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床怎么睡得下他们两个？
他的话一出，空气中突然寂静了下来。余枢和余征都不说话了。
余乔说完后越觉得自己说得对。自己体型小，和爸爸或者大哥睡都不挤。如果爸爸和大哥在一起，两个又高又壮的大男人，得挤成什么样呀！
余乔跑到柜子里去把棉被拿出来扑在床上。
他看了一眼余征，又看了一眼余枢。最终开口道：“爸爸，你和我睡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忐忑不安，眼睛里充满期待与害怕拒绝的目光。
余枢最近一段时间对他亲近许多。
他会坐在琴房里听他弹琴，会和他在一起交流、说话，有时候甚至会摸摸他的头。余乔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但他偶尔又会突然地对他冷下来，和他保持距离。
孩子天生对自己的父亲有一种儒慕之情。余乔缺失了父爱十八年，心里极度渴望和父亲相处，感受父亲对自己的爱。
自来到余家后，余征对余乔很好，弥补了余乔对兄弟情的渴望。
正是因为兄弟俩感情的日渐亲密和余枢对余乔的形成的巨大对比，才让余乔更加地渴望父爱。
他像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士。一心一意地在余枢心房筑起的碉堡外徘徊，寻找各种能够触碰到余枢内心的方法。
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
很小的时候他和养父睡在一起，几岁后就开始自己睡觉了。小时候太小，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睡觉很怕。
小小的余乔蜷在被子里抱着自己枕头的时候，就幻想着自己有两个爸爸，父亲今晚陪他睡，爸爸就明晚陪他睡。
如今，他站在老旧的砖瓦房里，站在他的爸爸面前，说出这句话，说出他小时候埋在心底的渴望，企盼着它能实现。
天边的满月在晴空中散发着清辉，皎洁的月光从窗户里射进来，照在仰头请求的少年脸上。
他的眼里盛着一泓明月清辉，醉得让人沉迷，余枢不自觉地答了一个“好。”
晚上余乔睡在里侧，余枢睡在外侧。两人各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小小的间隙，就像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兵卒跨过它，就要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不能后退。
“爸爸。”在黑暗中，余乔悄声地问了一句，“你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一声低沉地“没。”
“爸爸，你还和那个小姑娘在一起吗？”余乔突然问道。
“哪个小姑娘？”余枢眉头皱皱，是谁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就那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你和他一起去店里买衣服。”余乔说道。
余枢想起开学的时候，他偷偷去学校看余乔。
余乔和寝室里的人出去买衣服。
他那时已经和身边的情人断得差不多了，恰巧在那周围遇到一个，小姑娘上来就缠着他。他顺势搂着她进余乔他们进的那家店去了。
余乔当时看见他就躲在了一边，他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余乔走后他就和小姑娘分开了。
“没有。我现在身边没有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余枢的声音不像以前那么冷淡，在清凉的月色里如水一般温柔。
“我妈妈是个什么样的让人？”余乔的头蒙在被子里，声音有点闷闷的。
“她是个很美的人。”余枢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带点儿说不出的感觉。
余乔的母亲怀上他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
发现怀孕时孩子太大已经不能打下来。她在医院生下余乔，不久后就找人扔掉了他。
在这之后，她在一次从夜店出来的路上被撞死了。
从始至终，余枢都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那次一夜情，就真的只是一夜情。过后就忘了。
“嗯。”余乔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过了一会儿，余乔突然说道：“爸爸，你会结婚吗？”
他知道余枢一直都是未婚。
“不”可能是今晚的月色太好，又可能他们之间的气氛太过和谐，余枢一下子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他已经爱上了余乔，怎么可能和女人结婚。
“为什么？”余乔的头从被子来钻出来，声音清亮中带着点疑惑，“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余枢没回答。
他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乔乔，你有喜欢的女生了？”
余乔正疑惑于余枢的不结婚。在他看来，要是爸爸有了另一半，或许就会更开心一点。
他总是能感受到爸爸身上隐藏着很深的忧伤。
他总是无法使爸爸更开心。是不是爸爸爱的人能带走他的悲伤？
就像养父死了他很伤心，可有周围这么多爱他的邻居安慰他，他的伤心就能减少一点点。
听到余枢的问话，余乔想也不想地答道：“没有喜欢的女生，我喜欢男生。”
第16章 第 16 章
刹那间像是有一团烟火在余枢的脑子里炸开，余枢整个人都陷入了一团柔软的云海里，所有的感官都被封闭了。
他的耳朵里，眼睛里，嘴巴里，胸腔里塞满了柔软的云朵。
整个人身体像被云朵填满了，在无边无际的空间里游荡，不知道去向何方。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响雷，将他整个人都从那种混沌的状态中给震醒了。
他回过神来，眼前是漆黑的夜，能听见远处的闷雷。他耳旁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是余乔在恬然地睡觉。
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第二天早晨，余乔是被门外的响声吵醒的。
他揉揉眼从床上爬起来，往门外走去。
院子的大门紧闭，门外传来女人响亮的谈话声。
他走过去打开院门。
门外说话的声音停了停，大家看见余乔，都笑着打招呼。
“乔乔，你回来了。”
“乔乔，在城里过得好哇。”
“嗯，看乔乔这气色好。过了苦日子，终于迎来了好日子。”
大家的脸上都笑意盈盈。
余乔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
当初余坚也是一个长得帅气的人，十里八乡许多女孩都喜欢他。
谁知余坚进城十几年，回来却带回一个小婴儿。
虽然人家问他时说是捡到的，但大家都以为余乔是他在城里和哪个女孩生的。
这样以来，带了一个孩子的余坚一下子就没有女孩看得上了。
余坚也不在意，进城几年后，回乡带回一个小婴儿，就一心一意地守着余乔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生活。
即使有女孩看上他，他也拒绝，说自己这样的不要害了人家女孩儿。
虽然大家都猜测余乔是余坚的亲生儿子。
直到余征过来接走余乔。村里的人才相信余乔不是余坚的亲身儿子，他真的是余坚捡来的孩子。
不管村里的人心里历程是怎么变化的。
余坚和余乔自己心里是明白的。余乔不是余坚的亲儿子。
在余乔很小的时候，余坚就坐在午后树木的余荫里，怀里抱着余乔，认真地对他说：“乔儿，我不是你的亲身父亲。不管你的父母因为什么原因丢下你这么个漂亮的娃娃，你不要怨恨他们。既然我捡到了你，你就是我的亲儿子。我会像对待亲儿子一样爱你。我不结婚。我们父子两个好好生活。”
这样的话余坚说过很多次。
年幼的他在余坚的述说中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意义，余坚对他深切的感情。
所以即使有村里的小孩儿说他是坏孩子，说他是因为不听话他妈妈才被抛弃他也不委屈。
他有他的父亲，正是他爸妈丢了他，他才能和父亲在一起。
他的父亲很爱她，很爱很爱他，一定比他亲身爸爸妈妈还爱他。
“乔乔是回来看老余的吧！”一个中年妇女说道。
“嗯，李娘。”余乔点点头。
院门大开，院子里停着的汽车就在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
“哇，乔乔，你现在都能买起汽车了。”李娘率先走进来，感叹道。
大家都围在车子周围，用手去触摸车子。
流畅的线性，低调的黑色，舒服的触感，即使是不识货的人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好东西。
不过对于小乡村里的人来说，有车子就是一件十分值得炫耀的事了。
迄今为止，村子里也只有村长家的孙子在村长办八十大寿的时候从城里开回来一辆车。
当时可是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余乔如今回来，也开回来一辆车，他的地位一下子在村民们心里都提高了。
大家都纷纷在心里猜测余乔的亲身父母怕是非常有钱吧！
这车子可是比村长孙子开回来的车子摸得感觉好。
“不是我买的。”余乔答了一句。
这时，余枢和余征从屋里出来了。
大家看见他们两个，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来。摸车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下来了。他们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余枢和余征。
一米八的大高个，健壮的身体，没有表情的俊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上位者强势的气息。一下子就将没见过市面的乡亲们震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