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阮阮一看就是乖巧的姑娘。”
李慈刚刚说完，覃明秀和江阮阮就结束了对话，李慈迎了上去，对覃明秀道：“时间不多了，我们得快点走。”
覃明秀有一个杂志访谈的硬照没拍，原本打算发布会开完就走，没想到江阮阮来访，现在是真的赶时间。
路上，李慈琢磨了半天，终于对覃明秀道：“文先生哪儿没问题了？”
没问题有两层意思，一是你不打招呼，主动和女演员传绯闻，他不生气；二是和这个女演员传绯闻，对方没事。
覃明秀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玻璃看一闪而过的高楼大夏。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过了很久那对翘而卷的睫毛才微微颤动了一下，李慈正专注地看着她，心也不由跟着颤动了一下，她心说，要是文江华肯放权给她，就凭明秀这个底子，哪会现在只那个空空的影帝，什么商业价值都没有。
“别担心，李姐，没问题。”他平静地说道。
李慈听到他的回道，吊起来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要不要我告诉文先生一声。”
“不用，”覃明秀侧过脸看她，漂亮的眉眼异常沉静，“他现在没空关心这些。”
李慈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手握着手机，几乎是立刻想打开锁屏给文江华发消息。但此刻覃明秀的眼睛紧盯着她，她想转糊涂都不行，她看着覃明秀眼睛里的坚决和祈求，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兜里。
“哎，真要出事，你可要替你李姐求求情。我不像你，我是真怕文先生发火。”
覃明秀这次真心露出一个微笑，眯起的眼睛里浸着一点微弱的灯光，幽深又明亮，“谢谢李姐。”他说。
李慈摆手说不用，她是他经纪人，但如果以后文先生要问，她还是会出卖覃明秀，她不值当覃明秀的这一声谢。
覃明秀不再说话，有些话，说一遍够了。
再说了，文江华这次不会发火。
他就算生气。
也晚了。
第八章
余可英这段时间过得十分逍遥自在。不说感情上，光是事业上的发展就已经瞬息万变、一日千里，他放在经纪人手里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响个不停，全是邀请他做采访或者拍广告的消息。他倒没那么眼皮子浅，什么二流、三流的小报纸或者电视台都去。在拍戏之余，他把所有时间都给了他这辈子交到过的最大的好运——文江华，文先生身上。
在他小时候，很多人都说过他长得好，从小学到大学，收到过的情书都可以出一本书，但光是情书、或者赞美的话对他的人生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他第一次察觉自己的长相算是一条出路是遇见文江华，其实也不算是正面遇见，文江华出入的场合，他那个年纪和身份除非动用特别的手段，否则想进也进不去。
余可英当时正被一个同校的师兄纠缠。那时天很晚，约莫有一点蒙蒙细雨，他们站在一家高档酒店的门口吵架。这个师兄已经毕业一年，他硬拉着余可英说，他可以给他做经纪人，凭着他手上的人脉还有余可英的相貌，一定可以红透大江南北。余可英心里冷笑，他长得是好看，但又不是没脑子，这个师兄要是自己有人脉，何苦要靠别人出头，自己能上不早就上顶上了。余可英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拼命想抽出手离开，奈何这个师兄有几分蛮力，拽着他不松手，口中叫嚷着“可英，可英，我求你，求求你”听这个口气，不知道还他以为他们在演八点档苦情戏呢。余可英心里腻歪，狠狠用力推开他，蹙着眉道：“杨师兄，我说过了，我有了经纪人，你不要再来烦我。”说完，他故意抬头瞥一眼酒店门口的保安，他们在这里闹了挺久，保安早就在盯着它们，杨师兄见几个彪形大汉跃跃欲试地想走过来，也不由心虚，丢下一句“我不会放弃的”就丧着脸赶快离去。
余可英站在夜色里，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他的侧脸一半被路灯光照亮一半被阴影吞没，细雨朦胧中，有一股独特的美感。
当时文江华的车子正好停在酒店的门口，文江华从车上下来，好巧不巧看到了余可英。文江华见他瘦削的身形矗立在雨中，有一些脆弱和无助，好看的侧脸，有几分熟悉，文江华心中一动，不由多看了一会儿，接着才如常地在众人簇拥下走进酒店大门。
而他不知道，余可英那时候也被他这个声势浩大的进出仪式搞得回了神，恰好也回头看到文江华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被人送进门的场景，而文江华身边的人多精啊，七巧玲珑心全扑在如何奉承文江华身上。
文江华刚刚那一个驻足凝望，多么不同寻常啊，即便他现在马上进酒店见正宫娘娘，那也不妨碍，先找朵野花先备着，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余可英在后来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个典故在，文江华包了他挺长一段时间，床上床下，从来没提过这件事。余可英也摸不准文江华是忘了，还是不想提起。不过，在文江华找他次数越来越多的时候，余可英终于觉得时机成熟，自己在文江华的心中内心有了那么一点地位，可以越界问一下这个问题。
说不定问出来，能让文江华回忆起他们的初见，有一个美好的开篇，再多留一段时间。他这样畅想地很完美，在他问出口的一刹那，文江华温和的脸就冷了两分。
文江华坐在给余可英买的房子客厅里沙发上，布艺沙发原本就是线条柔软的家具，然而文江华忽然肃然的气势下，也变得冷硬起来。文江华微眯着的眼睛看着他，那里透出来的光让余可英雀跃的心一下了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只听文江华语气淡淡地问：“第一次见？”
余可英在他的视线里艰难地点点头，文江华勾起嘴角笑了一声，“哦。”他说。
接着文江华整理着灰色地西装外套站起身，在稍显昏暗的视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余可英道：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你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余可英的脸色霎时就白了，文江华好像没见他的脸色，继续道：“今晚你好好想想，什么是你的本分。”
说完，他抬起脚步离开了这栋公寓，阖上的房门隔断了余可英一直跟随的希冀又祈求的目光。
然而，文江华一直到下了楼，都没有回头看一眼的意思。这个世界上，能希冀祈求他停下脚步，求他怜惜的，自始至终只有覃明秀一个人而已。
其他人，算什么。
他们也配？
文江华其实也没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彻底忘了第一次见余可英的事。下面的人为他做事，自然会把前因后果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告诉他。
他只是不太想把余可英和覃明秀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而已，即使余可英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文江华却是很明白的，他那时看到余可英孤身立足于朦胧细雨中，不过是一时想到第一次见到覃明秀的场景。
虽然他已经告诉过覃明秀一百遍，关于这个让他失了魂的初次相见，但罪魁祸首每次都无辜地瞪着眼回道，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总不能再来初见一次吧。
把一心想搞罗曼蒂克气氛的文江华噎地无话可说，只能拦腰扛起脑子里没有浪漫细胞的覃明秀，狠狠摔在床上，准备用武力来告诉他什么是初见是最美的。
那次文江华摔门而走的事，把余可英吓得魂不守舍了好几个星期，戏都没顾上拍好，被季导当众骂了两回，余可英每次痛快地表示很快就找好状态，但第二天该发呆还是发呆，镜头里的表情跟一块布景板一样呆木。
季导也是急得不行，一部电影的男主角说换就换了一次，现在找来一个，原本看着还不错，结果说出岔子就出岔子，招呼都不带打一个，急得他嘴上冒火，每天愁眉苦脸。
拍摄过程里，他看着余可英的表演，摇着头对副导演说：“还是明秀好啊。”
这么一声感慨，很快就被片场其他的人声给掩盖过去，但余可英偏偏却把这句话听到了耳朵里，还记了下来。
他这段时间战战兢兢，寝食难安地想着怎么化解文江华的怒气，就把覃明秀给忽略了过去。这时季导一提名字，他电光火石地回忆起了他第一次见到覃明秀的场景。
他那时候春风得意，即使是大名鼎鼎影帝覃明秀都不放在眼里，角色说拿就拿，文江华听了也只是道一声淘气。后来他擅自做主去跟制片人说了要演男一号，接着，天不怕地不怕地，又去片场跟覃明秀当场杠上。谁想，覃明秀一个影帝而已，居然敢叫他滚，他过后把这事告诉了文江华，求他给他做主，让覃明秀好看。
文江华当时什么态度来着？
生气了？
没有。
好像脸色更好了一点，并温言问他，真的对你说了滚？
他歪在文江华的怀里，哭诉说自己丢了好大的脸，文江华抱着他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温言安慰了他几句。最后他真的拿到了角色，可，覃明秀好像也没怎么得到教训，照样当他风风光光的大影帝。
也不是没有人说过，文江华身边有一个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