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着出来解释,脸没洗口没漱,连头发都是乱蓬蓬地支棱着。
可他的语气是罕见的坚定、认真,一如三年前他对自己说:“妈,我想出道挣钱,我想帮你。”
三年后,他实现了自己当初的承诺。
希望三十年、六十年、九十年后,他也能不负今日的这番誓言。
沈妈妈鼻头有些发酸,她忙起身往厨房走:“我去把粥热一下,你是要给小意端去,还是让他出来吃?”
沈西风傻里傻气地笑出了声:“我这就去叫他!妈你把早饭摆出来吧!”
等沈西风连跑带跳地回到卧室,正想扑到床边给某人一个早安吻,就看见某人光着上半身,倚靠在床头,看着手里的什么文件。
那深陷的锁骨和瘦削的肩颈上,吻痕密布。
沈西风喉结一动,刚想说话,就见钟意抬了抬眼皮,目似寒潭般幽深。
钟意扬起手里的文件,冷然开口:“这是哪个脑残想出来的礼物?”
第101章 车祸、出血、死亡
虽然钟意的神情跟肢体语言冷漠到没有温度,但他微哑的嗓音和一身让人不忍直视的痕迹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状况。
到了第二天早上, 所有吃饱了的男人, 都不会介意床上那位的脾气, 沈西风不仅不介意,还有点担心钟意的嗓子。
昨晚……昨晚钟意根本就没出声,那只能是脱水造成的。
沈西风忙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转身去客厅倒了杯温水,屁颠颠地给人送到床头:“先润润嗓子。”
钟意的确渴得厉害, 接过杯子一气儿喝光了水, 他的手臂、手腕和指根上都残有吻痕, 随时提醒着沈西风他昨晚有多么禽兽。
“那个……”
沈西风清了清喉咙, 搜肠刮肚地想要说点什么,刚叫了一个‘宝’字, 就被钟意飞了个眼刀, 吓得他赶紧改口:“呃……意,那个我妈、我妈叫你出去吃早饭。”
钟意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咬牙爬起来后,转头看到昨晚的那几份《赠予合同》跟《赠予公证书》,酒后的神经疼瞬间翻了好几倍。
这会儿听见沈西风说这个,又想到刚才沈妈妈进来撞见了什么,他蹙着眉,低声问:“阿姨她……”
“她只担心你, 生怕是我强迫你的。”
沈西风的笑, 贱中带着暧昧, “你快去还我清白吧。”
清白!这人还有脸说这两个字?
钟意多看他一眼都烦得慌,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命令道:“衣服。”
“哦哦!”
沈西风忙起身去衣柜里翻了一套钟意的衣裤,恭恭敬敬地放到床边。
钟意扫了一眼,咬咬牙,恨道:“内裤。”
“哦哦哦!”
沈西风翘着嘴角又返过身去开抽屉:“啊,意你要哪种的?三角还是四角?四角的吧,选厚一点的,或者你给垫个……”
砰——
空调遥控器适时地砸在了沈西风的脚边,后盖下的电池都给摔出来。
“滚!”
钟意怒发冲冠了。
“哦哦哦,滚了滚了。”
沈西风捧着条内裤送到到床边后,一闪身,躲进了卫生间,停了十几秒,再贼兮兮的扒在门缝边偷看。
就算房间里没别人了,钟意还是把内裤拿进被子穿上,再起身套上T恤跟长裤。
沈西风看到人家大腿根都有红印,没忍住自骂了一句‘畜生’,下次一定要温柔啊!
钟意臭着一张脸走进卫生间,刚拿起牙刷,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顿了顿,缓缓扭过头逼视沈西风:“衬衣,长袖。”
沈西风一愣,眼神往钟意身上转了一圈,不声不响地回屋拿了衬衣,再走进卫生间时,钟意已经把T恤脱了,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刷牙,右手手臂内侧,从手腕到手肘又是一串伴随着皮下出血的红痕。
沈西风觊觎钟意那双手多时了,昨晚一个没忍住就……
他觊觎钟意身上的地方多了,昨晚一个都没忍住。
饶是自己弄出来的,看着也挺心疼。
沈西风等钟意刷完牙,把衬衣展开,给人穿上,再从上往下系衣扣。
钟意洗了脸,还没擦干,水珠汇集到下巴尖,再滴到沈西风的手上。
“还疼吗?”
沈西风挠了把钟意的下巴,低声问道,就见钟意垂着眼睑,把那双漂亮的眸子藏在眼睫之后,不让人瞧见。
如果可能,钟意今天一整天都不想见人,尤其是面前这个。
他只是喝多了,并不是失忆了,昨晚的每一幕,每一个动作,都印刻在学霸过目不忘的脑子里。
……
学霸的大脑有点过载,在当机的边缘试探。
“真那么难受?”
沈西风把钟意松松地圈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神情,又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没发烧,那应该……问题不大?
钟意连推开沈西风的力气都没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质问道:“你不是腰上有伤吗,不怕旧伤复发?”
沈西风咬了下舌尖才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他给钟意整理了下衣领,顺势抓着那小下巴印下一吻,又抬手给他抓了抓头发,带着人往外走:“我妈等着的,走吧。”
路过大床时,钟意指着床头那堆文件道:“我不会签那个合同的,你做事不带脑子吗?‘甲方自愿将所有所得与乙方平分’,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自己现在能赚多少钱吗?”
“一半少了吗?”
沈西风勾了勾唇角,“我是想把所有资产都交给你打理的,就怕累着你。”
“沈西风。”
钟意停下脚步,严肃认真地开口:“你才多大?以后的人生还有多少可能?那种合同一旦公证,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我们不过就睡了一次……”
“钟意。”
沈西风也收起了笑意,同样严肃地打断他的话:“除夕夜,在你妈妈的坟前,你说过什么都忘了吗?你说我们是会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不会对着你妈妈撒谎吧?”
钟意一怔,眼神闪了闪,一时竟无法反驳。
沈西风接着道:“你能做这样的承诺,我就不能做同等的回应吗?既然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那么财产分你一半,就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拒绝?”
在钟意面前,沈西风很少拿出这样咄咄逼人的气势,钟意被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烦躁地转过头,不赞同地皱起眉:“才十八岁,我们太小了,谁也无法预料今后的事情。”
“是无法预料。”
沈西风偏着头想了想,忽地一笑:“但我知道,不管是十八、二十八、还是八十八、九十八,沈西风都会一直喜欢钟意。这是私人决定,不接受任何反驳。”
“钟意?起来了吗?没事吧?”
看他俩一直没出来,沈妈妈有些担心,又过来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沈西风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走,钟意还想说什么,一把拉住他的手:“西风,我……”
“我中意你。”
沈西风温柔一笑,回头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的眉骨上,让隐在阴影处的那双桃花眼闪出细碎的光。
他握着钟意的手,与他相距一臂之遥,笑颜比初阳更动人。
“我还是更习惯用普通话——我爱你,钟意。”
*
过完了兵荒马乱的十八岁生日,转眼就到了《夜猎》剧组启程去戛纳的日子。
一开始,钟意是不愿去法国的,不论沈西风如何摆事实讲道理都没用,不出道的NPC钟,对走红毯毫无向往。
直到生日过后,钟意好像又收到了钟民华的信息,这次沈西风没有偷看,也不知说了什么,不过钟意看完信息后,问了问自己签证办理的情况,算是答应了同去。
这可让沈西风高兴坏了。
走红毯的礼服是去年他在意大利就提前定好了的,当时顺手也给钟意定了一套,如今正好能派上用场。
两人在沈家试穿礼服的时候,一出卧室门,就把沈妈妈看得直抹眼泪。
“很帅,很好看,两个都非常好。”
沈妈妈一想到这么好的两个孩子,不能跟别人一样结婚,办婚礼,就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他俩不明就里,以为沈妈妈是见他俩太帅了,激动得哭了。
两人相视一笑,拿着用不上的领带,没心没肺地疯打闹了一番。
沈妈妈泪中带笑地把他俩看了又看,转身去厨房切了一大盘水果端出来。
四月的阳光里,两个大男孩围在餐桌边你争我抢,空气里满满都是幸福和快乐
真好,从此她就有两个儿子了。
*
4月23日,剧组踏上了法国的土地。
从北京到巴黎再转尼斯,最后跑了一个小时的沿海公路,终于抵达了戛纳这个港湾小镇。
钟意很久没见过海了,尤其是这么蔚蓝的海岸线,下了车直扑海边,叫都叫不回酒店。
四月末的地中海边,海风一刮,体感温度只有十来度,钟意脱了鞋在沙滩上踩浪花,嘴唇都冻得发青了还不肯走,沈西风怕他着凉,连拖带拽地把人弄进了房间。
“瞎闹什么,快睡觉!”
沈西风搓着钟意被海风吹得冰凉的手臂,又把挤了牙膏的牙刷递给他,催促道:“后天就要走红毯了,快把时差倒过来。这会儿是北京时间的凌晨3点多,你再不睡,等会就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