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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笑笑的人物小设:顺治任性多是出自逆反心理,且刚愎自用,逃避现实。
其实面对现实才是有担当的开始吧(吾想多了。
最近听古风曲临安初雨,很想写点月夜浪漫的调性,可惜两人路还长着。
第十二章 大贵妃的嘱咐
小巧精致的玉兰佩被双纤长玉手轻柔翻转着,懿靖大贵妃眼里满是喜悦,套在指尖的细长甲套似怕划坏玉佩,轻轻挑起。
博果尔见她喜上眉梢,脸上也带上了悦色。
大贵妃品赏了半刻,这才抬头看着他,牵过他的手站起身,引着进了内屋。
内屋北墙有一紫檀立柜,约五尺高,两扇柜门被一枕形锁扣起,大贵妃带着他在这柜子前站定。
她眼中带着好笑瞥了眼博果尔,调侃道:“记得那时候你还没到柜子半高,不知为何总认为这柜内藏了宝贝,还曾经试图趁我不在时偷偷打开。”
博果尔被说得面上一赧,幼年时即使身处禁宫,也阻挡不住一个孩子好奇的天性。他们总是会冒出稀奇古怪的念头,比如后山山洞内是否藏匿着会化人形的妖怪,每到夜深人静就出来害人;古树底下是不是埋藏着珍藏异宝,等待着冒险者的挖掘。
这些层出不穷的念头,轻易便会转移一个孩子的注意力,对于一个紫檀木柜,记忆中他也就好奇了几日便遗忘在身后了。
大贵妃见着博果尔的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手掌继续道:“转眼你都高过额娘一个头了,额娘当时说过机会合适就让你看看里面的东西,只怕看见后你要失望了。”
说着便自怀中锦囊取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那把铜锁,轻轻拉开了那扇紫檀木门。
博果尔在看清柜内物品时,不禁眼瞳收缩,心也紧跟着颤动了一下。那柜内被分隔了多层,仿似多宝阁的结构。
只是隔层间放置的物品却非珍稀异宝,他的眼光落在上层隔间中的一个纸糊灯笼,嘴唇不由颤抖了一下——那灯笼制作十分粗糙,连纸面都没糊平整,在上还画了只似鸟似鸡的小动物,画工太过幼稚,实在不堪入目。
但博果尔却对这个灯笼十分熟悉,指尖似乎还能残留着当年糊纸时笨手笨脚的感觉,这是年仅五岁的他花费了整整两日,废寝忘食赶工出来想在除夕夜送给母妃当礼物,从不知这般粗粝做工拿出来只会贻笑大方。印象里,当时与自己亲厚的顺治,还试图过来帮手让自己好好休息,却让自己赶了出去。
“这里面都是往年你送给额娘的礼物,”柔和的语调中溢满了追思之情,大贵妃从中取出个木盒,打开后里面露出张白色宣纸,她取出翻开,不由轻笑出声:“而这是其中我最喜欢的礼物。”
博果尔好奇的探头一看,纸上的书法极其稚嫩,用着勾勒都不流畅的笔法写了满满一纸。这是一首词,词牌是《玉兰赋》,词首尾倒也押韵,只是明眼人一看便知写词人所学词汇不多,遣词造句间难免有牵强附会感——这是六岁的他刚学写词,便迫不及待想为母妃献上佳作。
回忆哧溜滑过,博果尔这才觉得有时候保留纪念不见得是好事,一些在记忆中温馨浪漫的往事留下证据后难免变得不堪回首。
“额娘,孩儿回去会写首更好的词送你。”博果尔赶紧下了保证书,希望能遮掩当年的愚作。
大贵妃扑哧一笑,扭身轻拍了下博果尔的肩膀,乐呵道:“傻孩子,你道是为了什么留下这些礼物?”她合上柜门,让博果尔扶着坐到桌旁,将玉兰佩拿在手中把玩道:“你三岁多的时候,正逢迁都,不久迫于局势,你才满六岁便离了我身边独居,额娘与你见面日少,只有趁着你前来请安和佳节时分才能好好看看你。”
大贵妃美目轻敛,带着些恍惚继续低述:“经年累月,我只有看着这些你送来的礼物寄托思念。最让我安慰的是,这些大多是你亲手制作,额娘本日夜担忧你……会不会因为年幼离母与我不再亲近……”轻缓的语气中已经透出哽咽,博果尔眼眶一涩,详做倒茶转移注意。
大贵妃细摸着手上的玉兰佩纹路:“你幼时作《玉兰赋》送与我,我才知道你竟记得如此清晰,不想十数载,会再收到你送来的玉兰佩。”
博果尔将一杯温茶放入大贵妃手中,笑道:“额娘,是你告诉过我的,你最爱的花是玉兰花、最爱吃的是甜果儿……”
“是啊,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些,所以只有趁你还小,讲述这些怕以后自己都忘记的事给你听,却不想你都记住了。”大贵妃眼中水光闪过,又迅速消散不见。
博果尔反身覆住大贵妃的手,少年的手指系长但掌心已趋宽厚,正将大贵妃的手牢牢包裹:“孩儿已非稚童,如果额娘平日烦闷可以找孩儿解聊。”
大贵妃望着手中捧着的热茶,和覆着自己的大掌,暖意在心头弥散。她轻舒口气,神色渐渐恢复平静,眼神也带上了平日的精睿。
轻轻抖动了下手指,少年的双手退了开,大贵妃这才茗口茶,语气平缓的问道:“当年你搬离分住的前夜,还记得额娘叮嘱过你的话吗?”
博果尔晃神回忆了下,却恍恍惚惚想不起来。
似乎看出博果尔的困惑,大贵妃淡淡的说:“那夜我只反复叮嘱过你一句话:如果你喜爱一样东西,就要将这样东西藏好,若是没有能力藏好,就要把它放得远远的。”
博果尔的脑中瞬间仿若被水冲洗清楚过来,一双秀长眼目微睁圆望着大贵妃,那些年他在宫内日赏飞鸟夜赏月,一直未对任何事物表现太多好恶,从却不知是何缘由,却不想是内心为自己先选择了答案。
“这么些年,你一直做得很好。”大贵妃用瓯盖轻刮着茶叶:“如今你身兼议政大臣,为人父母只盼子女平安,额娘也只希望你能好好护住自己。你也大了,很多事自己会斟酌,现在也只嘱咐你一句,龙威难测,莫要贪一时痛快。”
博果尔面色一紧,想到前几日与顺治的不欢而散,怀疑大贵妃是不是听到了风声。
但他面上仍一派乖巧,温和应道:“额娘,孩儿会记得的。”
“至于那董鄂氏,哼,入了宫她以为就能遂心如意,福临终究是太过年轻,他越是给予董鄂氏殊荣,就越是将她往火坑上推。”大贵妃望向窗外日光,冷笑不已:“这般喜欢不过是将她更快送入死路。”
博果尔神色淡然的听着,董鄂氏这个女人以后好歹,早已与他无关。只愿她能在将来依然坚持当初想法,莫要反悔就好。
两日后,中秋来临,月圆如盘,琉璃宫灯竞相挂起,从长廊驻目望去,视线可及处,整座宫殿如陷入星河,璀璨的像行走在琉璃幻境。
博果尔刚踏入乾清宫正殿门,一旁候着的小太监已经热络上前引路,博果尔随着走进殿内,边扫了眼琳琳散散已到了半数的皇亲王公,不易察觉的轻呼口气,五感六识的敏度提高,在人多的地方也会带来不便。
比如那不时带着探究的偷视眼神,还有纷杂不明的情绪都有些干扰到他的心绪。坐在筵席前,他下意识减弱对外的感应,这才没有芒刺在背地烦扰感。
清乐起,顺治扶着太后,身后缀着后宫妃嫔入了正殿,众人忙起身行礼,大驾行到博果尔面前忽然停了下来,一双玉手探出,扶起了博果尔,孝庄呵笑着道:“博果尔送来的羊脂玉观音,哀家十分欢喜,你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博果尔带出淡笑,端礼回道:“太后缪赞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自谦,哀家看着你长大,自然知道你的秉性,幼时你就聪慧懂事,太妃有儿如此实是福气,”太后又缓缓赞了数句,扭头望向一旁的顺治,面作严肃的说道:“你这做皇兄的可要做好表率,博果尔任议政大臣后,你们兄弟俩齐心治天下,这王公大臣看着才会信服。”
顺治淡然的扫了眼垂首的博果尔,应道:“儿子知道,”停顿了会,才再续道:“也必然会做到。”
博果尔心里忽然打了下咯噔,顺治的语气太过笃定,让他感觉不出其话语间是否还暗含了其他意思。
待众人席间落定,博果尔扫了眼面前筵席摆的菜肴,却发现席间多了几盘点心,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
家宴菜肴向来重荤淡素,讲究的是大气彩头,一般肉食如鱼羊鸡鸭海鲜等,经过烹煮摆盘,都可以取个好名头且饱腹,素菜就多做点缀去腻用,所以点心更是落在其后,在筵席上往年多只上一品而已,但今年却额外多了两品。
博果尔心头掠过怪异,但皇上口味向来难以揣测,他想,至少避免了家宴中途空腹喝酒的情况。
在对上座行过礼酒后,席间皇亲王公觥筹交错的局面早已打开。博果尔食用些素菜,及一盘点心后,作为辅国公的叶布舒和常舒果然一马当先上前敬酒,这两人均为博果尔的兄长,他自是不能拂了面子,干脆的一杯饮尽,得了两人的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