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无情却有情 (梁骁野)

　　“你好，我是□□程，欢迎你们。”
　　师啸鲲握过手取出调任书来递过去
　　“师啸鲲。今天动身有些晚，连累大家这么晚还在这守着，实在是不好意思。”
　　□□程低头看着调令，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
　　“算不上麻烦，这段时间本来就有个大案子，这个点还算是上班时间。你们舟车劳顿也辛苦了，我让小赵先带你们去休息，我这还有些事脱不开身，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改天我再赔罪。”
　　□□程硕大的黑眼圈毫不作假，难掩的疲惫和有些着急的语气也不难看出他要事在身，哪里还敢责备
　　师啸鲲比划了一下，众人一同下楼去，他边走边问
　　“如果是最近要处理的案子，我们也旁听一下吧，免得一问三不知到时候耽误事。方便不方便。”
　　□□程点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这空降的上司不是个甩手掌柜
　　“就等着您来听呢。”
　　他推开玻璃门，靠着门让身后人进去
　　眼前是一层标准的写字楼空间，正中放着一张会议桌，围坐的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亮起的ALI屏幕上照片文档不时闪过，桌子上散乱的放着纸质文件和黑色塑料夹，装着咖啡的纸杯斜斜立在文件堆里，让人不禁担心会不会洒出来，咖啡的醇香混着尼古丁的烟雾，让着一片的空气都有些辣眼睛
　　那些人看见□□程，纷纷回位置坐好，显然方才是在开会，他们半道儿打岔把领导给叫走了，师啸鲲极有眼色，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拉着三个跟班坐在角落阴影里
　　□□程便也没客气，径自走到最前头，先没说正事，跟大家介绍了一番
　　“这几位是将来这段时间要和咱们配合的新同事，都是从瞻星基地调来的。大家认识一下。”
　　那些揉着眼打着哈欠的同事，不知怎的集体安静了一瞬，投过来的视线既有敬畏又有些钦羡
　　早就听说要有新领导派过来，私下里自然八卦了个遍，当下就有些暗地里的窃窃私语
　　“那个肯定是师啸鲲，听说是瞻星三队的头儿。”
　　“看着也没比咱大鹏大多少啊。”
　　“就是，而且，好帅——”
　　“呵，女人。”
　　……
　　师啸鲲站起来笑着示意了一下
　　“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一个领导，要我们照顾？众人心里吐了个槽，面上都挂起没有破绽的笑容
　　□□程等他坐下，也不废话
　　“我就不多说了，大家以后再慢慢了解。我们接着前面的来。”
　　屏幕上出现三张照片，每张照片下对应列了个人信息
　　“昨晚8点28分，工作人员在北滩区中心花园发现了三具尸体。经过比对，这三位死者全部都是九州环卫局的工作人员，生前信誉情况良好，且为人和善没有与别人交恶的记录。对其家属进行问询后也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似乎陷入了僵局
　　“这是案发现场，准确来说是抛尸现场。”
　　屏幕上一张清晰照片，看得出地面上有三个蜷缩的人体外轮廓
　　宇漠低声问道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案子啊，怎么还要加班加点的办呢？”
　　柳依涵也点着头表示附和，尚锡就不同了，完全置身事外，借着阴影睡得安稳
　　受害者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案发地点在鱼龙混杂的低级住宅区，被发现的时间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按理说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本来作为管理着整个九州的警卫局，其接手的案子数量之庞大就已经难以想象，若是每个都细致的处理，效率未免太低，所以通常情况下的一些小案子都能交给机械警力或是智能推断系统去解决，这个案子乍听之下自然也属于此类
　　□□程像是听到了，紧接着放出的几张照片完美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本来不是什么大案，如果凶手没把尸体抛在音乐喷泉池岸，也没有用这么残忍的手法的话……”
　　倏忽出现的三张尸体照片上，漆黑背景里，被闪光灯照射的惨白的脸上缺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五官！眼眶被掏空，留下血淋淋的两个大洞，嘴角撕裂至两颊，合不拢的口腔中没有舌头，耳廓剪缺了大半，鼻子整个消失
　　——！三人瞳孔猛地收缩，一种诡异的恶心和头皮发麻感骇得他们发不出一丝声响，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程继续讲解
　　“抛尸地点是音乐喷泉池边，是整个北滩夜生活的中心，每天傍晚有大量人流在那里汇集。抛尸在那里造成的效果不亚于在舞台正中杀人，还没等我们封锁消息就已经在网上引发舆论。而且，这种七窍流血的凶杀案，这个月已经发生了3起。已经造成了社会恐慌，也给办案人员平添许多压力。这才是这案子棘手的原因。”
　　他切了一张图
　　“这三起案件的5名受害者没有明显的共同特征，彼此也并不相识，但是只从家庭住址来看的话，全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宇漠突然读出声
　　“这是……南阳区……”
　　师啸鲲猛地一顿，南阳区，盛黎？不对，这个线索太明显，反而让人不敢轻信
　　师啸鲲突然插口道
　　“方便借阅其他两起案子吗？”
　　□□程点点头，他右手边坐着的一个女人在那堆文件中翻找半天，整出几份完好的拿给他
　　他接过来，单侧手肘内扣夹在左边，起身说
　　“那你们继续，我们不清楚情况也就不在这添乱了，明早会准时来报道。回见。”
　　鉴定和取证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调查本身也有自己的章程，他们这些外来者一时也插不上手，但更重要的是，有些事需要好好确认
　　□□程点个头，放他们离开
　　警卫局将四人住宿全安排在附属招待所，都是单人间，并排摆在四楼走廊尽端，师啸鲲选了最里面的一间，顺路把他们都送进门
　　“今天赶路也赶了一天，辛苦了。晚上好好休息，这边的事咱们明天再说。都进去睡吧。”
　　看着几扇门依次合上，师啸鲲才进了自己的房间，正要关门，隔壁传来踢踢踏踏的动静，宇漠从外面急慌慌跑进来
　　“老大，我帮你。”
　　他将文件往身后藏了藏，装傻
　　“嗯？帮我睡觉吗，求之不得。”
　　宇漠不接他的茬
　　“我知道你肯定在意南阳区，我在九州时间比较长，我帮你查。”
　　师啸鲲弓着腰去看他的眼睛，腾出一只手抓着他拉近两人的距离，一语双关
　　“哎呀，真是心有灵犀，不点都通啊。可能会查很久哦，进来了可就有来无回了。”
　　宇漠不甚在意
　　“知道啦，啰嗦。”
　　“真是长大了点儿，就敢嫌我老头子啰嗦，再过些日子我可拿你怎么办呦。”
　　宇漠自动过滤了，打开自己的ALI，又从他手里接过文件翻开放在桌上，两人并肩坐着
　　宇漠捡着关键句照本宣科
　　“7月3日，凌晨6点15分，雁沙区生鲜市场路口发现一具女性被害者遗体。尸体呈七窍……嗯，就和今天那些一样。这是第一件。7月12日，河口区地下交通东南入口发现一具孩童尸体。这是第二件。”
　　师啸鲲翻着其他的记录
　　“奇怪，女性被害者王秀娟，是雁沙一个蔬食店的配送员，死因是心肌梗塞，且判定面部伤势是失去生命体征后才造成的。也就是说，并不是在这中间享受着什么的变态杀人犯？不不不，还不能这么早就下结论。”
　　他翻开另一个案件的尸检报告
　　“薛皓清，12岁，河口实验小学六年级的学生，死因是……致幻剂中毒，面部伤势也是在死后造成的。无痛的死法，一般来说，这种程度的尸体都是这么温和的作案手法吗？啊，出乎意料的难处理啊。”
　　宇漠整理出三个事发地区的资料，汇成一幅图放大
　　“北滩，雁沙以及河口。三个地方全都隶属于南阳区。行政级别来说低一级。这三个区都是九州最混乱的辖区。它们的所在地起初并不是规划给居住用而是规划给工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自发的聚居起一些底层生活的民众，起初只是零散的临时安置，政府没有给出足够的人力去解决。等到发现这些违法建筑规模过于宏大的时候，已经难以轻易处理。所以干脆划出一个区集体管制。这个区就是南阳区。”
　　师啸鲲看着网路上分享过来的实时照片，逼仄昏暗的巷道，散乱无规则排列的群房，以及增生出来的扭曲的高层，如同癌细胞不受控制的复制出来的畸形外表，简直与九州格格不入
　　这样的南阳区，有一个看起来完全像是贵公子的代表，无法忽视的违和感
　　“这些就是现有的全部资料了，老大，你觉得这些案子和盛黎有关系吗？”
　　师啸鲲关了终端，收拾着桌上的邮件
　　“有。”
　　“你有其他线索？”
　　“没有，我的直觉。明天直接去找他。不管他有没有嫌疑，他都是我们必须要见的人，迟早而已。”
　　“嗯……”
　　师啸鲲收拾好了，看着兀自沉思的宇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