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不想看到那样的事。
两个选择好像都是错的。他站在一个分岔口，茫茫然不知道该选哪一条路。
如果每一条都是万丈深渊，又该怎么办呢。
“秋夏。”何邬拍了拍秋夏的肩膀，“相信你的判断。”
如果连秋夏都退缩了，那有谁还能够拯救温寒？
“我也想相信，可是……”秋夏的肩膀有些微微颤抖，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失败了。
这是关乎温寒的事啊，要怎么做才能冷静。
“别急，秋夏。温寒这样并不是你的错。”何邬按着秋夏的肩膀，“他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就算性子表现得再怎么桀骜不驯，再怎么温柔或是浪荡，骨子里其实都是一个胆小的人。”
“我跟他也相知这么久了，他会这样，我多多少少也能预测得到。”
“我从从前开始就担心他会有这么一天，结果还是发生了。”
“我知道他以前的一些事，但我想，这些可能还是该等他愿意亲口说出来。”
“总之，不要怀疑自己的决定，温寒需要你。”
需要？
秋夏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
是啊，需要，所以不能遇到一些问题就害怕了，温寒还在等着他不是吗？他是需要他的啊！
温寒得有他。
他也得有温寒。
对，如果连他都打退堂鼓的话，温寒该这么做才好呢。
秋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会的。”
他一定会的。
如果那个人把他往外推，他就用更大的力往外挤。如果那个人想要逃走，那他就追到天涯海角去。
只要那个人是温寒。只要他还能看见他，就不会放弃。
绝对不要。
第72章
温寒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再然后，昏倒前的一幕幕就接连开始在他面前闪现。
他记得，那时他因为害怕，就把秋夏锁在了门外。然后，便听到秋夏在门外的一声声叫喊，从愤怒到无力到恳求。
还带着哭腔。对了，那时候秋夏哭了。
温寒就见过秋夏哭过两次，一次在那个黑暗的杂物间里。
一次就在他的面前。在那个他蜗居了四年的地方。
秋夏的泪太滚烫了。灼得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怎么那个口口声声告诉他，哭是最没用的东西的人，反而哭成了这样。
他那时泛起了一阵阵的头晕，胃也绞痛得厉害。再然后，他的意识就被慢慢抽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果然啊，人年纪一大了就什么都在退步。意志力忍耐力精神力，所有都是。
这么接连混乱地过了几天，果然就撑不住了。
温寒晃了晃头，想要起来看清楚自己现在身处哪里，手就碰到了一个带了些温度的物体。
什么东西？
温寒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伏在他身边，已经睡着了的秋夏。
温寒呼吸一凝。怎么回事？
他记得他是在卧室里失去意识的啊？
他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聚在秋夏身上的视线。雪白的被子，散发着药味的空气，他好像渐渐明白这里是哪里了。
这个意识，在他看到手上扎着的针头的时候，就变得愈发明了起来。
啊，是医院啊。
他爸现在也估计在医院里吧。
温寒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怎么他越想做成什么事，什么事就会变得越乱呢？
他好像总是逃不过这个命运。
到底还是没忍住去看了秋夏一眼。温寒安慰着自己，现在秋夏还在睡着，就看一眼，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就一眼就好了。
这么说服着自己，温寒就睁开了眼睛。
四年过去，秋夏似乎变得更成熟了些。皮肤还是那么白，睫毛也长长的颤抖着。如果表情不要那么痛苦就好了。
可怜的小家伙，现在一定在做什么不好的梦吧。不知道那个梦，是不是因他而起。温寒有些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的目光顺着秋夏高挺的鼻梁，慢慢移到了秋夏的嘴唇上。
他就亲过秋夏一次，还是隔着围巾亲的。这个嘴唇的味道一定是清凉又带着些许甜味的，温寒想。只是那不是他能品尝的。
温寒的目光在秋夏脸上慢慢描摹着，像是要把这个人刻进骨子里。
却在看到秋夏手的时候怔住了。
是戒指。
一枚粗糙的要死还有了些褪色的戒指。他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
温寒的胃里又涌上来那种恶心的感觉。
他飞快地拔掉了针头，也不管是不是还没打完，血会不会流下来，就想要逃到门外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啊！他的内心到底还在希冀着什么！没有可能的，没有可能的！他不是最明白的吗？
不要再见秋夏了，平白无故又遥遥无期的期望，不可能。他不能再给秋夏希望了。也不能再给他自己了。
他没有资格。
他不配拥有秋夏。也不敢拥有。
温寒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手腕却被牢牢握住。
转头，对上的是秋夏那双怒不可遏却又有些楚楚可怜的眼睛。“温寒，你究竟想要逃到什么时候！”
第73章
秋夏刚刚便醒了。他的睡眠一向不深，温寒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又太过灼热，烫得他无法再继续沉睡。
可是才刚醒，他竟然又看到了想要再度逃离的温寒。
想也不想地，他就扯住了温寒。
“温寒！”委屈极了。难受死了。心痛疯了。秋夏的声音不自然地又掺杂了些哽咽。
温寒移过脸去不看秋夏。以他现在这么虚弱的身子，肯定挣脱不了秋夏的禁锢。他不会去自取其辱，但也不敢看到秋夏。
然后他便看到了秋夏腿上的伤，裹着厚重的纱布。温寒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瞬间都停滞了。
“你的伤口，我帮你处理一下好吗？”秋夏温柔地拉起温寒的手，看着那个被针头扎过的洞。
“不需要。”温寒努力把自己伪装得和平日一样冷静，不愿意被秋夏看出破绽。
不，不能关心，绝对不能。
秋夏已经不管他说了什么了，拽着温寒的手，按了下床前的紧急铃。
不能放开。放开温寒就消失了。秋夏想。
护士很快就进来，看到温寒手上的针孔，斥责了几句是在当过家家玩吗，然后动作利索地帮温寒处理好伤口，重新挂上了点滴，才出去了。
病房内又恢复了一片了寂静。温寒从刚才的动荡，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他没再挣扎，挣扎也并没有什么意义，秋夏是不会放他走的。
秋夏搂住了温寒，把头埋在温寒的颈窝处。“温寒，咱不躲了好吗。你看看我，看看我成吗？”
温寒酸涩地别开了头，“秋夏，别闹了。”
“我没闹。我很认真的。”秋夏也没想到他会那么爱哭，这会眼睛又已经酸得厉害了。
“别傻了，秋夏，我们早已经在四年前就已经没有关系了。”温寒看着窗外的一片翠绿，轻轻摇了摇头。与其说是在说服秋夏，不如说是在说服他自己。
“没有关系？”秋夏嗤笑了一声，一滴泪就这么落了下来，“你以为我是你养的宠物吗？！想抛弃了就可以抛弃？我是你一张信就可以赶跑的吗？！”
“温寒，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温寒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去应答。秋夏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没这么想过。
他没有把秋夏当成什么宠物看。他只是害怕。但温寒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这一切。
“你说啊温寒，告诉我啊！”秋夏几乎快崩溃了。他那么用力地想要把温寒的心门打开，可无论怎么用力，好像都是白费功夫。
太无力了。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温寒狠下心来，撇过了头。
对，他没什么好犹豫了。就算秋夏会恨他，他也无所谓。
就这样吧。他没有勇气让秋夏站在他的身边。他不敢。
“什么？”秋夏愣了。就像在寒冬天里本就冻得瑟瑟发抖的人，又被一盆冷水浇灌而下。连冷都忘了。
“不可能的。”秋夏强硬地掰过温寒的脸，“你敢看着我再说一遍吗温寒。”
“别闹了……”温寒想要推开秋夏，手却颤抖着使不上力气。也不敢使力气，秋夏的伤……
“你不敢，温寒。你不敢。”秋夏边哭边笑着，他抹了一把留得乱七八糟的眼泪。
“因为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说什么狗屁不爱了没关系了都是假的。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为什么还要住在我的临市，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温寒，别再自欺欺人了。”
“就告诉我成吗，我在这呢。”
求求你，快告诉我吧。你的不安你的恐惧你的纠结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想再看到你郁郁寡欢，把自己搞得不成人样下去了。算我求求你了，行吗。
第74章
“秋夏，我累了。”温寒由着秋夏把他的头按在秋夏的肩上，温寒沉默着感受着秋夏胸口的起伏，半晌才轻声道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