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雪岭终途 完结+番外 (袖珍小花卷)

“瞎子！”他居然哭了，我一下就慌了，虽然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痛，可我真的没想到会失控成这个样子，“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了？咱们一起想办法？”


黑眼镜挣扎着想要说话，还没说出话来，先是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就开始呕吐。地上，衣服上还有我的身上沾的都是，不过这满屋子的酒气，已经不差这一点了，我赶忙拖着他把他拽到卫生间，让他抱着马桶先吐一会儿，与此同时我脱下自己的外套，上面沾了一些秽物，我也懒得洗了，干脆就拿去把地擦了一下然后扔进垃圾箱。


这个时候，黑眼镜也吐的差不多了，抱着马桶就缓缓的滑下来，仰躺在地上，那样子真是还不如街边的流浪汉，这个时候他还是喃喃的念叨着小花的名字，听得我直揪心。



我费劲儿的把他那件黑色的外套扒下来，又给他拖到铺着厚厚地毯的大厅里，然后拿酒杯给他打了点热水喝，他一边喝，我一边问他：“瞎子，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么？”


“怎么……了？”黑眼镜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来，“点歌……我想……唱歌。”


“什么？”我一下就愣了，没想到他居然挣扎着站起身来，伸手去拿麦克风。我心说，这小子别再把点歌机给玩儿坏了，忙对他道，“你要唱什么歌？”


“领悟……领悟。”黑眼镜重复了两遍，我赶紧给他点上，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点这首。


前面的段黑眼镜根本就没唱，只有伴奏自己响着，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开原唱暖个场，黑眼镜突然拿过麦就开了口。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都走得好孤独……”黑眼镜就唱着这四句，头两句特别的苍凉，而后来他根本就唱不出声音，只是低下头去，浑身都在发抖。


他的声音从麦克风里传出来都是那么低，那么阴郁，每一句话打在我心上却又好像雷鸣一样响。


“花儿爷跟我说……让我还是跟着你……解家要形象……他不能这么快……他需要时间……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黑眼镜断断续续的道，“在斗里的话都是骗我的……花爷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准备好……我好累啊……”


不等我说话，他再一次跟着音乐唱道：“多么痛的领悟/你曾是我的全部/只愿你挣脱情的枷锁/爱的束缚/任意追逐/别再为爱受苦……”


“再……再唱一遍。”黑眼镜道，我心说看这个架势，他能唱一宿，干脆就点了满满一屏幕的领悟，随便他唱，黑眼镜也就自得其乐的跟着唱，还喝酒，还又哭又笑，然后就一遍遍的跟我说，我就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出什么事，他说了这么多次，我也总算大概明白了。


在他俩回北京的时候，小花和黑眼镜私下里谈过了，本来按照他们在斗里的样子，黑眼镜满心以为着他会和小花一起去面对一个新的时代——而小花也是那么说的，可是小花回到了解家的宅子，忽然就怂了。


他对黑眼镜说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而且没有给出明确的时间，只是说了几个模糊的时间词，什么几年、十几年之类的，就要让黑眼镜再搬回我这边。而这一次，隐忍了这么久，这么多年的黑眼镜，总算是不能再忍了。


“为什么……随便一点事情就可以放弃我……”黑眼镜对着麦克风呓语，“为什么跟我说过的话随时就可以背弃。”


“我真的好累啊……我等了那么多年，以为他会感动……哪怕有一点动容……可我被他骗了，我被他骗了……我以为我等到了，等来的就是一段敷衍。”黑眼镜一边灌着酒，一边吃吃的笑，一边笑，一边流眼泪，“你知道心碎的感觉么……你不知道……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把我的心捧到怀里又摔到地上再狠狠的踩一脚……我不怪他……我理解他……我只怪我自己相信他……”


“生死都走过来了，何必……”我忍不住道。


“对于他来说……比生死重要的事情太多了。”黑眼镜又开始笑，一边笑一边道，“当然不包括我……我真想知道……他对我有没有哪一刻严肃过……他对我究竟有没有一点点真心啊……一点点……愿意跟我走下去，认真走下去的心……他为什么要骗我……骗我骗的这么惨……”


门“哐”的一声打开，我警觉的回头，只见小花站在门口，看着黑眼镜。他的额头上全是汗，眼睛里不知为什么，好像也是湿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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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终难忘情


门被撞开的时候，恰好是黑眼镜又一次开唱，他的嗓音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已经非常的沙哑，却因为那种沙哑，还有声音里头掩饰不住的凄凉，有一种别样的动人心魄。


黑眼镜的反应已经有些迟钝了，过了几秒钟才转过身去，转身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而当他看清楚小花的时候，表情却僵住了，笑容就那样尴尬的挂在脸上，也展不开，也收不回。


“花……爷？”黑眼镜和小花对视着，沉默着，过了十几秒钟，黑眼镜才挤出这样两个字来。


小花还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可是我看得出他的手在颤抖，这个样子的黑眼镜也许他此生从未见过，我也相信他狠狠的刺中了他的心。


“你来干什么？”黑眼镜把麦克风一扔，勾了勾嘴角笑道，“这里不是解家的地盘，还想赶我走么？”


“瞎子……我……”小花的表情倏然僵住，显然，他从没有想到，黑眼镜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花儿爷，我是黑瞎子。”黑眼镜的笑容一点都不减。


这句话里面的冷漠与疏远，让我的心都没来由的一颤，更别提身为当事人的小花了，他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抵在了门上，扯了扯嘴角想要笑，露出来的却是一个无比僵硬的表情。


“瞎子，花爷人都来了，你何必呢？”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个样子，不想让明明心碎的黑眼镜因为勉强摆出的强硬再一次失去小花，也不想让这两个人竟然因为现实生活的一个小坎坷而就此失去可能——那样会毁了黑眼镜，也会极大程度的伤害我对于我和闷油瓶的信心。


“我需要的时候他不在，现在来了又有什么用么？”黑眼镜吃吃的笑着道。


“瞎子，对不起……我知道我做的很过分。”小花咬着牙道，他的手指关节被握的发白，显然，他现在也在情绪崩溃的边缘。


“那可实在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黑眼镜好像忽然变得很清醒，而他语气里的讥诮，令我觉得可怕。


黑眼镜从来都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人，即使是面对我们的对手，他也更愿意用枪，而不是自己的嘴皮子说话。


然而他此刻，竟然对小花表现出了少有的攻击性，而且是非常锋芒毕露的攻击倾向，这足以看出他心里面有多么的愤怒。


而对于这种愤怒所带来的伤害，感受最直观的应该就是小花了，他的脸色都因为黑眼镜的话而变得有些苍白：“你……这么恨我？”


“花儿爷。”黑眼镜叹了一口气，笑了笑道，“如果你把枪顶在我胸口，那在你杀我的一瞬间，我一定会用我的枪杀了你的。我从来都知道，我会为了你心甘情愿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也知道，越是情深，一旦受到背叛，那份恨意就来的越真。”


小花的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他的眼里居然露出一种绝望的神色来：“真的无法挽回了么？”


黑眼镜忽然就沉默了，一片沉默里只有背景音乐响的震耳欲聋，我们点的酒这时候还有剩，他抄起一瓶来，猛地灌下去好几大口，幽幽的道：“花儿爷，我真的太累了。”


“累了……”小花空空洞洞的重复着，我忽然就想，是不是我应该先去照顾一下小花的情绪。


“从关外，到北京，到长沙，十几年，我等了你十几年，你一直都知道的。”黑眼镜慢慢的说着，那个语气那么沧桑，又那么苍凉，“我没想过要放弃，我觉得等待总会有回报的，我能感觉到我会等到的，而我也一度以为我真的等到了。”


“可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啊！”小花大声道，这个时候，他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是啊，你是真心的。”黑眼镜凄然一笑，“可那份儿真心在你的家业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


“不是的……”小花喃喃道，“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花爷，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可是事实我已经看到了。”黑眼镜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瞎子……你真的不可能再原谅我了么？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么？”小花颤声道。


黑眼镜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回答。


小花苦笑了一下，走到黑眼镜面前，伸手去拿酒，却被黑眼镜一把就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喝酒啊。”小花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