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明月奈我何 (心知杜明)

　　未等他问，梁明月先说：“姐姐打来的，中午一起吃饭。”
　　游星河马上兴奋地坐起：“还有姐夫？”
　　梁明月点头，转身扯了扯窗帘，原本平淡的眼眸瞬间黯淡。打电话的是游日海，梁明珠只是发了微信。
　　游星河问：“外面是不是又下雪了？”
　　梁明月扯开窗帘，远处的雪山连绵，近处的屋顶积着厚雪。游星河看着北方丰厚的雪景轻轻地叹息，“一到冬天就会很想住到森林里去，有一个大房子，有大大的落地窗，有烧着火的壁炉，一边看外面的落雪和被落雪盖住的老松树，一边喝着冰啤酒或者热咖啡。”
　　梁明月陷入他的描述里，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想象憧憬，房间里很安静，直到梁明月的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梁明珠，确定好了具体吃饭的地方，他们已经出发去接梁家和。
　　“待会儿见。”梁明珠愉快地挂了电话。
　　“看样子姐姐很重视这次见面呢，打两次电话。”游星河调侃。
　　梁明月摇头轻笑，帮他取来衣服，放到床边，揉着他的头发催促：“快起来，吃饭的地方在古街，姐姐说我们可以先过去逛逛。”
　　游星河懒散地抱住他，亲他。梁明月浅浅地回吻。
　　“等回去了，我们搬出去哦。”游星河再次确认。
　　昨晚意乱情迷，又说了太多，总感觉像做梦。
　　“嗯，好。”梁明月抱着他，面朝窗外。如果游星河此时突然抬头，一定可以看到他脸上的凝重。
　　两人提前一个小时到，在古街里乱逛。
　　古朴的清代民居，黑砖黑瓦，屋顶堆着白雪，门檐下挂着大红灯笼，朝门里看，还能看到院子里脱光了叶子的大枣树，本地的老人穿着花棉袄踏着雪慢腾腾地从东向西地挪动。
　　游星河看到说：“其实这样的房子也不错。”
　　和游家老宅挺像，住一住也是可以的，冬天下雪的样子也很美。
　　梁明月没接话茬，游星河转头看他，他正目视前方，若有所思。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梁明月回过神来，握住他乱晃的手：“没什么。”完了好像怕他不信似的，又补充道：“真没什么！”
　　游星河随便指着路边一处老宅子说：“你看，这房子行吗？”
　　梁明月认真看过，摇头。
　　“这一栋是明代的房子，比游家老宅还要老，你肯定会怕。”他虽然走神了，但没错过游星河的话。
　　游星河很讶异：“你怎么知道？”
　　梁明月指指门口的石碑，上面刻着楷体金字，介绍着屋子的历史。游星河凑近读了一遍，马上跳离门口，介绍上写屋里还供奉着这家的祖先呢，后人每年都会回来祭拜。
　　他拽着梁明月赶紧离开，边走边说：“这种房子能住活人吗？不得被吓死！”
　　梁明月笑他：“你在游家老宅也没有被吓死啊！”
　　“还不是有你在，没你的话，不是吓死就是被吓出精神病了！”游星河头也不敢回。
　　梁明月看着他的后脑勺，眼睛里的雾霾更深。
　　两人逛完了，找到吃饭的火锅店，梁明珠他们还未到。游星河不愿在店里干巴巴地等，扯着梁明月奔到火锅店对面的小卖部买糖葫芦，插满了红红的冰糖葫芦棒子杵在门口，着实诱人。
　　游星河买了串冰糖葫芦，嘎嘣嘎嘣地嚼着，又甜又酸又冻。他举着冰糖葫芦给梁明月尝，梁明月看着他酸得牙疼的样子抿紧嘴坚决不吃，他又非得喂，在店门口你追我躲地打闹。
　　忽然游星河脚下一滑，梁明月眼疾手快，把人扯到怀里紧紧搂住，才避免他掉下门口台阶。台阶虽不高，但游星河可不能被磕了被碰了，接下来他演出很多。
　　梁明月吓出一身冷汗。
　　游星河倒是没有察觉到危险，嬉皮笑脸地把冰糖葫芦凑到他嘴边，非得逼着他吃一口。
　　“尝一口嘛，就一小口，真的很甜！”
　　梁明月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小口，只咬到外边的冰糖。游星河举着糖葫芦不干，“不算不算，你吃半个，得半个，得咬进去了。”
　　他一副你不吃我不会善罢甘休地无赖样儿。
　　梁明月闭眼咬下整个，先冰厚甜再酸，尤其那个酸，酸得他挤出了眼泪。
　　他能吃辣，不能吃酸。游星河得逞地大笑，笑完了又扑到人怀里哄他：“酸得开胃，待会儿可以多吃点。”
　　说完了又自己咬下一颗，两个人脸对脸地龇牙咧嘴，好像同甘共苦。
　　直到对面有人喊：“明月！”
　　两人同时侧头，看到对面的梁明珠推着梁家和，旁边站着一个圆圆胖胖的男生。
　　没等梁明月反应，游星河急忙推开他。第一下没推动，梁明月抱得更紧了。
　　他小声斥他：“别闹。”
　　梁明月的眼神告诉他，他没有闹。
　　游星河不得不使更大力气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跑到街对面，问梁明珠：“你们刚到？”
　　梁明珠冲他眨眨眼：“我们从远处走过来的，古城不让进车，老远就看到你们，打来打去的。”
　　游星河红脸，瞟了瞟梁家和，他也刚好正在看他，眼神似乎有那么点意味深长。
　　游星河心里擂鼓，哈哈大笑几声，舞着手中的糖葫芦问梁家和：“梁伯伯，你知道明月超级怕酸吗？”
　　梁家和点点头说：“他也不爱吃甜。”
　　游星河瞪圆了眼睛好像才知道，看起来很天真，梁家和露出笑容。梁明月已经从对面走过来，游星河扫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移开目光。
　　梁明月看着演戏的他轻轻叹息。梁明珠目睹所有，拉过他介绍：“这是我二弟梁明月。”
　　拘束地站在一旁的男生赶紧伸过手来：“我是简阳。”
　　梁明月打量他，个头不高，圆头圆脑，朴素的羽绒服，戴着厚厚的眼镜。他跟他握手。
　　游星河跳过来，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星河，游星河。你好，姐夫！”
　　简阳瞬间涨红了脸，跟他握手。游星河抓着他的手晃了两下，松开后偷偷跟梁明珠说：“听说手心厚实的人有大福气！”
　　被梁家和听到，笑得眼睛都没了。游星河心中的大鼓终于停下来，一转头对上梁明月若有所思的眼神，默默地翻了个警告的白眼。
　　他这才明白为何逛古城时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心里憋着事呢。梁明珠推着梁家和进屋，游星河趁机撞梁明月肩膀：“不要乱来哦。”
　　梁明月握住他的手，被他瞪眼甩开。
　　“还来劲了！”
　　梁明月微微一笑，坚定的眼神看得游星河心惊胆战。他借口上厕所，把他拉到一边说：“今天不行。”
　　“什么不行？”梁明月反问。
　　游星河怒目看他，他不为所动。游星河看着看着，眼中渐渐湿润。梁明月扶额，只好认输，叹着气说：“我不乱来。”
　　早上梁明珠在电话里还说，梁家和突然问她，为什么明月不过来一起住，他一直住在游家会不会不好。老人不傻。
　　她不敢多说，只告诉老人，他和游星河关系很好，游家大哥很喜欢他。也不知道梁家和信不信。
　　还有游日海的电话，他说找到郑彦卿了。他还说：“他生了重病，快死了。”
　　游星河又说：“先什么都不要说，等我们搬出去，等我们读完大学再说。”
　　什么事都挤到一起了，逼着他做选择，逼着他往前走。梁明月反倒觉得心中安定了很多，有种许久未有的踏实感。
　　他答应游星河，“以后再说。”
　　游星河长吁一口气，用手指点他肩膀，“刚刚吓死我了！”他总觉得梁家和好像看出了什么。他不敢冒险，怕梁家和反对他们。
　　梁明月虚抱了他一下，轻轻说：“别怕，有我呢。”
　　游星河警惕地四周看，完了警告他：“今天不许再靠这么近。”
　　梁明月装模作样地举手：“遵命，游少爷。”
　　换来游星河一个大白眼。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包厢，游星河发现梁家和追着他看，大方地迎上他的视线：“梁伯伯，您点菜了吗？”
　　梁家和说：“我哪会点，你们点你们点。”
　　一旁的简阳把菜单递给游星河，他先问梁家和想吃什么，老人说随便，他勾了肉又点了一些蔬菜，把菜单还给简阳，故意喊：“姐夫，你接着点！”
　　简阳面薄，再次红脸。梁明珠打他：“别逗人家。”
　　游星河笑嘻嘻，“本来就是姐夫嘛！”
　　一圈点完了，服务员上火锅。服务员是新手，放火锅时手滑了下，汤水溅出来，差点洒到旁边游星河身上。
　　梁明月马上起身和游星河换座，让他坐对角的地方，离火锅最远。游星河一边说没事，一边偷偷给他使眼色，梁明月视而不见，板着一张脸，硬生生把他拽过去了。
　　本来就吓得一直道歉的服务员赶紧叫来经理给他们道歉。梁明月冷着脸说：“算了，你们下次小心点。”
　　游星河和梁明珠不得不陪着笑脸跟经理说没事没事。
　　好不容易让抱歉的经理走了，游星河刚想说梁明月过分了，一转头发现梁家和正盯着梁明月看得出神，而梁明月好像没事人似的，问简阳吃不吃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