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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乍泄 (JAU)


  “你跑过来,丁氏的事怎么办?”
  “去他妈的丁氏吧。”
  


第70章 局 3—筑
  陶一粟的酒吧很快就开张了。这是个旧店,从上一任老板手里接过。这酒吧在前任老板管理下生意极冷清,来这里的很多都是问路的。这里也不邻商业街,大多都是来体验风情然后又找不回主路的人。老板是潮州人,自从把儿子供出来毕了业,对生意就没兴趣了,打算回家,便宜出了店。接手之后也不用太多准备就能开工。
  陶一粟还有两个帮手,一个叫丁小宝。丁小宝二十六,人又傻又轴,一样来自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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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先丁青跟陶一粟聊天的时候说这货不行,准备把他送回去。陶一粟随口问了一句回去干什么,丁木善说估计随便找个人娶了吧,生孩子得了,也没什么别的用。桌上一群人就笑起来。正好丁小宝帮方木司移车,刚进来,把钥匙递过来,说:“撞了。”
  方木司问:“撞什么了?”
  丁小宝想了想:“消防栓。”
  方木司睁大眼:“大哥,我就让您移一下车,给人让个路,能有多难?那消防栓跟车隔多少米呢,我故意都撞不着。”
  丁小宝低头。
  丁青拍着方木司:“算了算了。我等会儿找个人给你处理一下。”
  方木司摆摆手:“不用,这片儿有个警察我特熟。”
  吃完饭陶一粟回去的路上问丁青,能不能留他在酒吧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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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丁小宝就留下来了。他又黑又高,长得只憨不凶,手脚虽然有点笨,但起码让干嘛干嘛。有一次来了个客人,递了张一百,丁小宝说找不开,客人说实在不行可以先记着,他就住附近,丁小宝说不行,找不开,不要,叫客人先走,下次再来。气得客人换回粤语骂他,还是白竫把人安抚走了。
  白竫是香港人,小苹果的同学,出来打工补贴生活,一米七,扎个小辫子,会调酒,是主要工作人员。陶一粟白天的时候来酒吧,如果白竫没去上课,就来教他调酒。白竫也试过教丁小宝,打了几个杯子,卒瓦了两个摇酒壶,最后逼得好脾气的白竫也差点发火。丁小宝搓着手看老板,陶一粟说:“从你工资里扣。”
  开张了两个星期,主要客户还是丁青一众。丁青倒是喜欢。
  丁青说到做到。他把陶一粟正式介绍给他身边的人,一般中午吃饭就会叫陶一粟一起,晚上也很少在外面熬,几乎没有什么事情瞒着陶一粟。果然是个下了决心就会去做的人。
  今天晚上陶一粟要和丁青去参加个晚宴,而丁青要到下午才会带陶一粟去试衣服,因为上午要和吕乔开会。
  事实上,晚宴确定的那一天恰好也是吕乔回来的那一天。
  那天,陶一粟作为丁青的监护人去了学校,吕乔刚刚从美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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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的办公室比陶一粟想象的要旧一些。陶一粟给教授看了他和丁夫人的合影,说自己是丁青的“小舅舅”,教授倒是在什么会议上见过丁夫人几次。他估计丁青没这么大胆子雇人来,便半信半疑地开始讲话。
  陶一粟坐在办公桌对面,不太敢乱动,这是皮质椅,动一下出的声可不好听。教授坐在稍稍高一点的椅子上,年龄六十上下,鼻梁上架着眼睛,眉毛往上顶,额头一道一道抬头纹。矮矮胖胖,穿着褐色亚麻格子西装外套,讲话带着点鼻音,时不时停下动一下喉咙,喝口水,轻轻咳一声,也许是感冒了。教授说他十一点半要去吃饭,于是讲着讲着就拿出怀表看看时间,怕自己讲话太过投入会忘了时间。讲着极不标准的普通话,一个音发不好,就皱着眉头重试好几次,陶一粟说您说粤语吧。教授看了他一眼,带着点不耐烦,还是自顾自念着普通话,不通顺的地方就换回粤语。
  教授终于聊到了成绩,从一沓文件中最底层抽出一份,并对着一份名单比了比,递给陶一粟,说是丁青的论文。陶一粟只能倒着看,确定名单按成绩排的,丁青是最后一个。
  “论文占30%,出勤20%,期末考试50%,”教授把手指按在丁青的论文上,“他这门课不可能过的。其实我不喜欢挂学生,我觉得强制性的学习违背了教育的本质,但是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得不问一句,丁先生能否正常上课呢?”
  陶一粟想了想:“丁青家里的事情比较多,学校这边……”
  教授打断他:“丁先生选择了入校,行事就应该以学生的准则,倘若如此难以兼顾,丁先生作为成年人,也是时候选择一方了。”
  “因为工作就要剥夺受教育的机会吗?”
  “丁先生可以选择在职入学,我相信那样的培养方案更合适他。”
  陶一粟没说话,这不是他可以做的决定。
  教授喝了口水,像是在自言自语:“果度嘅人贪爽嚟呢度,真系嘥桌椅……”
  这就有点过分了。陶一粟往前凑了凑,指着名单上第一个名字,看着像是大陆人:“这是大陆人吗?”
  教授把名单往后抽抽,夹在别的文档里,抬眼看着多事的陶一粟,没说话,用沉默送客。
  陶一粟四下看看,读了读气氛,起身跟教授道了别,离开了。
  走在校园里,有两个穿着黄夹克、拎着大包小包的学生问陶一粟路。陶一粟也不知道,但还是聊了几句,其中一个女生的东西一直掉,陶一粟便帮忙一起找路送过去。这些学生是负责“义善拍卖会”的志愿者,来提前布置一下会场,跟学校这边的负责人协调一下。问陶一粟不像学生,是不是来观光。陶一粟摇摇头,说来给外甥开会。
  陶一粟的便宜外甥正坐在咖啡馆里,跟吕乔相对沉默。
  确切地说,丁青沉默着,并悠闲地喝着咖啡,还有心情一点一点给咖啡里加奶球,企图调出最佳口感。吕乔盯着咖啡面,手指尖捏着勺柄,无意识地揉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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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乔是那种一直以来都很有主意和想法的女生,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有勇气和信心去付诸行动。这种品质在丁青他们这些人里,显得有些难能可贵。吕乔也想过,丁青这帮人确实不太上进,她应该去和更上进的人交朋友,但是那些人和她太像,相交就会厌烦。
  吕乔本来高中就想出国读,她有一个年长两岁的表哥去了加拿大读高中,每天都跟她炫耀脱离父母的生活有多好,所以她十分向往。倒不是她特别想花天酒地夜夜party,她只是想逃离自己的家庭。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未能成行,但种子算是种下了,吕乔在别人读课本的时候就开始准备各种英文考试,跑去斯里兰卡喂过大象,参加小模联合国还拿了奖,为了跟别人不一样,她学的是二胡,八级。文书写的是曾祖父在兰州的一个小的牧场里,吕乔有一只叫“卡拉”的马。这中间也很曲折,吕乔托福考了三次才刷到了想要的分数。第二次的时候太低,她跟丁青出来吃饭,吃着吃着就哭了,压力很大。丁青完全理解不能,连托福满分多少都不知道。而且傻逼丁青跟她纯友谊,干看着她哭,自己吃饭,还把她碗里的紫薯球叨走了,吃得差不多了才问她需不需要个肩膀。这话太老套,吕乔根本懒得理。
  后来吕乔喜欢上了方木司,琢磨着在毕业那天跟他告白。
  那天大家都一直在喝酒,吕乔也喝了几口,鼓足勇气,靠近了他。
  方木司正在跟丁青还有齐盟凑一起说话。方木司问:“跟男人有什么不一样?”丁青似乎情绪不高,不太想搭腔:“你自己去试啊。”齐盟在旁边也很感兴趣:“说说呗。”丁青就说:“没那么多前戏。”方木司眼一亮:“一点儿都没还是……?”丁青耸耸肩:“就……动动嘴、上下摸摸差不多,马上就到正题。”齐盟在旁边仔细听讲,比上课认真一百倍。齐盟压着声音:“那不是很快?”丁青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露出某种男人一看就懂的笑容:“那可不一定,主要还得看人。”方木司跟着他一起猥琐的笑。齐盟翻了个白眼,移开了一点。
  吕乔走过去,跟方木司说:“你能出来一下吗?”
  方木司喝得有点晕,跟着出来。
  吕乔一直没能忘掉方木司拒绝她的画面,那个画面像当头一棒,敲散了她本就稀薄得可怜的少女心,吕乔第一次觉得男人是很普通的生物,从那时候起便也一直这么觉着。那场面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方木司醉醺醺得笑着,暴露他真正的自己:“喜欢我?你才不喜欢我,你跟我都不熟你喜欢我什么啊?你这种人啊,是不会喜欢我的。”方木司拍拍她的肩膀,真的诚心诚意:“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吕乔最后录了斯坦福,丁青他们十分兴奋,请她出来吃饭喝酒。餐桌上吕乔不无遗憾的说没能录到哈佛。丁青他们端酒的手都顿了一下,这是需要安慰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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