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犬 (viburnum)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viburnum
- 入库:04.10
“哦。”鬼使神差认真听进去了,田钺点点头,“他们俩,其实关系不怎么好吧?”
“你是说未然和已然吗?”
“嗯。”
“与其说是‘不好’,不如说是很微妙吧。未然很张扬,已然呢,相对平实一些,身份是臣下,又是当弟弟的,坦白来讲,他怕他大哥。可要是真来了脾气,也敢顶撞几句。”
“是吗……”
“为什么问这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他让康樵跟肖雨泽接近我,可是到你儿子,好多时候就只能隔着栅栏。”
“这样啊。”忍不住笑了一声,鹿瑶光点头的同时想着该如何解释,“康樵当时在孕期,有免疫的。肖雨泽本身就是猿种,你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至于已然……正年轻,血气方刚,自控力相对弱,和你近距离呆久了,可能会出乱子,估计未然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让你们太接近。”
田钺听着,耸了一下肩,不置可否。
“这样吧,只要他有空,身体条件也允许,我就让他多过来。”
“身体条件?”
“……狼种有发情期,所以……赶上那个时候,他只能躲你远一点。”一边轻轻笑着,一边坦然说着让田钺有点起鸡皮疙瘩的话,鹿瑶光捏了捏口罩的上边缘,“已然天生发情期反应比较大,以前上中学的时候都必须请假在家呆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是……因人而异?”
“嗯,有的就轻松度过,有的就很煎熬。”
“怎么个……煎熬法?”
“头晕,虚汗,还有就是性冲动了。”
“可以了,不用讲了。”摆了摆手,开始头大的田钺拒绝再听下去,“你把这事儿说得这么平常,是因为你是大夫吧。”
“不,这对于狼种就是很平常的事。”
“可我又不是……”
“可你已经留下了,不是吗。”
到此为止,田钺没有了反驳的余地。
是的,他留下了,被动地,无奈地,带着伤痕和怨恨地留下了。
也许死过一次,是最好的成长方式。
田钺没有屈服的打算,但他需要真正面对自己的遭遇,接受现实,活下去的同时活起来。他不想再崩溃或是垮塌一次,他不要用毁灭来宣扬自己是个强者,强者不会毁灭,强者不是疾风,而是劲草。
他不会输的,至少,也不要再以粉身碎骨的方式输得那么难看。
“多谢了,一直帮我。另外……看见你儿子,替我问声好。”
用平稳的声音说出这些话的田钺,在鹿瑶光讶异的眼神中,轻轻笑了笑。
那天起,他用一种最奇特的方式,住在了白家大宅,住在了白未然最私密的生活范围里,住在了狼群最中心的地方之一。
冷静下来的田钺,在发现白未然在“散养”的最初,选择跟他保持距离,并没有一天到晚干涉他做这做那时,开始一点点尝试着去熟悉所置身的环境。
他会趁对方不在家或者在睡觉时在这套大别墅里溜达。楼上楼下,三层外加一个地下室,他几乎转到了每个房间的角落。
固然,所有门窗都是锁着的,但昼夜不停的换气加空气净化系统在工作,室内没有任何憋闷感,室温也维持在二十四五度从来不变。楼梯的灯光是感应式,天黑时走上去就会亮。沙发是欧洲的古董没错了,上头还有年代久远的斑驳印痕。地毯躺过了,舒服得很。窗帘摸过了,是真丝的。家具除了木头本身的气味,还有一种淡淡的香薰残留。书房的座椅是最高级的,桌子是最宽大的,书柜里藏书相当多,还有些是古籍,只可惜这部分都锁着没法翻看。厨房设备都很现代化但似乎使用率并不高,要么就是清洁太彻底看上去全是新的一样。院子里都是雅致大气的园林造景,隔着落地式玻璃窗数一数,大约停着四五辆豪车,从敞篷超跑,到大SUV,各种类型都包括,车库里好像还有两辆加长型的。这样算来,这货果然是有钱到冒泡的那种吧……那如果他就这么有钱的话,他们家又要有钱到何等地步……?
额头贴着侧厅的玻璃门,田钺看着外头游泳池的水反射着明亮清澈的波光,光映在他脸上,还有那双已经一天天恢复了精神头的眼睛里。
发了会儿呆,他在听到室外有汽车发动机声音传来时定了定神,转身往二楼走去了。而下车进门的白未然,则边摘领带,边无意间发现了门玻璃上留下的那一小块皮肤贴过的印痕。
他歪头看了看这片印记,又听了听楼上客房门关上的动静,沉默中一声浅叹,不经意间淡淡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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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第五章∞
如果说,被“关在一起”的日子,对于田钺来说,是面对现实的过程,那么对于白未然而言,需要面对的,是内心。
他很长一段时间内,搞不懂田钺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当成宠物,那家伙会崩溃,会失神甚至到了寻死的地步。那么,他该拿他当什么看待?
总不能是……包养的情人吧。
他们是睡过很多次了,或者说,至少是他睡过人家很多次了,那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作为帝君,他就像个有初夜权的王爷一样,还不是想宠幸谁,谁就会欢天喜地上赶着让他宠幸,他想养谁当鬻犬,谁应该感恩戴德庆幸自己祖坟上有那根稻草或是冒了青烟才对。可跟他有过多少次单方面主动的肌肤之亲的田钺,却从不领情。
于是,他们也不是非固定伴侣型情人关系,对方猿种的身份和被动成为鬻犬的现状,以及喜欢女人的性取向,又让他们也无法成为你情我愿的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这就糟糕了,他们俩,到底算是什么。
白未然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的那段日子,田钺倒是一天天冷静下来了。
他开始思考如何在这里暂且生存下来,而且生活下去。
房屋结构,要了解并不难,有个一两天也就足够了。最大的难题,是怎么去了解房子的主人。那个高大的,健壮的,有着凡人无法企及的完美相貌和丰厚家底的男人,才应该是最需要好好了解了解的那个。就算他并不想。
正面接触真的很难,他会本能地产生抵触情绪,产生想要呛着对方说话,逆着对方做事的条件反射。他自己也清楚这是一种莫名的愤怒,从对于被强迫做和一个男人那种事的恐惧,被另一个更为强大的雄性用最具征服意义的器官刺入身体的恐惧,对疼痛的恐惧,对羞耻的恐惧,乃至对快感的恐惧,都会让他愤怒起来。于是,他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白未然说一句话,就只是在暗中观察。
这一点,被观察者发现了。
洗漱的时候,卫浴间外面会有人影,换衣服的时候,穿衣镜里会有视线,吃饭的时候,办公的时候,喝咖啡的时候,看书的时候,健身的时候,甚至只是无聊上网打发时间的时候,那个带着一身酒与玫瑰气味的家伙,都会保持着一定距离看他在干什么。
这种似乎有点太明目张胆的注视有时候会赤裸裸传过来,有时候则多少还有点象征性的遮蔽。就比如,如果白未然在沙发上坐着,那么大约在客厅和餐厅之间的过道,那棵高大茂盛的鹅掌木墨绿色的枝叶缝隙里,就会有双看着他的眼睛。
白未然对此简直哭笑不得。
你若是真好奇,那你可以过来看,你若只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和压迫力,那负责任地说,这种一米八几肩宽腿长的大男人藏在室内观叶植物后头还以为可以严丝合缝把自己挡上一样的行为,只能让人想笑而已。
天黑了也许会有一点点吓人,但喜剧效果真的可以冲淡仅存的这点阴森感。
更可笑的是,只要白未然有一点稍微大些的动作,田钺转身就走。所以到头来,他一次也没有成功抓住机会,问问对方这到底是要干嘛。
这种诡异到可笑的僵持,持续了大概一个星期。也不是没有略为危险的情况,就比如白未然曾经发现过,厨房台面上的成套刀具,少了一把锋利的剔骨刀。当天晚上,他一直是警觉的,甚至他都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在反复徘徊,可门外的人,并没有采取行动,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再去看时,刀子已经放回了原处。
他知道,田钺在犹豫,在矛盾,他明白,当之前发生的事情,之前遭受的痛苦,卡在头脑里成了一个死结时,趁他睡着时干脆一刀捅死他,可能真的会是田钺凭借本能去做的,最极端却也最自然的决定。
大约在第八天左右,这样的观察结束了。
对方或许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和思想建设,终于第一次,主动走过来,主动对着白未然开了口。
“我需要跟你谈谈。”他说。
心里有种莫名的惊喜,脸上却还是没有表情,白未然点了个头,示意田钺坐下。
迟疑了片刻,还是在做了个深呼吸之后慢慢坐在了那男人对面,田钺反复告诉自己要镇定,要冷静,甚至最好是冷漠一点,清了清嗓子,他终于用还算平稳的声调,问白未然,你这样关着我,究竟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