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人里,他势弱,罗总看在娄进安父亲的份上会包容,对他就不可能那么宽容了,娄进安能做的事他不能做,他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年轻,没那么不懂事。
韦烨朝罗总笑了笑,起身亲自去拿了瓶威士忌过来,他满杯,罗总那杯半杯,递给罗总道:“我敬您一杯。”
有人出声低头,罗总脸色好了一点,但他刚接过杯子拿到手上,就看到娄进安伸手拦住准备一饮而尽的韦烨,喝酒的姿势不由停了。
韦烨无视娄进安的阻拦,略侧了点身,把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娄进安没拦住,当下暴怒厉声喝道:“韦烨,你疯了!”
韦烨皱眉。
疯的是谁?搞僵场面的是谁?
要不是娄进安一脸谁都欠他五个亿,轮得着他一杯干尽来赔罪?
这一刻,韦烨极其厌烦了娄进安的无理取闹,他甚至恶心反胃。
他带着厌烦,鄙夷地瞥了娄进安一眼,随即朝罗总笑着看去,“我干了,您随意。”
这时娄进安突然没了动作,他就像木偶一样,一脸木然地顿住了。
韦烨的厌烦太明显了。
那种厌烦就像一把离弦的箭射进了娄进安的心脏,把娄进安盯在了原地。
这次连罗爱华也不太想帮他了,韦烨够识趣了,他再帮着下去,场面就要难堪到不好收拾了,罗爱华假装没看见娄进安的表情,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朝韦烨笑道:“老哥哥现在酒量不行了,就喝半杯,恕罪恕罪。”
“您随意,本来就该我敬您。”对方是甲方,人情是娄父做给他的,但能不能继续下去,要看韦家的实力,也要靠他们这边的人是怎么处理事情的。交情这事,做的好了才会越处越多,韦烨之前为了兄弟感情,完全没有碰家庭事业的打算,现在为了帮他哥,他既然已经插手了,那他就不会懈怠。
“好,好,好。”罗总拍着韦烨的肩,两人兄弟好地坐在一起交头接耳,一个有心另一个有意,慢慢说起了公事。
罗总跟韦烨沟通了几句公事,见娄进安站在那不说话也不动,他做为东道主放着不管也不行,就朝人道了一句:“进安,站着多累啊,坐下吧。”
娄进安动了动嘴,半晌后出了声,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罗哥,韦总,先告辞一步。”
说着他拿过韦烨那又倒了半杯的酒,灌满,一口喝下,朝罗爱华致意了一下,转身大步而去。
那气势汹汹,没人拦得住。
他走后,罗爱华跟韦烨的气氛僵凝了好一会,其后罗总转头,略有点尴尬地朝韦烨道:“进安这脾气,有点直啊。”
韦烨笑了笑。
“以前也这样?”罗总好奇,他真正认识娄进安的时间不长,只知道在技术方面,这人继承了娄工的高智商,是非常有才华能力的一个人,但性格方面……
罗爱华得承认,当天才的,好像在性格方面总有那么一点不完美、不讨人喜欢的地方,他之前还以为娄进安做这么大生意,肯定有管理方面的才能,现在看来,这可不好说。
韦烨这方面就好多了,擅沟通,能低头,那长袖善舞的本事,典型的贤内助,事业不可或缺的好帮手啊。
也难怪娄工老想着这小两口继续在一起了,这一点,罗爱华挺能理解娄工的。
韦烨笑了笑,没接话。
“你不容易。”罗总看他不想答,没追问,安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跟韦烨继续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接下来几天,韦烨一直在忙于跟罗爱华处理他这次来的一些事情。
这次过来要忙的事情比韦烨想的还要重要。
韦家在接单之前他们全家以及家族就就已经过了一次政审,韦家的主要负责人韦父、韦柏、韦烨三个人都曾接受过严格的调查和联合审问,这次韦烨过来又接受了一次更高规格的盘查审问,并且,在韦烨的审核过关后,韦柏跟韦父又接受了一次视频问话,韦烨才接触到保密协议的具体内容。
这次交由韦氏生产的东西是新兴技术里的一个比较重要的配件,如果不是韦家之前砸巨金买进的一批时高科机器组成的生产链达到了这个产品的生产要求,这事情轮不到韦家工厂手里。
这事情太重要了,等韦烨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完,已经是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个星期韦压力大到瘦了五六斤,但因为这次的合作能让韦氏有进一步的发展,至少能保证韦氏近五年的发展不会脱节于同行,这在一年换一个景象的高新产业里,时间就是创业的保命丸,就是韦烨这种擅长于情绪控制的人这几天处在高昂的亢奋当中,精神抖擞。
就在他要走时,见到了娄父。
这是他这次来第一次见到娄父。
韦烨是准备要上走的车时见到娄父的,维平这边的工作人员让他等等,说娄工过来要跟过说几话,一听到这句话,韦烨有种“总算来了”的感觉。
一时之间,他想了很多。
他想要是老人家拿这事逼他,他会怎样?再想一下,合同都签了,老人家要是有逼他的意思,也不会在合同签了之后才跟他说话。
老人家不是那种卑劣的人。
他作为父亲,无论如何都会有点偏心,但那点偏心不会太过,老人家不是那种会逼人就范的人。
韦烨一想就安心了,娄父一出现他一脸笑容,快步朝老人家走过去。
“娄爸。”他远远地就喊了娄父一声。
“知道你要走了,这才抽空过来看看你。”娄父等他快步上来,看着眼前温暖如阳的帅小伙子,目光不如自主地带着慈爱,口气温和。
“阿姨身体好吗?”韦烨问。
“还好,最近没那么难受了,我最近都在陪她,前天有点事才回来……”娄父说到这,顿了一下。
这一顿,韦烨就知道这有点事,不是什么小事。
他直接问:“出什么事了吗?”
娄父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无奈地道:“进安进医院了,先是受伤的手有细菌感染,后来一查,肺部也发炎了,他前几天荒唐得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啊。”
老人家也觉得荒唐,不想说了,握着他的手道:“这事啊,我看他是做给我看的,也是做给你看的,我就说说,你别当事了,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是我没教好他。”
“他为难您了?”老人家比他低一个头,人老了,他的背也是驼了,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腰杆挺得直直的男人吧?韦烨看着这个一把岁数了还在为儿子为难的老父亲,心中酸楚。
这酸楚,不为娄进安,只为这个临到老了,还在讨好不懂事的老孩子的老人。
“没有,没有。”老人家连连摇头,连摇了好几下才道:“就是……”
“嗯?”
“他病了,我看见了还是有点心疼,唉,老喽,见不到小辈生病……”娄父看着眼前低头认真注视他的年轻人,笑了笑,到底是把那些想勉强他过去看看儿子的话都咽下了。
算了,这么好的年轻人,就别搭上了,他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陪他儿子一起耗。
眼前的这个年轻是个好人,他有很多的优点,有充沛正常爱人的爱,但这些爱意,应该要留给能珍惜他的好、看懂他的好、不为难他让他好好地享受生活和生命的人。
给他那个不懂其份量的儿子,是糟蹋了。
娄父叹着气拍了拍韦烨的手,朝这个年轻人慈祥地笑着:“孩子啊,别管他了,上车吧。”
娄父已经完全改了来这一趟的主意。
他不想再勉强这个孩子了,他那个孩子能真正地懂事、成长,终究是要靠他自己,他要是不懂,他就不配得到一个值得的人。
“他为难您了?”韦烨又重复问了一句,他想知道娄进安到底有多疯,是不是疯到了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地步。
“没有,”娄父给韦烨拍了拍西装肩头,安他的心,“没为难,就是他对亲近的人总有点不懂事,你是知道的,他有时候对身边人任性得很,不讲一点道理,不管就好了,他都这么大了,该懂事了,你别担心。他吧,总该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你不欠他什么,要欠也就是我这个从小没怎么教养过他的老头子,你是个明白人,应该明白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的责任,你就离他远远的,他都大了,也知道明辨是非了,他这让身边最亲近他的人,最爱他的人难受是他的错,不是你这个曾经想好好爱他,一心为他好的人的错。”
韦烨听着娄父喃喃说着这些话心口疼,他沉默好许久,无力地娄爸道:“知道了,您别为我担心,我知道的。”
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和娄进安之间,不是没有好的回忆,如果他不计较霍安,不计较自己在娄进安心里的份量的话,那靠他怕委屈求全,这段感情也许能再多支撑几年。
可那样子的生活,是以他的牺牲得来的,他多撑一年,娄进安只会更理所当然一年。
没有人会珍惜能唾手可得的东西。
爱情更不是靠牺牲另一个人的爱意来维持的。
他是真的不适合娄进安吧,他无法成为这个人的心头爱,于是无法成为一个能让这个人变得更好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