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迪紧紧盯着那块形状怪异的黑色绸布,突然一抹暖黄色洒在了上面。
他寻着暖色的来源向窗外看去,这抹暖色一闪而逝,迅速不见了踪影,但确实是阳光的颜色。
雨停了。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大步过去一把掀开了黑布。
黑布高高扬起,下面的那双杏眼空洞呆滞,再没了之前的精神。
刘衍静的头侧着,血液正从她的嘴角滑落。
谢迪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他心里的怒火不住地上涌,不止因为刘衍静的死,因为这个游戏,更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
从进了这个游戏,甚至从第一个游戏开始,他就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迷宫里的小白鼠一样,被逼着不停往前跑,却根本看不到尽头。
而那个把他们放进迷宫的人,却以看着他们一头雾水地走进死局,在恐惧与绝望中死去为乐。
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救不了刘衍静,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和沈年离开这个该死的游戏。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拔掉刘衍静身上的利刃——这些利刃陷进了桌子里,他还拔的费力无比。
他把刘衍静从箱子里抱了出来,放在了一间空房子里,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心里的怒火才烧无可烧得暗淡下来。
他得带沈年出去。
可他现在不止不知道沈年在这个游戏里到底为什么搞成这样,甚至连要如何活过这个游戏都没有头绪。
早上他和沈年说了他前几天那个他扛着人在走廊上的奇异梦境,沈年抱着他,一下下的搓着他的后背安慰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有一种感觉,这个游戏里,沈年身上的限制比他们每个人都多,而这个原因很可能与沈年以前和他提的那个“不能说的规则”有关。
沈年知道的东西诡异的多,每一个游戏里都是,甚至包括在这个游戏里,他都通过在手心写字的方式告诉了他一条奇怪的“规则”,但他在这个游戏里,仅仅在他手上写下了这一条规则,其他关键的分析一句话他都没有多说,哪怕他都把疑问抛到了他的面前,他都依旧沉默不语。
他不觉得这是沈年愿意的,唯一的可能是有人,或者说有什么规则限制了沈年“说话”,甚至他现在整天都处于沉睡状态也可能与此有关。
沈年的状态太被动了,必须得由他想办法带他离开游戏。
谢迪离开了刘衍静所在的屋子,背着沈年下楼——又是晚饭时间。
他心不在焉地塞着面包,强迫自己去重新思考来这里后的一切。
对了,那个小孩。
谢迪忙问尹川和闫恒,之前有没有见过那个拽他衣服的小孩。
他这一问才发现,尹川和闫恒当时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他突然转过了身愣在了那里。
有秦漫的前车之鉴,谢迪得到这个回答也没有太慌,他还问了下尹川这两天晚上有没有听到过有小孩在楼上跑动。
尹川神色微妙地摇了摇头。
谢迪道了谢,也没多解释,如果这个孩子是只有他能看到,甚至听到也不奇怪,想想秦漫看到的那个,它似乎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还让秦漫觉得它也是一个人而毫无违和感,这么一想他的症状轻多了。
而且今天小孩儿拦他的举动似乎并不像是想害他……
谢迪上二楼的时候扫了一眼,闫恒正站在走廊尽头,推开了他自己的房门。
谢迪的脚步一顿。
阁楼里虽然摆放的东西动,空间又狭小,但是布局其实和楼下的布局是完全相同的。
而他们每个人的屋子都是错开的——他们和尹川的房间在三楼最右侧,其他人的房间在二楼靠左侧。
他昨天恰好没来得及看的就是他自己和尹川房间所对应的两个位置。
他得再上阁楼一趟。
他犹豫再三,还是把沈年留在了房间里,相比跟他一起去那个有鬼的阁楼里打转,沈年睡在房间里反而能安全点。
时间太晚,谢迪不敢在阁楼里多待,好在他很快就自己房间对应的那个小房间里找到了他要东西。
那是一张卡片,被一个木偶拿在手中,夹在一众玩具间分外显眼。
卡片做的很精致,四周是一圈金色雕花,黑色背景上写了两行白字。
捡了我的球,
就做我下一个球吧 (*/ω\*)
“……”最后的颜表情是什么鬼。
无语之外,谢迪一下就确定了这是他要找的东西——这和沈年跟他说的那两句话几乎完全重合。
如果他没猜错,这就是他的死亡条件,所以沈年才会那么费劲地一定要告诉他。
谢迪快步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个皮球正孤零零地躺在他的门口。
谢迪只扫了那个球一眼,便全当没看见那个球,直接越了过去。
在手将要触到门把的一瞬间,谢迪顿住了。
屋里有说话的声音,声音的源头赫然是本应在昏睡的沈年。
他声音不大,谢迪只隐约听到了个两个短句。
“我不能说。”
“他也知道。”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明明很正常却令他毛骨悚然的笑声。
谢迪慌忙摁住门把手推开了门。
沈年依旧在睡着,门内再无他人。
他扫了一眼紧闭的窗户和微微晃动的窗帘,若无其事地走到了床旁边坐下。
冷汗从他的颈侧划过,没入了衣领。
第52章 恐怖洋馆(六)
又下雨了。
谢迪看着窗外明明是清早却昏昏沉沉的天色,心里发闷。
这里几乎每一次下雨后都会死人,但一死人雨似乎就会停,只有一次例外。
只能希望这次也是一个例外。
谢迪收回眼神,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人,状似无意道:“你昨天有醒来过吗,除了早上。”
沈年看了看他,笑了:“没有啊,怎么了?”
果然。
谢迪:“没什么,我昨天回来听见你在屋子里含含糊糊地好像在说些什么,还以为你醒了,结果进来一看你还睡着,八成是说梦话了。”
沈年突然紧张了:“啊?我没有干其他的什么吧?打呼噜?磨牙?流口水?”
谢迪正色:“有啊,你说梦话说你喜欢当下面那个。”
沈年盯了他两秒,偏头笑了。
现在又知道自己不说梦话了,啧啧。
沈年突然抓住他的手,摩挲了两下:“对象是你,我不介意,我们回去可以试试啊。”
谢迪心里一软,又是一酸。
回去啊。他要怎么让两个人回去。
谢迪勉强笑了笑,耍流氓地捏了把沈年的屁股,拖着他出门了。
昨天沈年肯定是在和人说话,除了昨天那一会,这几天他几乎是寸步不离沈年,从来没听他沈年过半句梦话,不可能他刚离开一会就凑巧说了那么一长串,更不要说后来那个根本不属于沈年的笑声。
但还是出于某种原因,沈年不能告诉他。
当时房间里,应该还有一个他看不到的“人”。
谢迪心不在焉地扫过餐桌上的几人——还好秦漫虽然脑子有问题,但吃饭很积极,每次一下来就能看见她,不然他还得想办法去找。
尹川一直皱着眉看着他,没等他发问,就先说道:“你下次要去找线索,我可以帮你看着你弟,现在这个情况,你把他一个人放屋子里太危险了。”
这大概是听到他昨晚出门了,谢迪忙解释道:“昨天那会是晚上了,因为晚上不能呆在一起,所以我不敢找人帮我看着他,你看到什么了吗?有人进我们屋子?”
尹川的眉却拧的更紧了:“我说的是刚刚,昨晚我根本不知道你出门了。”
谢迪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他来过?
他怎么可能来过?!
见他脸色不好,尹川也坐了起来。
沈年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刚刚一个小时内我们都在一起,他没有出过门。”
这下不止谢迪,尹川和闫恒脸色也变了。
尹川指着餐桌的手指有点抖:“我们刚刚在这碰到了你了,你说你之前在找线索,还和我们聊了一回儿,你又说你回去喊你弟下来一起吃饭,才上去,和我们聊的到底是……”
谢迪摇了摇头:“不是我,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那个人跟我长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衣服都一样,”尹川有些茫然地看着谢迪,“但你这么一说,给人感觉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他好像很轻松。”
“……”借了他的脸,来耍了一圈人就走,换他他也很轻松。
谢迪打算先带过这个话题,等尹川和闫恒找到了他们的提示再回来讨论这个也不迟。
但他不准备直接告诉闫恒,闫恒这几天一直神出鬼没,他经常在各个地方碰见他,但却根本不清楚他在干什么,而闫恒也完全没有想告诉他的意思,他要弄清闫恒手上掌握的信息,这可能是最好的机会。
尹川应该是一直在自己屋子里,所以他打算和闫恒做完“交易”后,直接告诉他。
谢迪转而向闫恒道:“我们互通一下信息吧,告诉我你这几天找到的东西,我告诉你一个可能避免出事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