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木和李杰瑞 (打哩)

　　李杰瑞哆哆嗦嗦爬起身，困得要死，冷得打抖，再也不能一条裤衩闯世界了。
　　半睁半合的视线里，那边薛小谷绝对是阳气不足，被头、被脚全压在身下，裹得肴肉捆蹄一样，只剩两个鼻孔，微弱冒气。麻烦。
　　李杰瑞跳下床，掀开张汤木的被窝，钻了进去。
　　张汤木正等着李杰瑞，此乃教科书一般的“请君入瓮”，三十六计都不会这么写。
　　李杰瑞冻得不行，半梦半醒中，只能凭借小动物的本能，瞎着眼睛，寻找温暖的源头。
　　他滚入张汤木的怀中，紧贴宽阔温暖的胸膛，微微颤抖。
　　多么舒暖、安逸……仿佛来自热海的潮流，满溢全身……
　　李杰瑞不禁幸福地吮了吮手指，微笑沉眠。
　　被窝里终于安静下来，张汤木轻轻枕起手臂，借着月光，大大方方地偷看李杰瑞。
　　白天战天斗地，野兽凶猛，睡着了，一秒变作人畜无害的纯真模样……
　　张汤木修长的指尖，一点一点接近，戳向白净Q弹的小脸……好软！继而顺着脸颊，温存向下，轨迹在哪里转了个弯，指腹怜爱地擦过李杰瑞的唇角……
　　为什么……好想吻下去……
　　李杰瑞一定感到痒痒的，忽然用牙尖轻咬，含住张汤木的手指，吮了吮，又吮了吮，然后咂咂嘴，表示很美味似的，翻身，继续酣睡。
　　张汤木：“嘶……”默默收回手，将带有一枚牙印的指尖，含入自己嘴里。
　　这种睡着了，还乱咬人的习惯，要改一改。
　　李杰瑞又舒服地轻哼两声，不忘扯了扯被子，抢过大半面，紧紧裹住，如同捍卫坚果的仓鼠，再次悄无声息。
　　张汤木叹了口气，欺身而上，伸出大长手和大长腿，全副压在李杰瑞身上，从后面搂住他，也使得自己，有被窝可盖。
　　“晚安。”他在他耳边低语……
　　天蒙蒙亮时，起床号准点响起。
　　李杰瑞正做个梦。
　　迷迷糊糊的，梦见自己变成一只毛绒绒的小胖鸟，叉腿儿坐在一根粗壮坚实的树桠上，伴随一种“嘀嘀打，嘀哒”的铿锵节奏，用稚嫩歌喉，啾啾鸣唱。
　　有谁翻身离去，背后的温暖和重量消失了，很硬的树桠也不见了，他扑闪翅膀，直直往黑里坠，心口猛然一悸，睁开眼睛。
　　张汤木、薛小谷也全都睁着眼睛。
　　薛小谷直接懵逼。
　　说好的水火不容呢？！
　　一觉醒来，你们两个已经睡在一起了是怎么回事？！
　　张汤木修长白皙的十指，从前向后，梳理过飘逸的黑发，如此摆了个造型，端起脸盆，洗漱去了。
　　“妈勒个鸡！”李杰瑞“嗖”一声追出去，“张汤木！——你昨天晚上对我做了什么？！——”
　　张汤木居高临下，俯视气势汹汹的小动物，细长眼梢波澜不惊，“李杰瑞，我也没有睡好。”
　　李杰瑞低头想想，自己倒是睡得还不错，质量很高，顿感扳回一城，喜洋洋抬脸大笑：“哈，哈，哈，哈！”
　　张汤木仿佛劝解：“多余的床上用品，在后勤办公室。”
　　李杰瑞呵呵：“老子就不去拿！”
　　老子还要睡你！占你便宜！啊哈哈哈哈哈！
　　张汤木嘴角掀起一些弧度，很小很小，“好。”
　　欸？
　　晨练间隙，李杰瑞抱着崭新的被子、枕头，往宿舍跑。
　　他不能让张汤木得逞，所以要对着干，张汤木说“好”，他李杰瑞就是要“不好”，但同时他又感到，不管“好”、“不好”，张汤木仿佛都是得逞的。那种似有似无的笑容，赤.裸.裸彰示优越感，像从天而降的老鼠夹子，夹住了李杰瑞的尾巴……
　　李杰瑞铺好床，心头烦躁。
　　这样就没有理由干扰张汤木睡觉了，难道这就是自己烦躁的原因？
　　李杰瑞意识到，他和张汤木的帐，远远没有算完。
　　可只要张汤木还叫张汤木，他李杰瑞什么时候才能回本呢？
　　李杰瑞一阵懊丧，瞥见桌子上留下的一副金丝薄片眼镜，拎起来，放在眼睛前。
　　“——我cao！一个大老爷们儿，戴什么平光眼镜！”
　　肤浅、幼稚、臭美、长发老妖！
　　他这样说服自己，心情重新美妙起来。
　　吃早饭时，张汤木没有出现。
　　连带辅导员薛小谷、两位教官，都不在饭堂。
　　李杰瑞吞下第三颗白水煮蛋，才发现这个问题。
　　“薛小谷呢？！”
　　李杰瑞凶巴巴问邻座。
　　吃饭时间，不准说话。
　　男生捏紧手中半块玉米面馒头，生怕被抢走。他对山大王小声汇报，“……好像女生那边，出了点事情，薛薛他们去处理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牛虻 门g


第4章 外出
　　“MD，艳福不浅！”
　　李杰瑞听说张汤木能去女生宿舍区，他也要去。
　　“哪个单位的？”哨兵问。
　　李杰瑞答：“全科医学一班一排。”
　　哨兵又问：“什么事？”
　　李杰瑞双手捧出张汤木闪亮亮的金丝眼镜，“报告。我们班长，他瞎。”
　　哨兵笑道：“班长？哦，那个长头发的大高个？我说怎么他看人都是虚的，没焦点。”
　　那是因为他看不上你。
　　李杰瑞点头，狠狠道：“对，就是那个人。”
　　哨兵让李杰瑞在登记簿上签名，“直走，左拐，二号楼。”
　　老远听见有女生在那儿哭，很细碎很娇柔，一帮姑娘围着，嗡嗡絮絮，好声安慰。
　　楼门子底下，薛小谷义愤填膺，小胳膊直比划，同军队领导激烈交谈。两个教官围着。张汤木高大站在薛小谷身旁，安静倾听。
　　李杰瑞抬起头，开放式的楼廊，一层一层向上，每一层，都挂满了粉粉蓝蓝白白的胖次、bra……全棉的、蕾丝的、各种各样……惬意随风飘扬。
　　他登时红了脸，赶紧垂下眼睛。
　　这个地方，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李杰瑞快步走到男人们中间，找点儿安全感。
　　薛小谷：“太不像话了！”
　　军队领导：“薛老师，这件事情，我们一定彻查清楚。”
　　张汤木转过头，静静看向李杰瑞。
　　李杰瑞正竖着耳朵，只顺手将金丝眼镜递给他，说了句——“平光的”。
　　哈哈，揭穿长发老妖羞耻的小秘密，真令人得意洋洋，神清气爽。
　　张汤木不动声色，缓缓将眼镜架在挺削的鼻梁上。
　　“谢谢。”张汤木说。
　　“滚！”李杰瑞跳脚。
　　打击无效，老子不是TM来给你跑腿的！
　　李杰瑞大概搞清了事件的原委。
　　各宿舍楼楼下，都有一台红色的电话，以备不时之需，因为手机全部上缴。
　　结果昨晚，轮流值夜岗的时候，有变态打电话进来，污言秽语，淫.词.靡.句，大行猥.亵.调.戏之能事。这会儿被害人还在吓得哭。
　　每台专线机的号码连薛小谷都不知道，如果是内部作案……
　　问题很严重，作风问题更严重。
　　军队领导正向薛小谷保证，“薛老师！——你要相信我们！”
　　薛小谷母爱大爆发，不依不饶，今天就要讨个结果。
　　教官也道：“薛老师，你消消气，我们同每一位教官都是三令五申，不许和女同学有任何肢体接触，就是操场上走路，也必须从男生方阵穿过。”
　　李杰瑞越听越纳闷，直接走到女性受害人面前。
　　李杰瑞：“你傻啊！”
　　众女生一片沉默，然后爆发。
　　“你谁啊！”
　　“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哪儿来的？！”
　　“你怎么这么说话？！”
　　你、你、你、你、你……
　　李杰瑞快聋了。
　　不只是全科医学的女生在这儿帮忙，所以，有人科普了一下，“他呀，李杰瑞。”
　　马上有声音喊，“——张汤木！你过来管一下！！”
　　张汤木纹丝不动，一定是假装没听见，故意让李杰瑞的小船，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
　　李杰瑞脸憋得通红，“妈勒个鸡！他骂你，你不能骂回去？！他说什么，你就傻站着听？！你不会挂电话？！”
　　一直不肯说话的受害人，终于嗫喏开口，“……我害怕……不知道怎么办……他一开始问我是哪个学校的，什么专业，学医好不好……说着说着……就……我都愣了……我……”
　　李杰瑞听得眉头拧在一处，“MD！小流氓！”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带壳水煮蛋，递给受害人，“——别哭了！”
　　那天阳光是从后面打过来的，李杰瑞就这么吊儿郎当站着，清澈的大眼睛，睫毛因为逆光的缘故，微微加深。
　　“……谢……谢谢……”受害人羞涩接过。
　　李杰瑞转身便走。
　　“妈勒个鸡！你想吓死老子！”
　　张汤木高大的身影，一堵墙一样，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
　　“一起走。”张汤木道。
　　李杰瑞甩开膀子就跑，“妈勒个鸡！谁要和你一起！”
　　张汤木先是闲闲走着，等过了转角，四下无人，几个大跨轻松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