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李朝清也想治一治韦烨。
他老同学老伙计在他们这圈子里,已经洁身自好到可以立贞洁牌坊了,就这样韦烨不知好歹还要作,对此李朝清的白眼能翻个没完。
也是欠收拾。
而且李朝清也谈过多次恋爱,深谙两人关系当中总有较量和妥协,依他看来,韦烨这种把进安养熟了就彻底收割驯养的行为太他妈恶心了,进安要是真的答应了,他琢磨着,在不太喜欢他的韦烨的影响下,以后进安跟他会越来越远,连好朋友都没得做。
这是李朝清飞来上海,非要横插一杆子的主要原因,他不想老朋友因为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把一辈子都毁了。
“那我去。”霍安淡道。
但他眼下有点发青,李朝清看得出来他昨晚没睡好,他把剩下的粥一口气喝完,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想了想道:“进安现在身在其中,他是个很相信自己的人,认定的事情很难影响他,事情如果要有转机的话,那得出在韦烨身上……”
他把纸巾扔到纸上,“把韦烨那边堵死了,事情就成功了大半。”
“怎么堵?”霍安问。
“让他露出本来面目呗,”李朝清耸耸肩,展颜一笑,“实在不行,让他气急败坏呗,进安这个人最不喜欢别人撒泼了。”
霍安跟他意见稍微有点不同,摇头道,“他好像挺看重风度的。”
至少,以前韦烨从来没有找过他,霍安还以为他借娄进安的钱韦烨会找上门来,连怎么对应都想过,但韦烨没找过他,而且他间接从别人的嘴里听韦烨说过,如果他跟娄进安有问题发生,那他不是那个根本原因。
“风度?”李朝清被他这话逗笑了,“什么风度?骗那些看不见他的人的。”
这么一说,倒是。
霍安赞同地应了一声。
他不觉得韦烨清高,但韦烨自视甚高是肯定的,而且很自以为是,自以为了解别人,霍安从他那次让他睡了娄进安的通话当中就看出韦烨也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韦公子”,激怒这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他点头回道:“我看看。”
“见机行事就是。”李朝清朝霍安眨眨眼,
“那我回去换身衣服。”看时间不早,霍安起身。
“好。”李朝清笑着点头,目送了霍安出去。
等门关上,他收回了眼,脸上的笑淡了,他拿起霍安带回来的咖啡喝了一口,很快就尝出了咖啡那非常醇香浓厚的口感。
这咖啡肯定不是出自一般的咖啡师之手。
霍安这个人,很在意细节,也很在乎别人的情绪,韦烨就差多了,韦烨那个人要是不太喜欢一个人,是不太怎么掩饰的,就像不喜欢他,每次他回国就在外面吃顿饭当了事,但要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像什么国外来了人,或者公司什么杰出员工,他会邀请到家里来亲自给人做饭,现实市侩得让人讨厌。
李朝清平时不多想,现在仔细想起来,他还真的蛮讨厌韦烨这人的。
“别怪我当搅屎棍喽,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的。”李朝清耸耸肩,翘了翘嘴,自言自语。
韦烨那么聪明的人,应该想得到,他为什么要当这颗绊脚石吧?
你对我区别对待,那就别怪我不喜欢你。
李朝清是个要求很高的人,韦烨曾经被他调侃过,这次他做东道主,要是招待规格差了,李朝清不定要怎么调侃,于是韦烨花了点心思,走了他爸那边的关系,定了一家在小圈子里特别有名的私房菜。
这家园林私房菜馆叫林馆,仿建古代苏州园林而成,林姓主人家每个星期只开三晚,每晚只开六桌,可说是一桌难求,如果不是这位主人家是他爸的一位大哥,两人来往三十年了,韦烨很难走到这个后门。
韦烨说了请客,就存了好好招待客人的心理,所以进了娄进安来接他的车,听娄进安说李朝清要带霍安来,他明知道有妖蛾子,还是回了句:“他是他,我是我。”
他做他的,我做我的,韦烨做事的原则就是对得起自己就行,别的别人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他管不到也不想管到别人头上去。
“我劝过。”娄进安绷着脸,道。
劝过也没见人听。
娄进安心里清楚李朝清是什么人,他们两人之间对李朝清的为人,和一些生活习惯的人有点意见的人一直是他这位当老朋友的了,韦烨反倒是无所谓得很,从没就娄进安对李朝清过于放荡的生活的说法发表过什么意见,偶尔被逼得非接话不可,韦烨也只认为李朝清是成年人了,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生活,李朝清自己觉得OK就好。
娄进安也就是外表冷酷了,这位娄总其实对于在乎的事情在乎得要死,对他的父亲,他的朋友,他自己的事业,每一样都如此。
韦烨才是他们中间最不多事,最把别人当别人的人。
在乎的那个就是那个被伤害的,当有人知道你的软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让步,只会得寸进尺。
李朝清对娄进安是如此。
娄进安对他是如此。
他对娄进安,现在看起来,非要算,也有那么点味道。
但韦烨也是那个真正冷酷的,他不接受娄进安可以任由别人对他得寸进尺,然后换到他韦烨这边,这个人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退让。
任何事情总有个界限,这个界限到了,就得终止。
娄进安说完,韦烨没有任何反应,娄进安等了近一分钟都没等到回话,突然火起,把车飞快开到路边,转头直直看着韦烨:“你不想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拒绝。”
这是要他表态了?要是觉得李朝清不安好心,早干嘛去了?非得他表态不可?让他来做这个坏人?
可他不在乎啊,他才是不在乎的那一个。
韦烨啼笑皆非,“我没关系。”
“你就不能有一次明白地把话说清楚吗?”娄进安咬着牙压抑地道,嘴鼻间的气息愈加浓重。
还成他的错了?
换以前,韦烨会被气倒,现在他还是有点生气,但理智回炉,冷静就多了点,他冷静地看着娄进安,冷冷地道:“在乎的不是我,你觉得他不安心好你就拒绝,不要把你觉得他不安好心按到我头上,让我来拒绝。”
要搞清楚。
“我是为谁?”娄进安火大了起来。
“你觉得你是为我?”韦烨失笑了起来,头疼地摇着脑袋,荒谬自语:“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开始就不杜绝根源?”
为什么不杜绝?
就像霍安才是他们关系破裂的根源,娄进安但凡有一点想保护两人之间的关系,但凡爱他韦烨一点,这个人就不会像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冷静地看着他在这段关系里起伏沉沦。
“我……”韦烨声音再小,娄进安也听到了,他张嘴,又无话可说,又把嘴巴闭上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直到韦烨出声:“开车吧,要迟到了。”
娄进安回头看他。
韦烨也看着他。
两人目光相对,久久,娄进安发动了车,车走了一段,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前方,像是在问韦烨:“鱼与熊掌,从来不可兼得,是吗?”
韦烨收回了看着侧窗的眼,同他看向了同一个方向,良久,他答道:“也不一定,找个鱼与熊掌能和平相处的。”
可以兼得的。
“我只想要你。”
很久很久后,韦烨从娄进安嘴里听到了这句话。
对此,韦烨轻轻地哼笑了一声。
你只想要我,可你有没有仔细问过,我还想不想要你。
韦烨提前了点时间出发,到的时候是七点,他跟李朝清他们约的是七点半,请客这种事他习惯早到,提前把菜点好,等人一会儿。
韦家韦父就是出了名的会做人,韦柏韦烨两兄弟从小耳濡目染,却是韦烨学到了其中的精髓,韦柏比之弟弟性格有所不同,就要稍微放不开一些。
韦烨一进林馆就去跟主人家打招呼,还看望了一下这家还在世的老奶奶,说了几句话才出来,出来的时候离七点半还差十分钟,但李朝清他们已经到了,他跟娄进安在包厢外的池塘边上说话,韦烨一进包厢就只看到霍安坐在喝茶的太师椅那边,只远远看到两个人在外面。
他一进来,正看着外面的霍安迅速收回了眼,一对上刚跟老人家说完话,眉目间皆是温柔的韦烨,不知为何,霍安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带动了桌上的茶杯,漂亮的洁白瓷杯掉在了地上,发出了轻脆的破碎声。
外现的两个人闻声看了过来,就见看韦烨形如玉树,笑容温润拦住了霍安欲要低身的身形,朝霍安摇摇头,好像是说了句没关系,其后就见他拉了拉西装裤,蹲下身,仔细地捡起了地上的碎瓷片。
站在上面的霍安面色惨白,他朝外面看去,看到了娄进安往下低视的脑袋。
娄进安没有看他,他只看到了朝他摇头示意他冷静的李朝清,霍安木然收回眼,看向了捡起碎片起身朝他温和看来的韦烨。
“坐吧,没事,我叫他们重新上一杯。”来者是客,在别人没有露出刺之前,韦烨也不会拿出他的矛,他跟霍安说完,走向门口去叫服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