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易主,线索断在了三封神秘的邮件中。
楚行云给乔师师下达死命令:“三个小时之内,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给我划出一个有效范围。”
无视乔师师的咆哮,他步履不停的来到会议室,正看到几个警员正从另一个白板上撤照片。
“谁让你们撤的,贴回去!”
楚行云轻易不发火,发起火来很吓人,两个警员拿着一叠腐尸的照片陪着小心道:“楚队,杨局让撤的。”
楚行云扬手一指白板墙:“贴回去!”
照片又被贴回白板上,两个奉命行事的部下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楚行云走到白板前,把胳膊一抱靠在身后的会议桌上,压着墨水染过似的黑沉沉的眉眼看着面前各个角度的干尸照片。
傅亦不知不觉的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白板左上角看,解释道:“昨天晚上咱们的人被贺丞赶走之前,找到一堆衣物,已经做过血液鉴定,是受害者的。”
楚行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张布满泥垢,被泥土和空气腐蚀严重的几件血衣,眼中暗的像是黑沉沉的洞穴入口,静的一丝风都没有。
“那件绿色的衬衫是女死者的吗?”
“是,怎么了?”
衬衫像是被揉烂的烂菜叶子,无论存在着什么线索,被埋藏了这么久,都化整为零了。
楚行云问:“原物在哪儿?”
“物证室,我已经看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
傅亦扭头正视他,思索了片刻道:“你和贺丞谈过了吗,他为什么断你的案子?”
一听到贺丞这俩字楚行云就牙疼,拖着下巴颏忧长的叹了口气:“别提了这小王八蛋就是个神经病,发起疯来不是人。不知道又看我哪点儿不顺眼,存心跟我过不去。”
傅亦作为少数那么几个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的,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替贺丞说句话:“你别怪他,这么多年了他心里那劲儿还没过去,可见当年那件事对他影响有多大,毕竟他那么依赖你,相信你。”
傅亦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和他谈谈吧,我看啊,他现在谁都不在乎,只听你的了。”
楚行云扶着额头,脸上露出类似于苦笑的无奈神情,道:“他是听我的,但只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后来不管我怎么弥补,他始终对我有心结,或许还挺恨我。傅哥,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择?”
傅亦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呢?后悔当年的选择了吗?”
楚行云仰起头长叹一口气:“后悔,特别后悔,我后悔怎么没自己留下。他当时那么小,我把他丢下,他肯定记恨上我了。我把他当弟弟,很亲的弟弟,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用自己替换他。”
傅亦看着他低迷的面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道:“现在说这么多也没用,还是想想他为什么又跟你过不去了,你这位弟弟,只有你的话才会听,好好跟他谈谈吧。”
楚行云摆摆手,唉声叹气道:“你不知道,这小子存心憋着一口气想整死我。”
“楚队。”
会议室门忽然被推开,杨开泰面有急色的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傅亦,把他略了过去,对着楚行云说:“程勋的父母要领尸体。”
程先生和程太太一身黑白色,和几个亲友的陪同下堵在尸检室的门口和几位警员僵持不下,程先生有些失态的和两个壮年男人一起向警员发难。吵嚷声跑的满走廊都是,程太太挺着孕肚在女眷的陪同下默默恸哭。
楚行云一看那边的情形,就此住了脚步远远站在外围没有靠近,抱着胳膊靠在墙上观望着那边的动静,傅亦和杨开泰马不停蹄的赶到人群中间开始调和矛盾。
程家人的来意很简单,认领程勋的尸体,然后将他入土为难。身为父母,他们难忍失去儿子后还要让他躺在解剖台上供人开膛破肚的研究。貌似他们已经确认了儿子的死亡是自杀,且程家人都是文化素质较高的,用高调门讲起道理来确实让人无法招架,让善于做和事佬唱白脸的傅亦也不知该从何辩驳。目前程勋被谋杀只是楚行云的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案件凝成冰点,难以进行,这时候死者家属又来撤案,扬言不需要警察介入,事态更加难以推进。
在傅亦满头大汗的安抚程先生极其亲友的情绪时,楚行云一直盯着程太太看。看她的肚子,他注意到程太太格外珍视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一直用手护着肚
苏婉为了避免战火,离开自己的办公地点溜到了楚行云身边儿,见他一直若有所思的盯着程太太,便叹了口气道:“女人啊,失子之痛,真够要命的。”
她一张娃娃脸,偏偏蹙着眉压着唇角装老成,着实有些招笑,楚行云瞄她一眼,露出一点笑,忽然问:“她几个月了?”
苏婉勾头认真一看,摸着下巴想了想:“五六个月了吧,肚子已经很大了。”
这时候傅亦被死者家属群攻的招架不住了,看向人群外围的楚行云,用眼神征询他的决定,楚行云稍稍点了点头,傅亦长舒一口气,对杨开泰说:“搬吧。”
苏婉远远看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傅亦,感慨道:“傅队真不像警察,他比我们系教授还儒雅斯文,真像是教书先生。”
楚行云斜她一眼,在她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回神儿了小学妹,人家已经结婚了,女儿都三岁了,你来晚了。”
苏婉不是剽悍的乔师师,人家是柔情蜜意的苏州女孩儿,被他开了句玩笑,当下就很不好意思。瞪着眼辩解道:“我只是感叹一下好男人都名花有主了好不好,才没有想别的呢。”
楚行云笑了,指着自己的脸,皮厚如墙道:“看这儿,这儿还有一个好男人呢,你怎么不肖想肖想我啊小学妹。”
小学妹很顺利的被他逗的脸红了,把手一甩,扭头走了。
楚行云冲她的背影喊:“记得想我啊。”
这时候乔师师掐着点儿从办公室里出来,看了一眼被大灰狼吓走的小白兔,抱着平板朝楚行云走过去,一脸真诚道:“我肖想你,真的,我肖想你很多年了,今天晚上我给你暖床吧。”
楚行云靠在墙上一笑:“没确定位置?”
乔师师把平板奉上:“老大,你要么睡了我,要么潜了我吧,小的已经尽力了,这三封邮件地址打一炮换个地方,而且打的都是野炮,小的无能,只圈到十公里范围之内。”
“先不管这些野炮了,跟我去趟分局。”
去分局的路上,楚行云收到傅亦发来的一条信息——程家人把尸体领走了,定在明天下葬。
楚行云看完短信没有回复,把手机扔到驾驶台上,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夹着烟头伸到车窗外掸了掸烟灰,如果忽视此人无视交通法纪,此人还是挺有型的。
乔师师早就做习惯了他开的‘碰碰车’一路风驰电掣的来到银江市第一分局。下车后摇头晃脑一番把马尾捋顺,又是一枚神清气爽的美少女,抗晕车能力不知比杨开泰强了多少。
走进分局大门,乔师师伸手挥走飘在眼前的金色碎纸片子,脚步略有漂浮不稳,问道:“头儿,来干嘛?开会吗?”
楚行云腾腾腾的蹿上台阶,说:“既然咱们现在的方向走到了死胡同,那就换个方向。”
“什么方向?”
“调查近年来银江市所有的青少年命案,我就不信找不到新的突破口。”
乔师师:……
她怎么觉得,忽然有点头晕。
分局的刘队长和他是故交,合作过很多回,是一起成立过专案组的交情,所以刘队长很支持他的工作,按照他的交代,把近五年来银江市青少年命案全都调了出来,还专门给他们腾了一件办公室。
乔师师一进门就被那桌子上,地上摆着的整箱整箱的案卷看晕了,扶着门框要死不活道:“老大,我说真的,我宁愿陪你睡觉。”
楚行云:“着什么急,到了晚上有你表现的时候,那个刘队长,把门给我们带上。”
刘队长把门给他们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他们孤男寡女。
楚行云往椅子里一倒,抬腿架在桌子上,像个逛青楼的嫖客,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冲她挑眉一笑:“来吧小妞儿,开始干活吧。”
楚行云选择从靠近这次案情的卷宗查起,交代乔师师:“把有疑点的自杀案全都找出来。”
如果不是这次大搜查,他还真没印象银江市的青少年罪案率是多少,通过这次大起底他才得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统计。近年来银江市的自杀率只增不减,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所致,最多的则是家庭暴力和校园凌霸。最初他怀疑程勋是否受到家庭暴力或者校园凌霸,但是调查表明程勋的父母待他不错,从没有受过家暴。至于校园凌霸,他高二就辍学,在校时一直是三好学生,加上家境殷实,更没有遭受过校园凌霸。但是为什么在他高二那年的暑假,他会忽然精神失常呢?
他们在分局办公室一直待到乌金微堕,找出了十几份不那么单纯的自杀案。只是在这些案件上一直看不到突破口,楚行云不免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只是无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