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曙这边耳朵听着产婆和奶奶彼此防备,却又交流和谐的谈话,那边听着王医生和白义他们其乐融融的笑闹,心中无端生出感慨,这日子可不好过。
当走到院子,正准备到王医生住的客房走时,白曙的脑子闪过了一幅画面。
这是预言,他已经很久没有预言到什么事情了。这让白曙有几分惊讶,但是紧接着,画面里的信息却让他脸色大变。
那是一个村子,村子有几分死寂,这个村子他无端有些眼熟。直至白立国出现在画面中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村子熟悉。因为这就是都村。此时的都村已经跟几年前他曾经去过的那个都村不一样了。村子虽然还是那个村子,但是田地里的植株未生,有些田地甚至有些干涸了,曾经的生机勃勃变成了死气沉沉。难不成是干旱?可是看这情况,也不至于寸草不生呀?白曙有些不解。
他看到白立国拿着刀,去了那片有着婴儿塔的树林。树林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他们都使劲扒着树皮,再宝贝地把树皮放到布袋子里。白立国的出现,没有引起这群人的一丝注意,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抬头看他一眼。白立国也没有和那些人说一句话,只呆呆地找了一颗还有树皮的树,蹲了下去,开始剥树皮,一点点,一点点,慢慢地,慢慢地……
白曙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有些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有无论是他,还是他周围的其他村民,他们都瘦得只剩下骨头了……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记得上次去都村的时候,发现每家每户都有些余粮的呀?白曙不解,他想要继续看下去,可是他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脑子里的画面,一瞬间褪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白曙就像是没有上润滑油的机器一样,僵硬地转过头,看看这个打断了他预言的家伙。
那是一张金相玉质,少有人能匹敌的脸。十一岁的男孩,还不能称得上是少年,但是已经露出了罕见的君子之态。白三朝曾经和他感叹过,像刘清这样的,放在几十年前,那就是一个世族贵公子,是他们这些人巴结的对象,只要他们指缝间漏一点,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就能够吃上一辈子。
只可惜了,在战乱中,这些盛世家族往往是首当其冲,受到的迫害和勒索是最多的,家散的散,人分的分,能隐的隐,现在整个华国,已经少见正宗的大家公子了。刘清虽有大家公子的骨,只可惜到底是在白家长大,少了那些底蕴和见识,真是可惜了。
白曙当时不明白爷爷话里的遗憾和惋惜,在他看来,人就是人,能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幸事,如果能够有在乎的你人,和你在乎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什么气质,什么品味,什么感觉,都太过于虚幻了,活在当下就好了。
但是这一刻,被迫从都村那笼罩在灰暗中的景色中拔离出来,白曙本该是气愤的,他原本应该能知道更多信息,可是却被刘清打断了,他应该是生气的。但是看到他这张带着关心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难不成这就是爷爷说的气质?即使你再生他的气,看到他之后,怒气都会消散?
“怎么了?”刘清的声音像是清泉流在白石之上,清脆动听,把白曙心中那点因为看到都村景象而生出慌乱的心,稳住了。
白曙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刘清越长大,越奇怪了。他越发不像个人了,带着点,呃,虚幻?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总觉得不太真实,美好得不太真实。这个人,他两辈子都没有再遇到过第二个。
“没什么。”白曙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往王医生的房间去了。只留下刘清独自一人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明明曙儿刚才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什么害怕而又不解的东西一样,怎么可能没什么呢?
在王医生的房间里,白义他们正围着王医生,等着白曙一块过来吃杏干。
“你怎么那么慢?”一一好奇地看了看白曙,他这么一转头,就看到了白曙身后的刘清。他露出一贯的笑容,朝刘清招招手,“刘清哥,你也来吃杏干。”刘清常跟他们一块儿玩,虽然他每次都是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说话,但是时间长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积累下来了。
刘清看了白曙一眼,摇摇头,“我先回房。”
他的房间在东厢房,他上幼儿园不久之后,就搬出了白启智和白玉氏的房间,在东厢房唯一一间空房住了下来。
一一看看刘清,再扭头看看白曙,“你是不是又嫌弃他了?”
白曙哑言,白了他一眼,咬牙说道:“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他?”
二二插了一句,“你肯定嫌弃他了。”
白曙无语,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他嫌弃刘清,好不好?他也的确没有嫌弃过刘清,只不过是,以前觉得他有点儿粘人,现在觉得他太过于完美,完美得有些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真人罢了。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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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 白曙的精神有些不大好,家里的熊孩子们都感觉到了。
就连一向粗神的白义, 都问白曙:“你是不是生病了?”
白曙的身体好着呢, 这些年跟着白三朝练太极, 也没生过什么病, 他这会儿只是心里担着点事儿,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罢了。
这天,学校休假, 白曙独自一人坐在正房的门槛上。看着院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西厢房响起了白雄“哇哇哇”的哭声。
白雄的出生, 使得白家更加热闹了, 只是这种热闹多少令人有些头疼。宋医生坐月子,邱氏忙不过来,干脆让范氏也进城了。
这白雄,可比当初的白义、白曙、一一、二二他们四个人会闹腾。当年,白家一个院子里四个婴儿,那哭声此起彼伏,已经够让白金氏好一阵嘀咕的了, 但是现在, 白金氏简直是大开眼界了!只白雄一个小娃娃, 那哭起来的势头,可比当年白曙他们四个更可怕。就连还在上学的白曙, 有时候都觉得家里就像是泡在白雄的哭声一样。甚至有时候他在学校上课, 都有种白雄就在他耳边哭叫的错觉。
不得已, 邱氏、范氏、白芳、白玉氏,还有白金氏她们几个,只能轮流带白雄,一个人看上一段时间,以防被他的哭声弄得烦躁而想把他的嘴堵上。
白金氏一边收拾白曙以前穿的小衣服,一边皱眉头,对换衣服想要出去的白三朝说道:“白雄那小家伙,哭得这么厉害,嗓子怕是要哑。”
白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到晚,只要睁开眼睛就在哭。说他饿了嘛,让他喝牛奶,他又不怎么喝。说他尿了,可是也没有呀。家里人最后实在是没招了,找了王医生和产婆来看,王医生提议去医院检查,但是去了医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产婆神秘兮兮地说了一两句似是而非的话,那话没点破,但是意思却非常明显了。
白三朝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这小家伙,没有白曙小时候乖。白三朝不由得感叹,当初白曙真的特别好带,若是他像白雄一样,那他们两个老的肯定是少活十年。
白金氏犹豫了一下,说道:“莫不是真的要招招魂?”那产婆说了,如果一直哭,既不是饿,也不是尿,更不是病,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当然,产婆的原话可不是这样的,她也不敢这样说,这纯粹就是白金氏自己悟出来的。
白三朝闻言,瞪了老婆子一眼,“这话你可给我小心点,出去了可别说。这是封建糟粕!”
“我知道,要不是在你面前,我才不会说!”白金氏不耐烦,她当然知道最近国家又在大力倡导消灭封建糟粕,树立科学思想了。前阵子,胡同里有一对住在大杂院里的夫妻,夜晚妻子和丈夫说了一句“我是不是该去拜拜菩萨了?最近运气也太不行了”,就因为这句话,没过个两天,居委会的人就上门给他们夫妇俩做思想工作了。听说,他们被说了一天的“这个世界没有菩萨,相信菩萨不如相信自己,勤奋努力才会带来好运气,国家、人民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踏踏实实干活的人……”
虽然那对夫妻在居委会的人面前都是笑呵呵的,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但是等居委会的人一走,那家的女主人就和院子里一个碎嘴的大妈吵了起来,据说吵起来的原因,是那大妈嗑的瓜子皮,吐到她家地界上了,但事实是怎么样的,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外乎就是,那夫妻俩在房里的情话,就是这嘴碎的大妈传出去的,这才引来了居委会上门做思想工作。
“会不会是这奶质不太好?”白三朝整了整他的汗衫,再在汗衫外罩了一件白立业送的军绿色外套,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翻,满意地点点头。
白金氏瞥了这臭美的老头一眼,“我也有点儿觉得问题似乎出在这。乖孙和白义他们四个小时候吃的奶,那牛可是我们自个儿养的,干净不说,喂的还尽是好东西,好些还是旁个人想吃还吃不上的呢。还有那牛奶也是我们自己煮了,过滤过的,还加了杏仁粉、核桃粉……那味道外边可找不着!可你看现在,雄儿喝的是从下面奶场送上来的,不大新鲜,而且也不知道是喂了那牛什么,我总也觉得味道不太对,怎么煮都有一股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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