然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妙的节日,如果有过美好的回忆,那也是在六年前,已经被他封存起来,不愿触碰。跟姥姥单独生活的六年间,一切充满阖家团聚气息的节日其实都让他抵触。
  他没有。
  上初中以前的生日都是难熬的,他还不会邀请同学去唱歌吃饭,姥姥会在他生日那天起个大早,买一堆新鲜的食材,做一顿丰盛的饭菜给他。老年人对于仪式感的表现仅此而已。季成川会派人送来包装精美的礼物,那些礼物的宿命永远都是被扔下楼,成为一堆像他一样破烂的东西。
  然后,他要小心地说尽讨喜好听的话,安抚愤怒的姥姥,努力吃光姥姥辛苦大半天做出来,其实有些过于咸了的菜。
  姥姥年龄大了,味蕾有些退化,季然从来没有告诉她。也从来没在小孩子最虚荣的成长年月间提起过,自己其实也想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想要一份充满爱意的生日礼物。
  有些小孩子有着很别扭的思维:越得不到的越在意,越在意越喜欢装作很嫌弃,并且想当然地认为,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在意着,看起来不在意的人都是装的。
  他在冲进店里前并不知道季成川是在给白河挑生日礼物。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立刻反驳自己,生日又怎么了,这人也不是小孩子了,生日也不能成为与季成川那种关系的遮羞布!
  “那……我先回去吧。”白河小声说。
  季成川点头:“让司机送你。”
  “不用不用,”白河现在哪敢坐季成川的车,他小心瞄一眼脸黑如泥的季然,拘谨道:“我坐地铁就回去了。”
  季成川没有再劝,白河抱着表转身要逃,一只腿还没迈出去,就被季然喝住了。
  “等等!”
  白河愁眉苦脸地回头,季然两步走上来,将季成川买给他的手表往白河怀里一怼,嘴角紧绷绷的,皱着眉一脸嫌弃:“谁稀罕你的手表。”
  说完,不等任何人做出反应,他先一步蹿出去了。
  “哎……”白河猝不及防,不知道该不该接,茫然地看看季然又看看季成川,季成川说:“给你就拿着吧。”拎起外套,也大步跨了出去,正撞上门口蚂蚁转圈的李鹤阳。
  “啊,叔叔……”李鹤阳也纠结着是先去追牛犊子一样的季然,还是先跟季成川说一声季然往哪跑了,心里直骂自己真是欠,干嘛非拉着季然一起来买礼物。
  季成川不跟他废话,直接问:“人呢?”
  李鹤阳指指二楼,季成川拍拍他的肩膀:“等会儿一起吃饭。”
  白河跟在后面走出来,李鹤阳思考了一秒,将自己刚才在娃娃机里夹上来的八抓鱼递给他,有点尴尬地笑笑:“生日快乐!”转身跑了两步,又犹豫着回头道:“小鸡崽儿……就是刚才我那个朋友,他姥姥刚去世。他任性,你别跟他计较。”
  “开心点!”
  “谢……谢谢……”白河捧着满怀的手表娃娃,茫然地目送三人陆续离开。
  季成川是在抓娃娃机前面找到季然的。
  季然抓娃娃的手法十分暴力,操控杆被拽得摇摇欲坠,“啪啪”拍打着控制钮,整个箱身都在晃。
  季成川看到他心里就跟倒了蜜似的,之前被骂“变态”的那点伤心,被季然几声“爸爸”喊得冰消雪融,怎么看季然怎么甜,恨不得把人抱起来转两个圈。
  他从一众年轻人和小朋友们之间走过去,从背后将季然包进怀里,握住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开始替他操控摇杆。
  季然蓦地被季成川的味道包裹,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他如果背后有鳞,恐怕整根脊柱都要炸开了。他像个松鼠一样要往上蹿,却被季成川用下巴抵住了头顶。
  “别动。”季成川声音低沉,喉结的震颤顺着柔软的发丝传到季然的后脑勺,酥麻麻的:“想要那个猴子?”
  季然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不自在,周围人来人往,季成川握着他的手,他像被钉在了季成川怀里,往前是机子,往后就是季成川的胸膛,他脸颊上每个毛孔都充血到极致,脚趾头也在鞋子里偷偷蜷缩起来,挣不开也不敢动,只能瞪着大眼,僵硬地盯着眼前的机械爪。季成川转了两下手腕,机械爪精准降落,抓住了目标猴子,摇摇晃晃地升起来,向出货口移动,季然的注意力被猴子吸引,又不由屏住了呼吸,愿意忘记一下`身后高大的附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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