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鬻犬 (viburnum)


  话音落下,田钺猛然站起身,回楼上卧室去了,只留下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的白未然坐在原处,表情焦虑中透着无奈。
  他没有办法责怪对方说狠话。
  秦永阳是一切的开端,就算最初错的是田钺,假如永远找不到那两个人,大概事情就可以一直平稳下去吧,可能会留下遗憾,但田钺不会这样一下子把悲愤爆发出来吧。
  但是,又或者这样才是对的?大破大立?只有先让事情变得糟糕,割破了血泡,放出脓水来,才能真正快速康复?
  白未然觉得,田钺需要一个说法,需要一个了断,而他有义务为他做到那一步。
  只是,当田钺心里的血泡被割破,那一瞬间涌出来的负面情绪,也是真的伤到了他。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被伤害的,不管是肉体上还是精神上。他是帝君,是狼王之子,又是未来的新狼王,他怎么会受伤害?
  但田钺可以。
  这个男人,当初用剪刀刺伤了他的脸颊,现在用言语刺伤了他的内心。
  原来,对于田钺来说,他永远都和他不一样,狼种,猿种,帝君,鬻犬,就算这些说法他们已经不在彼此面前刻意提起了,就算身份和观念早就发生变化了,就算表面上已经可以平静相处了,头脑里受到过的熏染就像刀劈斧砍过的山石草木一样,时间再怎么强大,也难真正洗刷掉残留的,风化不去的疤。
  那个男人是被迫留下的,这一点无法否认的事实,也许这一生,都会让他耿耿于怀。
  当天,他们两个都好久没有和对方说话。
  彼此都在思考,即便痛苦,也还是会逼着自己思考。田钺想的,是如何面对那两个人,而白未然想的,是要不要放田钺离开。
  他真的想了。
  是不是放他回去,才是对他好?回到属于他的世界去,离开狼群,让他可以在自己的地盘默默舔伤口……
  但是……
  心里的刺痛翻搅着喷薄而出时,白未然疼到瞪大了眼,他指尖发麻,额角见了汗。
  两个男人,楼上,楼下,各自沉默着,陷入了各自的修罗场。
  天快黑下来时,白未然去了田钺的房间,轻轻翻身上床,轻轻抱住对方,轻轻在耳根低语。他说,如果你实在恨到想要他们死,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做到。找几个可靠的人,押送的路上,制造点“意外”,并非不能实现。过后,也无需解释,矢口否认,也就是了。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田钺吸了吸鼻子,翻回身来,直勾勾盯着对方看。
  又是好一会儿,他终于出了声。
  “你是不是有病啊?”
  “……什么?”
  “能不能别把草菅人命说得那么轻松。”
  “是你说要宰了他们的。”
  “我那是气话你还听不出来么。”脱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田钺最终,一声长叹。
  他放弃了。
  他说,他是恨,恨得要死,可事已至此,又当如何?
  他说,若是他纯属无辜,兴许还会寻仇,可他有洗脱不掉的责任,就算没那么大,但真的明摆着。
  他说,他不想让任何人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这么着吧,算了,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死什么死啊,都活着吧,都好好活着吧……
  说到最后,他在喉咙又开始发哽之前,住了口,闭了眼。
  白未然沉默着,把那个往肚里吞咽眼泪的男人揽进怀里,好久好久,都未曾放开。
  田钺的放弃,换来了怎样的结果,不言而喻。
  他知道他不甘心,但这是对方的最终决定,他认。
  秦永阳和冯郴,在两天之后,被押送回来了。白未然和父亲联络过,商量了对策,而后安排人,把他们送去了“书店”。
  那是狼种最隐秘的场所。
  从外表看,那只是藏在闹市街巷里的一间小小的二手书店。但实际上,门脸后面,有个偌大的空间。几层楼,都是各种古旧资料,犯了重大错误,却又不至于被处置为鬻犬的狼种会被送到这里,然后就终生都要呆在这儿工作,早上从书店打过卡,进到大楼里,就开始整理、誊抄、录入、检查、考证所有文本,每天和枯燥的案头事务耗在一起,住在附近的简易楼里,到何时都被人监视,按月有微薄的收入,可以糊口,然而永远无法再出头。
  但即便这样,秦永阳和冯郴被问及是否愿意接受这个结局时,还是惊诧地连连点头。
  也许,这也是最明显不过的,就如鹿瑶光所说,再糟的结果,都比“当狗”强啊……
  田钺的妥协,换来了两个人某种程度上的赦免。
  白未然却被那个一瞬之间萌生的念头纠缠到不得超脱。
  可笑啊……他白未然也会不得超脱?!
  可是他真的不得超脱了,田钺现在,是去是留呢……
  事情尚未解决时,还可以以此为借口留住他,现在事情虽然解决得有点诡异,好像根本什么都没做似的,但也真的是解决了啊。那么,要放手吗?他现在,到了想要“名正言顺离开狼群”的时候了吗……
  秦永阳和冯郴被送去书店的几天后,白未然第一次,向田钺提了个绝对具有爆炸性的问题。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被询问者愣住了。
  “走吧,我开车,带你去透透风。”
  “……你是怕我想不开吗?”田钺苦笑,然后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一脸的舍命陪君子,“行啊,你要真不怕我跑了,就走呗,我瞅瞅外面的世界没了我的这一年多是不是还照样很精彩也很无奈。”
  心里,是真的吓了一跳,也是真的扑腾了好久,但田钺很快就明白,白未然不是开玩笑的。那男人开着自己那辆嚣张跋扈的阿斯顿马丁,带着他,离开了别墅区。
  车子在大街上游走,惹来艳羡的眼光,田钺看着车窗外,许久无言。
  “看来……有没有我,地球照转啊……”他扬了扬嘴角,“这世道,没了谁,都一样。”
  白未然沉默了一阵。
  “我把你帮我工作的事,对我父亲暗示了一下。”
  “嗯?老爷子说啥了?”
  “说让我后果自负。”
  “哈哈哈……你们狼种还真是爱说这句话哈,你当初也说过好几次。”
  “是吗……”
  “是。”肯定过之后,田钺又扭脸往外看了,然后,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睛扫过外面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低声开口,“之前……对你说的那些气话,太狠了点儿,你就当我抽疯吧。”
  白未然一惊。
  他知道对方是指什么,可他不敢相信这个一直以来都跟他各种对着干各种没好气的男人,现如今,会对他开口道歉。
  没有说明确的对不起,但那就是道歉,谁也不傻,谁都听得出来。
  白未然想笑笑,却屡试屡败。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家很是不错的餐厅坐下来,准备吃饭。
  田钺有点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眼睛不够用,似乎到处都是看点,根本忙不过来。而后,就在他到处巡视的过程中,两个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个也很高大结实的男人,穿着黑T恤,胳膊上有黑豹的纹身,男人面相有几分凶悍,但怀里却抱着个穿着粉白色小裙子的女孩,女孩可爱到一定程度,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顶多六七岁,正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
  田钺最先认出来的是那个男人。
  “哎……?”他下意识叫了一声,有几分迟疑,但还是不由自主站起身来,“韩峻熹?老韩?”
  “……?”男人站住了,也看了看他,“田钺?!”
  “真是你啊!”
  “是我是我!”被叫做韩峻熹的男人似乎很高兴,指着田钺让怀里的小姑娘叫叔叔,“这是田叔叔,跟爸爸在健身房认识的朋友。他弟弟原来是奶奶教过的学生。”
  提到“弟弟”,田钺心里紧了一下。
  韩峻熹说的,是田槊。
  那个已经太久没有联系过的堂弟。当初他们在健身房偶然认识后,聊天时才发现韩峻熹的母亲是老师,而且是田槊曾经的班主任。这种巧合并没有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亲近,因为对于当时的田钺而言,什么堂兄堂弟的,都是屁话,是空谈。
  可现在呢……
  一种山洪暴发一般奔涌而来的感慨几乎让他指尖发麻,眼里也闪烁出已经不记得多久未曾流露过的神采来。这种神采,他自己不知道,只有白未然,能够察觉,看得清清楚楚。
  两个老相识仍旧在交谈,白未然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寂静无声。
  他面无表情,唯独低垂的睫毛下,藏着异样的目光,那是一种就站在悬崖峭壁上,看着下方,已经迈出去一只脚的人才会有的目光。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沉重的,剧烈的心跳。
  而后,就在心跳剧烈到极致,快要把心从喉咙里带着血呕出来了似的那个瞬间,所有周遭环境里的噪声,又都骤然一股脑灌回到了耳朵里,扑通扑通的动静,没了。
  他在田钺带着点尴尬想要介绍他和自己的朋友认识一下之前,就站了起来,只说自己要先去一趟洗手间,就离开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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