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一笙:“去石门镇捕鱼是盛新耀提出来的。他说这么些年几乎什么都玩过了,亲自下海捕鱼倒是第一回 ,没想到就栽在了这。”
话一转,侯一笙又说道:“你的想法我赞同。欧悦身后有人。欧悦的父亲欧春林好赌,欠了一大笔赌债,几个月前一度还不上,高利贷都找上门了。但后来,就在今年年初,元旦刚过,欧春林就突然多了一笔钱,还上了一部分赌债。”
常非脱口而出:“是想整盛新耀那人给的钱?”
侯一笙:“不排除这种可能。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郭时均、左凡和陈东升三人中一人,或几人。”
说这话时,侯一笙眯起了眼,看上去格外有种冷酷沉静的意味。
常非心一跳,忙继续接道:“但是现在对于这三人的情况,我们了解得太少了。”
“嗯。”侯一笙点了下头,看向他眼底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昨晚熬夜研究的吧?不急,中午休息会儿。”
常非摇了摇头:“我不累,而且……”
而且这案子无罪辩护真要赢,太难。
侯一笙看出了他想说什么,说道:“你见我输过吗?”
常非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侯一笙一笑:“我自然是输过的,但是——”
侯一笙的语气突然骄傲了起来:“——近几年,我接手的案子,胜率可是百分百。”
他是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不过三十便是花城乃至全国鼎鼎有名的律师,虽然算上以前的案子,胜率并不是百分百,但也是一个极高的水平。
而且侯一笙这个人,是非观很鲜明,并不会因为你有钱有权,就帮你打明显是你过错的官司。
常非隐隐知道侯一笙家里不简单。
不过常非有点好奇,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来花城这样的二线城市?
“当年打赌输了。”侯一笙淡淡地说道。
“啊?”常非茫然,又倏地反应了过来。他刚才竟然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顿时,他的耳垂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下午,常非跟着侯一笙一起去拜访了盛新耀的几个上床对象。
很巧的是,这几个人竟然都住在同个高档小区。
常非疑惑道:“这盛新耀……是给每个交往对象一套房子作为分手费吗?”
侯一笙摇了摇头,说道:“你太天真,盛新耀怎么会把她们当作交往对象?”
常非:“……”
几位女子性情不一,但有一点相同,竟然都一致的肤白胸大,听到是盛新耀让他们过来的,也不反感,对于被问的问题也是十分配合。
“盛总?他人挺好的啊。出手特别大方,你知道我那会儿跟了他,才两三个月吧,就赚了这——么多哦。”
“你们别被盛总嚣张的外表骗啦,其实他这个人,对女人真的挺绅士。比如……你懂的,嘻嘻,他会温柔地问你想要什么体位哦。”
“粗鲁?青紫痕迹?哎呀,你们说的这个人铁定不是盛总啦!盛总这方面超温柔的!唉,被你说得我都开始怀念盛总了……可惜盛总不吃回头草…… ”
“你们是来问那事的吧?盛总强奸一个小姑娘是吧?要我说啊,这肯定不可能,盛总这样的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犯得着强奸?对了,那小姑娘难道胸很大?比我还大?”
几个女人对于盛新耀强奸一事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一致地认为不信。但公安机关的调查结果摆在那,她们又没有能力去推翻这个结果,于是便纷纷唏嘘,直说定是盛新耀玩女人玩多了遭到了报应。
但对于盛新耀对待每个女性伴侣上,她们又一致地阐述了盛总很温柔很体贴的观点,断然不是什么喜欢在你身上留下七七八八痕迹的人。
“盛总喜欢皮肤白的胸大的啦,如果一个女人身上有什么奇怪的颜色,盛总性趣就会骤减的。”其中一个女人如是说。
拜访完这几个女人,他们往郭时均的公司开去。
来之前他们已经联系了郭时均,确定他今天在公司。
常非开车,侯一笙坐在副驾驶。
侯一笙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纪律给他发来一条信息——谢了。
眉目动了动,侯一笙问常非:“你的房东,喜欢男人吧?”
刚好红绿灯,常非踩下刹车,惊诧地偏头看向侯一笙,警惕:“侯律师问这个做什么?”
常非内心疯狂猜测:“不是吧?侯律师突然关心起我房东了?他不会对羁哥有什么意思吧?”
等等——
侯律师,喜欢男人吗?
侯一笙看着他的表情,无奈说:“先前处理你室友一案的警察,纪律,还记得吧?他中午问我怎么追男人。”
侯一声说这话的表情,就跟平时讲正事时没多大区别。
常非差点正襟危坐,一听这话的内容,惊了:“纪队要追男人?”
——等等,为什么纪队要追男人,会问侯律师?
某个模糊的猜测在脑内盘旋。
侯一笙镇定地回答:“嗯,我问了,追的对象是你房东。”
常非张了张嘴,却是猛烈一咳——被口水呛住了。
紧接着,后面的车辆响起了喇叭声。
红灯已经转变为了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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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郭时均的过程很顺利,他很配合。
“唉,侯律师,常律师,你们说,新耀干嘛不认罪呢,早点认罪早点判早点服完刑啊!这人证物证俱在——电视中是这么说的吧?他说没做过我还真不怎么信!”郭时均说。
常非眉目一凝:“你不相信他?”
郭时均摆摆手:“红白混着喝,至少喝了这么多瓶吧——”
他用手摆出个数字,说:“——喝醉了看见人小姑娘好看想上,很正常吧?”
侯一笙不置可否,只问:“去年圣诞节前,盛新耀拿下了一个新项目,我听说你和左凡俩人也参与了投标?”
郭时均:“是啊,但是我们都输给了他。”
侯一笙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问:“你甘心?”
郭时均:“不甘心啊,但这有什么?生意上的事,输输赢赢多正常啊!而且我在参与之前,就知道我应该会败。”
从郭时均处出来后,他们又一起去拜访了左凡和陈东升。
左凡虽然年纪比郭时均小,看着却比他稳重。他彬彬有礼地接待了他们,又彬彬有礼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最后还彬彬有礼地把他们送进了电梯。
陈东升和左凡同龄,从小学到高中不仅同校而且同班,直到大学才分开。但是陈东升比左凡吊儿郎当了那么一点。
“我相信耀哥是无辜的。”这是左凡说的。
“耀哥那事吧,我琢磨了好几个月,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想不出哪里不对哇。”这是陈东升说的。
而对于去年圣诞前和盛新耀同时竞争一个项目输了的事,左凡表达了和郭时均类似的观点。
这一番忙碌下来,已近傍晚。
常非开着车回律所。他一边开,一边和侯一笙讨论。
“盛新耀的女友们言论极其一致,简直像是串供好的。”常非感慨道。
侯一笙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说:“盛新耀在女人圈里人缘和评价都确实不错,这个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常非无言,好吧,有钱人的圈子,他不了解。
“倒是郭时均那三人……”侯一笙问,“你觉得他们谁有问题?”
——听起来就像是他们肯定至少有一人有问题一样。
常非抿了抿唇,眼内是沉思的精光。他说:“郭时均虽然嘴上说着认为盛新耀快点认罪好,但心里好像并不那么想。不过我认为他希望盛新耀快点被放出来是真的。”
侯一笙说:“他们四人中,盛新耀最讨女人喜欢,郭时均最喜欢玩。听说最近几个月少了盛新耀,他身边女人的数量都减少了。”
常非:“……”
侯一笙问:“左凡和陈东升呢?”
常非脑海中浮现那个沉稳而有礼的年轻人,说:“左凡应该挺有野心的。”
侯一笙:“哦?”
常非:“左凡没有和其他三人一样选择去父亲的公司挂名混日子,反而自己开了家新的公司,从头开始。”
侯一笙“嗯”了一声。
常非:“但是他说的也合情合理,我挑不出什么问题。至于陈东升——”
常非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人,半晌后才道:“他身上烟味实在太重了。”简直像沐浴了尼古丁之雨。
侯一笙轻笑:“他确实一副离了烟就要死的样子。其他呢?”
常非:“他强调了多次当时他确实是带了烟去的,但事实却是因为他的烟找不到了,他们四人才去超市,继而见到了欧悦。这如果不是他自导自演,就是有人暗地里扔了他的烟,这人知道陈东升铁定忍不住不抽。”
“但是他们三人中,我认为动机最强的,是左凡。”
侯一笙勾了勾唇角:“回头我让人去查查左凡,和他的公司。”
车子开得很平稳,正如常非工作时认真踏实的性格。安静了几分钟后,侯一笙突然开口说道:“你以后也会是个厉害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