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我记得你姓宋对吧?”市局一走廊里,金定勇狐疑地打量着宋不羁,问,“你在市局工作啊?”
宋不羁微微一笑:“不,我男朋友是市局的。”
金定勇脸色一变:“男朋友?刚才那个?太——太令人震惊了。”
如果不是金定勇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太明显,宋不羁大约就信了他的话,只是太令人震惊了。
但其实……宋不羁在心里“呵呵”了两声,当下做了决定:“金先生,我那房子,不出租了。”
金定勇:“什么?我钱都付了!”
宋不羁:“您先前给的钱是让我给您重新买一些家具,这钱我原封不动地还给您。反正我们合同没签,您定金也没付,是吧。”
金定勇:“宋先生出尔反尔可是没信用啊,就这样你还想把房子租出去啊?可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不介意凶宅的呢。”
宋不羁:“这就不需要金先生您操心了——难道您想住在一对同性恋住过的房子里?”
宋不羁后面一句说得十分直接明白了,金定勇脸色再次一变,知道他刚才看到了自己眼中的厌恶,于是便也不再遮掩,冷声道:“恶心!”
宋不羁脸色一冷,右手紧了紧,很想上去就给他一拳。
但,不行。
他想,不行。
在这里打人就是给纪律找麻烦。
而且与这种人生气,简直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于是他只是冷冷盯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纪律在给金定宇做笔录,估计还要一会儿,他便直接去了纪律的办公室。
忙活了这么几天,跳楼案总算有了一点进展。
但是仍旧不能放松警惕,崔成不知什么时候会对杨希下手。
宋不羁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慢慢地思考起来。
如果真如他推测的这样,当年被撞的那受害人是崔成的女朋友之类,那崔成可能花了好几年才找到当年的肇事者,可能特地去学了催眠——但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肇事逃逸的四人,反而对他们的孩子下手?
难道……
宋不羁又想到一个问题。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那四人约定不再联系,即使路上碰到也当不认识。这种情况下,他们会一致地把孩子送到同个高中吗?虽然花城二中在花城确实数一数二,但比花城二中好的,或者是差不多的,也不是没有。
这难道不是巧合?
寒意渐渐从心底升起。宋不羁心想,崔成难道是计划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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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定宇的笔录结束了,纪律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看到了在外面的金定勇。
金定勇一脸冷意地在外面走来走去,见到他们出来,脸上明显浮起一抹厌恶。他瞟了纪律一眼就把视线移开,走到金定宇身旁,问他如何了,这警察有没有刑讯逼供,要不要投诉。
金定宇虽然强自镇定着,但经过这一场笔录,内心已经慌乱了不少。他压着声音说了声“没事”,便匆匆往外走去。
金定勇喊了一声“哥”,忙跟上。
纪律看了眼手机,是宋不羁刚才发来的信息,跟他说自己在他办公室。
纪律往办公室走去。
一走进去,他就发现宋不羁睡着了。
他就这么靠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睡着了。
房间里开了空调,又开了风扇,风扇还是对着人吹的。
纪律从另一张椅子上拿过小毯子,盖到了宋不羁身上,又伸手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说:“真不怕感冒啊。”
宋不羁虽然睡着了,但熟悉的气息靠近,他仍是有所觉。
他不知道从睡梦中听到了什么,低声喃喃了一句:“你在啊……”
纪律弯下腰,把脸凑到他面前,轻声问:“谁在?”
宋不羁“吧唧”了一下嘴,没答。
纪律心想,真睡着了。
就在他准备直起身的时候,突然看到宋不羁嘴唇又动了动。
“纪律啊。”他说。
声音很微弱,不仔细听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纪律天生凌厉的眉目柔和了下来,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
让他多睡一会儿再叫醒他吧。
纪律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外面除了值班的,该下班的都已经下班了。纪律走到俞晓楠他们的大办公室,看起了白板上写着的内容。
上面是目前他们在调查的这三起跳楼案的简单信息。
上面有已经跳楼死亡的三名学生的名字,以及可能促使他们跳楼的原因。在三名学生的名字中间,是崔成的名字。他的名字被着重圈了起来,加上了一个五角星的标志。
白板的另一边,是杨希的名字,他们推测的下一个可能跳楼的对象。
白板上还贴了一小张纸,那是他们从报纸上复印下来之后,剪下来的关于十三年前那起交通肇事逃逸事件的报道。
夏霁他们去询问林云翔和颜子秋的父母了,还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就今晚金定宇的笔录来看,十三年前他们撞了人逃走的事实已经确定无疑了。
林云翔的父亲林鑫,颜子秋的母亲王佩兰,马锦博的父亲金定宇,以及杨希的母亲阮怡琴。
金定宇一开始还不承认当年是他开车撞的人,但当纪律把杨希母亲阮怡琴说的往事告诉金定宇,又将他们已经去询问林鑫和王佩兰之后,他终于不再遮遮掩掩,承认了。
他承认自己当年确实是他开的车,也承认是他踩下油门开走的,但是他说当时是听了林鑫说的那人已死的消息后手脚大乱,脑子空白,下意识地就把车开走了。等他们接了孩子开回来,他才恢复了理智,想报警。但是那路口却已经没人了
阮怡琴和金定宇都说,当年下车查看被撞者是否死亡的是林云翔的父亲,当年叫林灵强的林鑫。
林鑫说他们撞的那人已经死了——他当时为什么会以为那人已经死了?
夏霁和俞晓楠负责去找林鑫问话,大概明天才有结果。
纪律揉了揉眉心。
每次一有案子的时候,他们几乎都是连轴转的,每天多几分钟的休息都是奢侈,连吃饭都经常不能好好吃,囫囵吞下是常有的事,纯粹就是补充个能量,让自己能继续工作下去。
杨希那边已经派了人暗中盯着,保护着。一旦他有任何奇怪的举动,比如想跳楼的时候,肯定会阻止他。
纪律在心里梳理了一遍这三起跳楼案,以及近日来的调查,又回忆了一番他们的布置,确定没什么遗漏了才关了办公室的灯和门,回他自己的办公室。
没想到就在这时,夏霁匆匆从对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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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希这几晚一直在和崔老师聊天。
这会儿刚下了晚自习,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想看看崔老师给他回复了什么。
他在晚自习时就听到了手机震动,但他很有原则,上课时坚决不看手机,说认真做题就认真做题。他这一坚持就是三年——初中他还没手机。
前面是同班同学勾肩搭背地往外走,边走边说笑。杨希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听到他们在商量着今晚要不要去吃夜宵。
杨希自己肯定是不去的。吃夜宵代表着他要花钱,他不想多花钱。
他已经点开了微信,低着头边走边看崔成发过来的信息。
晚自习开始之前,杨希问了崔成一个问题——他觉得自己高考考不好,怎么办?
距离高考已经没几天了,上周的补习结束后,高三学生们已经没有补习了,老师们也没有多留作业了,反而让他们多休息休息。
杨希不敢放松。
他怕一旦松懈下来,自己的成绩会更烂。
他的心里充斥着一股考不好的紧张。这种紧张直接导致他整个人的状态下滑,他实在很担心他高考连平时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最终考不上大学。
崔成在一个小时前回了信息过来。
杨希逐字逐句地念过去,等念完后顿时觉得茅塞顿开,多日来的阴郁好像瞬间烟消云散了。
对啊,崔老师说得对。
再差难道比最后一名还差吗?这可是鼎鼎有名的花城二中啊!每年花城二中的最后一名也有书读呢!再说他可是从来没考过最后一名呢!
杨希信心满满,手上“啪啪”地给崔成回着信息。
杨希脑补了很多内容,但其实崔成回的只有一句——想想你们学校的最后一名,人生不止高考这一条路。
……如果是宋不羁看到这句话,怕是不会有和杨希同样的脑补。
杨希沉浸在被激励的兴奋中,全然没想到即使是花城二中的最后一名,也是考不上普通大学的,最多也就是去专科学校混几年,再差的直接就不读了。
然而杨希自己的心愿是一定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
正在这时,前面走着的同学突然回过头来,问:“杨希,吃夜宵,去吗?”
杨希发信息的手一顿,茫然地抬头:“我?”
他性子不算孤僻,但是因为沉默内向的性格,很少主动融入群体,这么多年来也默认地都是独来独往。他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和谁关系都比一般差了一点,属于毕了业就应该不会再联系的那种。平时也很少有人会特地来问他你要一起去干嘛干嘛吗,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