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赵小新白天要接Eva上学和放学，傍晚和清晨要给父女俩准备早餐，深夜趁着小丫头睡着还要到余纪那里去做“学术交流”。
“我认为我的作业已经合格了，我现在要和你做的是进一步的学术交流。”余纪脸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手却在急切的扯着赵小新的睡衣。
当再一次被他压在身下时，赵小新痛苦的想着，真是没有比我更惨的保姆了，除了做饭，接孩子，还要□□。
“你先在这坐着吧，我得去试琴。”余纪将赵小新安置在前排的观众座椅上，从侧面的楼梯走上台和工作人员一起对钢琴做着调试。
还有两天余纪就要正式登台表演，他们在英国的行程也即将结束。余纪神情专注的坐在椅子上，头顶灯光勾勒出他半挽着袖子的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衬衫的白和钢琴的黑对比强烈却又完美融合。
这是赵小新第一次近距离观看余纪在正式场合演奏，金碧辉煌的演奏厅和可容纳千人的观众席，以前他只能在视频里看见的场合，如今他真切的感受着。
如果余纪满足于钢琴家的身份，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那么在英国的这段时光兴许会成为他们以后生活的常态。
赵小新正遐想着以后的生活，这时萍姐走了过来，对他说:“你现在跟着司机去Cifonelli取余纪晚上要穿的订制西装。”盛气凌人的萍姐始终把赵小新当成余纪的助理看待，对他说话丝毫不客气。
“好吧。”反正也快到Eva放学的时间了，赵小新一口答应下来。按照萍姐的要求拿到了西装，王师傅载着他来到私立幼儿园门口，经过询问，那儿的英国教师告诉他Eva已经被一个女人接走了。
谁会来接她呢，赵小新思考着。该不会是余纪他妈回来了吧。想到这里，他变得不安。
“小新爸爸！”Eva甜甜的奶音从身后响起。
赵小新回头，看到穿着粉色外套的小娃娃兴奋的和他挥着手，在她旁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外国女人。
“您是？”赵小新礼貌的询问着。
“这是我妈妈!”Eva开心的回答。
赵小新惊讶的看了眼外国女人，试探着问：“您能听懂中文吗？”
外国女人微微一笑，看向他的眼光变的富有深意。“可以。”她顿了顿接着说：“我，是余纪的前妻。”
她的中文生涩，但发音却非常清晰，赵小新听得清楚，却一时间难以消化她说出的信息，几次开口想要问些什么，可是喉咙都梗住了。
外国女人用一双深邃的蓝瞳打量着他。“小新。”女人念了一遍这个余纪在梦里唤过无数次的名字。“有时间和我谈谈吗。”
让王师傅把Eva和西装送到余纪那里，外国女人带着赵小新来到了一家甜品店的二楼。
空气里都是奶油和巧克力的甜腻气味，面前是浓郁的冒着热气的红茶，赵小新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等待女人和他说话，可是外国女人从容的切着乳酪蛋糕，始终未曾开口。
“能说说你和余纪的关系吗。”赵小新先开口问道。
女人有着一张精致的欧洲面孔，棕色的长卷发吊成了高马尾。“我的中文一般，希望你能听懂。”
“我尽力，你说吧。”
女人抿了口红茶，声音里是带着异国情调的绵软：“余纪和我相识于大学，我父亲是他在Curtis求学时的指导教师。我与他在五年前结婚，同年离婚，Eva是我和他的孩子。”
现在回想起Eva的样子，的确是她和余纪的结合体，甚至更像她一些。结过婚和前妻还有个孩子，这是余纪隐瞒了赵小新的事实。“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离婚吗。”
“我欣赏他的容貌和才华，大学时代对他展开了猛烈追求，他同意和我结婚，我真心的爱他，也希望他能真心的爱我，可是结婚前他告诉我他是个queer,他和我结婚是为了让我父亲帮他拿到Curtis的内推名额。”
“太过分了。”外国女人口中的余纪令赵小新感到愤怒。
女人自嘲般的笑笑。“他是很过分，可是那时候的我太蠢，我为了他学中文，为了他请求我父亲帮他争取演出机会，我以为我一直付出他会爱我的，我以为我们结婚了他就会爱我的。well,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无动于衷，完全不把我当成是他的妻子。”
赵小新桌子下的拳头慢慢收紧。“他就这么接受了你给他的一切，完全没有感激你是吗。”
女人冷笑着说：“感激？他只会觉得我烦。生Eva的时候只有他母亲陪在我身边，等到他回来，坚持要给孩子取名为余唯欣。我听到了他和他母亲吵架的内容，知道了他取这个名字是为了什么。”
赵小新不解的回应：“为了什么？”
“为了你啊。”女人的语气里有着嫉妒。“给我女儿取他前任的名字，呵呵，我从余纪那里学到的最让我深刻的汉字是‘贱’，我就想我这么不计尊严的付出是为了什么。”
欣，新，唯欣，唯新。思索片刻，赵小新说:“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女人优雅的摇了摇头。“我记得我们离婚的那天，我问过余纪，他对我有没有过爱，他和我说，没有，结婚只是因为我当时有了孩子。”
“他不爱你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让你怀孕，他把婚姻当成什么！”赵小新难以接受余纪是这样的人，愤怒像细浪一样漫过他的心头。
“所以说，我恨他，离婚了以后我放弃了Eva的抚养权，也没和余纪见过面。今天约你出来谈，是因为我抑制不了心中对你的好奇，我想知道让余纪无法忘怀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赵小新忘记了最后是以什么样的情绪和余纪的前妻告别，他在脑子里反复将这件事过滤，站在余纪前妻的角度，他发现自己在那段未曾经历的过往里扮演了一个无比讨厌的角色；可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考虑，赵小新是不是该庆幸余纪这么多年来对他从未忘情。
他是该窃喜的，即使不在余纪身边却仍能对他有着那么大的影响，可他的心里无法产生一丝喜悦的情绪。
3月的伦敦街头，灰蒙蒙的天空下着极为细腻的雨雾，微风裹着潮湿的水汽往赵小新卫衣领子里钻。在他入狱的九年里，余纪为了往上爬都做过什么样的事呢，他用婚姻为自己换取过多少资源。
“喂，你在哪，怎么只有王师傅和欣欣回来了。”接起电话，声音的主人是一直缠绕在他脑海里的余纪。
“我回家了，有点累，我就不回去了。”
“那你也得把欣欣带回去啊，我忙着排练没空带她。”
“我……”赵小新不知道该说什么。
察觉到他的情绪有异常，余纪说:“算了，我把欣欣送回去吧，顺便回家取一下我改的作曲稿。”
从Eva的幼儿园到回余纪家的路并不远，可是赵小新心事重重，步子挪的极为缓慢。
终于到了门口，他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屋子里面的人先他一步打开了门。
“好久不见啊，小新。”中年女人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赵小新打了个招呼。
看见她，赵小新下意识的调头就想走。余母拉住他的衣服，伪善的笑着:“怎么，不和阿姨说句话就走啊。”
赵小新不想和这个女人当街拉拉扯扯，生硬的扯出了一个笑容:“余姨。”
回到屋子，余母和他分开两边面对面的坐在落地窗旁的休闲椅上，为了配合这次谈话的气氛，余母在桌上庄重的摆上了两杯咖啡。
这里是前几天余纪和赵小新腻在一处的地方，如今端端正正的坐了一老一小。才和余纪的前妻谈完话，转眼又要和他妈谈话，赵小新很想翻翻黄历，看看他今天是不是冲到某位大仙。
“我听程姨说余纪领了个男人回家，我立刻猜到是你了。”
“阿姨原来还记得我啊。”
“不敢忘，你们赵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敢忘。”
从余母的表情看出来她是在说反话。“余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咱俩之间早就明来明往了，你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
“收拾好的你的行李，滚回中国，以后再也不要和余纪联系。”这话像是酝酿了很久，余母快速的说完不带一秒停顿。
“不可能，我不会离开他的，你要是有能力就让他离开我。”赵小新坚定而又从容的说。
余母斜着眼，眼角的皱纹变得更深。“呵呵，别再拿你十年前那套说辞来噎我，你真以为我余纪对你念念不忘，非你不可吗，他有孩子还有未婚妻，你怎么还能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呢。”
“不是我对你宝贝儿子死缠烂打，是他主动贴上来的。”
“你一个贪污犯的儿子还坐过牢，真以为能陪我余纪一辈子？你知道我亲家家里是干什么的，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女儿被一个男人三了，你的下场绝不会好过。”
☆、第 42 章
“贪污犯”三个字彻底激怒了赵小新。“我才不在乎这个，我一无所有，他们想怎么整我，我都不怕，倒是余姨，我想问问你，我家以前对你和余纪算是非常照顾了吧，为什么我家出事以后你对着我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不指望你顾念旧情，但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难道我家没了权势，你就要摆出这么恶毒的嘴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