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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要你好好的 (戴丹尼斯)


  我的双眼中能感受到轮子的移动,灯光一闪一闪地刺激着我的眼皮。我的嘴巴似乎盖上了什么,四肢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时不时伴随着几声严重咳吐。最后,还是不负重荷地昏睡过去。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解放了。
  当我再次醒来时,宛如当初在上海医院时的情景。病人服、氧气罩、输液、更硬的床板。一切那么熟悉。只是,这次的病房,是单人的,空间狭隘了不少。
  手捧电脑的小乐看到我醒后,都顾不着自己电脑放哪,直接握住我的手,“你终于醒了!要喝水吗?肚子饿不饿?”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起身出门,“不对,我要把王主任叫过来…”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内心百般煎熬。他走出门那一霎那,我隐约看到窗外两具熟悉的身影。他们先是面向小乐,然后往我病房望去。
  不一会儿,小乐和母亲便消失在我的视野中,留剩一具孤独的背影。那是父亲的背影,可他怎么看起来弱小了许多?不。我两个月前回到家时,他已经瘦弱了不少。
  我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尽管父亲嘴上老埋怨关于“我是同志”的事实,但他在过去两年来一直担心再次离家出走的我,尤其是我的病。他夜晚偶尔会独自用电脑帮我找各种治病方法,他还会去大医院亲自挂号问医生和护士求助,甚至跑中医给我取补身子的药。然而他每次取完药后也只是堆在家里,到一天母亲从厨房柜子翻出了中药味十足的大袋子,才知道他前后一年都在偷摸摸地干着这些事。
  本以为他是碍于面子不肯把药寄出去,母亲则想挑出尚未过期的中药寄回上海,但早已知晓一切的父亲还是阻止了母亲,“别折腾了,这些中药也没办法治好他,我只是瞎忙求个心安理得。”
  母亲永远都忘不了他那会说话时的叹息声。
  回到北京的那一天,他早早就到机场接机。他的脸还是依旧严肃,但眼神里不再充满戾气,语气也相对温柔了不少。让我更为惊讶的是,回家后的他还会开始主动跟小乐拉起家常。
  一次饭桌上,父亲问小乐,“你喜欢足球吗?”
  小乐摇了摇头。
  “篮球呢?”
  小乐又摇了摇头。
  我和母亲相视一笑,父亲有些不耐烦,“难道你没有喜欢的运动吗?”
  “跑步算吗?”
  我和母亲笑了起来,只见父亲也只是默默扒着饭。
  小乐一脸茫然,手肘推了推我窃窃私语道,“怎么回事?”
  我轻声答道,“从我十二岁开始,我爸就一直不停地问我这些问题了…可每次都只有他自己在家默默喝着啤酒看足球赛”。
  小乐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爸是个足球迷。
  “伯父,如果你不介意我是个外行的话,我还是能陪你看世界杯。”
  父亲两眼像发光似的,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吃着饭。
  只是,这事尚未实现之前,小乐已主动提出搬出我家,住进了地坛医院附近的小公寓社区里。
  这是母亲事后对我讲的。虽然小乐跟我父母解释道,自己只想离医院近一些,这样前来照看我会更为便利。但我和母亲心里清楚,他依旧对父亲之前跟邻居说的那句“那是我侄子,过来暂住一会儿”耿耿于怀。
  与其说他为了照顾我而搬走,不如说,他不想给我父母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困扰罢了。一个陌生的男子突然一天住进了另个男子的家庭里,别人能不闲言闲语吗?或许在小乐心里,他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家的一员。只是我住进了他的世界,而非我家人罢了。
  *
  自从这次倒下后,王主任检测出我体内的T4细胞(抵御病毒的淋巴细胞)正不断减少,这说明我身体内出现的耐药性已经快到临界点。为了预防随时都有可能入侵的病毒,父母还是同意办理了住院,让我安心呆在医院接受照顾和治疗。
  这一住,我与父母亲、小乐的距离又更远了。他们再也不能随意进入病房探望我,除非得到医生的允许。
  王主任每天都会带着护士过来慰问我,检查我是否身体出现其他异样。他们除了身穿一般的医院着装,还会披上透明的消毒服、口罩和手套,手持各类小仪器进屋。我乏力地躺在床上等待着冰冷的针筒刺入我的血管,看着浑浊的鲜血一点一滴地抽离我身体。
  假若抽干了它们能将艾滋病毒杀死,我宁愿以这种方式与它们同归于尽。
  他们总在我面前故作乐观道,“今天的精神状态不错”。但我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体机能一天天在衰弱。我咳嗽越来越厉害了,甚至想一下自主呼吸好几口气,都成了一种奢侈。
  小乐每天都会和母亲商量好,谁做这一天的餐食,谁负责申请哪个时段对我进行探访。甚至有时候,他们会体贴到听取医生的意见,让我独自呆在房间里一天修养。可他们始终会在房间外的窗户里静静地看着我躺着,像个活死人似的。
  虽然我能说话,我能自行活动,但这将消耗我很多精力和神气。一般情况下,都是护士帮我每日更衣和换输液,而小乐和母亲则是穿上透明的消毒病服,戴上口罩和手套,在房间里帮我喂食,陪我说话,让我没那么孤独。只是,我更像是他们的聆听者。
  小乐会跟我聊他目前的兼职工作和来医院路上遇到的奇闻逸事,聊他母亲的近况,抱怨他父亲一直咄咄逼人,要他春节回家、继承父业。偶尔他也会给我说一些人生大道理,比如活着的意义。
  尽管我很开心能每天见到小乐,听着他温柔的声线和幽默的语气分享他的生活。但我再也不能够用我的身体去安抚不开心时他,受伤时的他。我再也不能触摸他每一寸的肌肤、那双可爱的嘴唇和嫩滑的脸蛋。现在的他只能靠消毒手套与我的身体接触,通过口罩将一词一句传送至我耳边。我甚至连摸他的头,都成为了一种禁忌。我都忘记,自己最近一次亲吻他的双唇、抚摸他的脸庞、触摸他顺滑的头发,是什么时候了。没有了肌肤之亲的我们,只能用爱与精神在沟通。这也许是传说中的柏拉图吧。
  可这不是最让我心碎的事实。真正让我感到痛惜的,是未来的我再也不能出现在他所构想的生活蓝图里了。我们曾一起幻想过的一猫、一男孩一女孩的家庭,或许不复存在,又或者,是小乐与其他男人的新生活。每当独自一人时,我总会想着想着就暗自落泪。
  可落泪的又何止是我一人?当母亲在病房外听见王医生说我的情况正每日愈下时,她会忍不住自己跑到洗手间里擦拭泪水,然后故作没事般地继续灌输我乐观面对疾病的思想。她说,自己以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望子成龙,盼我娶妻生娃。后来她的愿望变得更为奢侈了,她只希望我过得开心健康,活得越久越好。每当看着她竭尽全力去伪装当下的幸福时,又何尝不憔悴怜人?
  父亲酗酒的问题在母亲的口述中更严重了。他几乎每晚都会喝上至少三瓶生啤,即使不吃饭,也一定要喝酒。原本就有肝脏问题的他,这不是在进行慢性自杀吗?无论母亲怎么劝,他仍顽固不化。
  母亲总无奈地叹息道,“你别怪父亲没经常来看你,他每天都要喝酒才能入睡。他说自己只有睡觉时,才不会想起你。”
  他们对我的爱,变成了一种责任,而这种责任,却是我带给他们最重的负担。有些时候,我会想,如果我早点结束了生命,他们的生活,会不会更好过一些?
  *
  今天的小乐除了平时的消毒套装外,还给我看了装在消毒袋里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生命,一只橘猫宝宝。
  即便我口戴氧气罩,我还是乐呵地笑出了声,“这是谁养的?”
  小乐使出坏笑的眼神,“你猜猜看?”
  “别告诉我是你养的?”
  “我让伯父伯母养的。”
  我有些惊讶,又咳了几声。小乐连忙给我倒了杯水,让我立马喝了下去。
  “你是怎么说服我父母养宠物的?”
  小乐开始娓娓道来这一经过,“两周前,伯父亲自来了我的公寓,说想跟我唠唠嗑。我觉得我公寓太小了,所以就跟伯父出去走走,散散心,顺便聊起了天”,他微微抬起了头,即便只剩半张脸,侧颜依旧美丽,“我们经过了一家宠物医院。我看到一只橘猫宝宝放在了窗柜前,便停下了脚步。伯父便开始问我为什么会对宠物感兴趣,我就跟他说了我们之前构想出的家庭蓝图。伯父听后,似乎若有所思。”
  我好奇道,“然后呢?”
  “好像过了一周吧。他打电话让我陪他去那家宠物医院。他说,自己这几天都会不自觉地逛来这里,然后看着只橘猫,像是看见你的小时候”,小乐双眼泛着泪光,“他说…不如把它带回家吧。”
  我有些泪目,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那时候反复向他确认,问了他很多类似‘伯父你真的要带它回家吗?你有问过伯母吗?’的问题。他说伯母应该不会反对的。他说如果你真的离开了,或许看见这只猫,也就想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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