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任鸽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麦苗住的地儿——一个老城区的一个老教堂旁边的苏式住宿楼的最高层,开车找不到停车位,坐地铁要转车,只有搭公交转车到困得睡着才到。上楼的时候遇到了出门上学扔白水煮鸡蛋的小孩儿、懒懒散散抓着耗子拾阶而下的猫和一缕一缕的阳光。她抓着那张被她的汗浸得有些湿润的纸条,敲着麦苗的门,好长一会儿都没人答应。
“没有时间观念。”她正要腹诽,从楼顶的门口闪出一个穿着又大又长白色T恤的家伙,举着一块面包对她说:“你来了,上来。”
任鸽只好又爬了上去。
可不得不说,她喜欢这样的楼顶,长满了杂乱的花和疯长的草,有斑驳锈迹的围栏,还有一个玻璃房子,里面只塞着一个又大又长的书桌,上面有两杯咖啡,和煎好了的面包。
“想不到你一个人住的蛮好的嘛。”任鸽站在楼顶的一侧看着这个有些破败的旧城,有些羡慕麦苗有这么一个视野颇佳的房子。不像她住的新区,到处是明晃晃的玻璃幕墙,躲在里面苟延残喘的每一个人,不管私底下拥有五十平方还是一百五十平方,都像蚂蚁,会脆弱到会被一两件事就压得粉身碎骨。
麦苗有些惋惜的说:“这地方没多久就拆迁了,也就是现在还能享受一下,喏,这是我画的草图,昨天一晚上我都在研究它。”她递给任鸽一大叠A4纸,领着她往玻璃房子里走,还一边说:“我觉得还可以。”
任鸽翻了翻那些草图,真的觉得麦苗在浪费时间,糟蹋春光。尤其是在这么美好的地方,她面目扭曲的看完麦苗画的分镜图,扭着手,忍住痛苦问:“麦小姐,你应该没听我的劝告对吧?”
“你的什么劝告?”麦苗显然忘记她们之前碰到的那两次争锋相对的交火。
“我上上次见你的时候就有劝你,如果你要是再做这一行,请专业的对待你的工作。要么,你去找个男生搞清楚哔——是怎么一回事,要么,你认真研读一下小电影,搞清楚从荧幕上看,哔——是怎么一回事。你这种闭门造车的精神,我只能佩服,但是我实在认为这相当的不可取。”
麦苗显然对任鸽的这种指控表示相当的不服:“你,你怎么就知道我没看小电影了。”
啪,任鸽把那叠纸的第一张压在桌上:“第一,我们的本子都没定,画分镜头就是多此一举,第二。”我非常极其特别的严肃的看着她:“就没男人的小鸡鸡能长的各个都长得像唇膏一样,这么光滑,这么小,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耻辱好吧!”
“我,我只是害羞,没画得那么清楚而已。”麦苗有点不知所措的解释到。
啪,接着是第二张“这又不是文艺片,接吻哎,小电影接吻哎,就亲嘴角?男主角还问女主角:‘你爱不爱我?’然后角度就转向无垠的宇宙,我们不是拍先锋文艺片,没有口水的交缠,没有男女肉体汗水搅合在一起,怎么叫做小电影!幼稚,及其的幼稚。”任鸽不留情面的说:“第三张。。”
“你是不是觉得我每一张都不行?”麦苗把咖啡推到一旁,脸上的毛细孔里都吞吐着不满。
任鸽老实的回答:“基本上我是这么觉得的,不过。。画得还行,除了隐私部位毫无科学精神之外,其他部位,居然连血管都画了,真是做到了精益求精。”任鸽等着麦苗言辞犀利的反驳回去,可是她并不知道,那些看似正常的反驳表现,有严重人群恐惧症症的麦苗需要一个星期准备才能拿出来唬唬人。
在家里没来得及戴上伪装的麦苗能做的只是把任鸽喝了一口的咖啡端离开她身边:“不许喝我煮的咖啡。”
“算了,算了。”任鸽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和这种带着文艺少女属性的天然呆吵架,吵到太阳下山都还能个结果。还不如把她哄着听自己话,写出一个不那么离谱的本子,快速的把这小电影拍完,迅速的拿到钱进行下一步才是正途:“我们今天就把想法好好融汇在一起,今天要是能搞定,说不定还能剩下四天时间玩耍呢。”
但是任鸽做人就是太乐观。
不讳言,麦苗是一个想象力丰富的编剧,写的句子也很奇异优美。可是她总是会忘记自己铺排的是一个极小成本的小电影,背景资料不是在广袤的宇宙中有一颗死星散发着如彩虹般的辐射就是在太平洋上的一艘万吨级的巨轮上。任鸽叉掉一个,麦苗就会想出一个更宏大的主题。终于在任鸽以死相逼的情况下,把背景限定在军阀割据的北平。
看着麦苗点头说她现在全身充满了灵感,还做出奋笔疾书的样子,任鸽感到一阵欣慰,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公务员还挺能启发别人的灵感的。想想看,现在市场上地下流通的啥小电影都有,就差年代剧了。二三十年代的女人,胸大臀翘的穿着旗袍走在那昏暗的小路,或者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在雕龙画凤的炕上,怎么拍怎么活色生香。说不定这小电影真的大卖,自己就一只脚踏入色*情娱乐事业的处女地,成为弄潮儿。哈哈哈哈,她一边睡午觉都能一边笑得嘎嘎做声。
这种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麦苗把成型的原稿给她看:“什么?白崇禧?。。。好吧。。代入名人有豪华感。。青梅竹马的牵手。。。深情一吻。。。就此一别,过得不好就不回来了?麦小姐,你玩儿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快乐~~~~~
多吃粽子多发财~~~
作为肉粽帝国捍卫者,我要誓死捍卫本帝国的尊严~甜粽星人都是异端邪说~~~~
18第 17 章
“又错了?”麦苗把笔放下,懊恼的看着任鸽:“到底你要怎么样的本子,小电影不是就体现人们的情*欲吗?”
任鸽放下那草稿:“我们拍的是小电影,不是电影。你这戏前戏太长了,最后还军阀混战前给了自己深爱的女友一个吻,就策马狂奔去革命。革命完了发现女友死了,接着就找了几十个姨太太,在她们的身上寻找女友的模样。写得是不错。。。也是可以群P,可是,这也太抄《情深深雨蒙蒙》了吧。一群要撸管的少年,谁会对琼瑶阿姨的著名作品感兴趣,还不如葫芦娃大战群妖,你看我这个就有卖点多了。”
麦苗喃喃道:“不懂文学,这样才有欲说还休的美感,不只是琼瑶书上才有这样的故事,我这可是在史书上看到的。”
“切,那你还不懂接吻了。”不知道为什么,坐在这个阳光灿烂的玻璃房子里,任鸽十分喜欢和麦苗抬杠,大概是风水的原因,她指了指她的本子:“男主角紧紧的握住女主角的手,在眼神交错之际,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嘴唇。”一看就是一个连吻都没有接过的小孩儿写的。”
“谁说我没接过吻!”
任鸽摇摇头,表示打死都不信:“那你有?”
“虽然没有,可是我知道是哪种感觉。”麦苗装腔作势的说道:“不就是嘴巴对着嘴巴嘛。”
“NO,NO,NO.”任鸽摇着头,表现得十分得意。得意的想起她和别人唯一的一个悱恻缠绵的吻。忙不及的回忆了起来:
那个人是她的第二个暗恋对象,大学里社团的学姐,任鸽从大一的时候就腆着脸跟在学姐的屁股后面,为了学姐跑上跑下。学姐交过不少男友,有帅气的、有邪气的、有变态的、有普通的,来来去去换了不少人,而任鸽这个学妹却从头到尾的跟在她的后面,为她鼓掌打气翻山越岭直到学姐要毕业,签了家乡的单位为止。
学姐和她告别的那个夏夜,已经喝了两三摊的毕业酒,脸红红的拉着任鸽在学校操场上散步消食。
“喂,小鸽儿,我明天一早的火车就离开了,还剩下不到七个小时的时间和你相处。姐姐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的,恩,这样吧。”
然后,她们就接吻了。
本来任鸽也以为接吻这种事情也需要一个灯光美气氛佳的地点,大家扭扭捏捏的吃过饭,大嚼口香糖之后,一个问:“那啥,我能吻你吗?”另一个经过严密的思考辩证才回答说:“是的,应该是可以吧。”才能体体面面的亲一个。
原来接吻并不是这样,原来接吻是一件特别随性的事情,在任何天气都能发生的,当嘴唇和嘴唇碰触时,舌尖就会忍不住的纠缠另一个人的舌头的亲密行为。在唇齿和唾液的交换里,热切的寻找着把身体的空隙都填满的可能性。可惜,任鸽和学姐的仅仅是一个吻,虽然差点延续吻之后的事情,但理智还是让她们分开。学姐说她吻着吻着就酒醒了,实在不好意思把任鸽当成前前前前前男友,而任鸽也不拆穿学姐在吻她的时候明明就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然后呢?”麦苗还想继续问下去。
任鸽看了看已经乌云密布的天气,不知不觉中这天公就不作美,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然后就没有了啊,后来我和她之间连联系都断了,去年听说她结了婚,生了小孩儿,恭喜她。哎,干嘛和你提这些,我的意思是,两个人接吻没有那么文质彬彬,什么叫手牵着手信誓旦旦的嘴巴对着嘴巴,一碰上就没那么和谐的事情。更何况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