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总会那地方很乱的,后来她身体更加差,只能辞了工作,每天都胃痛得要死。我能怎么办呢,我只好找人要了点□□。”
顾泽言有些神经质地用指尖重重挠了挠眉骨,眉骨处出现了几道有些深的红痕,但他没什么痛的知觉,像是记忆力不太好,又拼命要回忆,想不起细节让他有些烦躁,充满血丝的眼球因为激动有些凸。
“心疼……”熊粉丝眼泪汪汪的,玻璃心碎了一地,他偶像在自残!
“吸毒的人这种小痛小痒都是浮云啦,就是苦了演员。”林凯凯说。越辰盯着那红通通的几道猫爪似的横线,突然就想起了生日宴会那天顾泽言被自己正中揍了一拳的眉骨。那时红的是一块,不像现在细细的几条。
这种自残你眉头都不皱一下,那次打你,你肯定也不是很疼。
“没事,就挑你记得的讲好了。”女孩换了个坐姿,及时地安抚。
“哦,反正我们两个后来就一起干卖粉这活了,深圳这城市太美,太让人有欲望……我们吸毒,骗钱,干了很多事。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分手很多次,但每次都舍不得又在一起。她怀过四次孕,三次男的,一次女的。”
手指比了一个三,顾泽言身体朝后仰去,靠上椅子靠背,脚铐发出清脆的拉扯声,这是一个放松的动作,像是想起了当初知道有孩子后的喜悦,但是说完手就讪讪地放下,声音有些愧疚,更多是解脱的自嘲。“但是都堕了。是我提出来的,毕竟吸毒么,对胎儿不好,还不如不要。”
对话沉寂了,顾泽言闭了嘴的脸有些局促,嘴唇蠕动着,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静默的脸看着女孩,正对着观众,像被打翻颜料的一副油画,荒唐而脆弱。
“说说后来让你最深刻的经历吧。”女孩体贴地引导。
“我中间坐过一年牢……操他们那帮孙子。”低低诅咒了一句,顾泽言的脸第一次有些扭曲,身体前倾,离开椅背,手重重砸上桌子。
越辰却听到那砸桌子的声音很轻,明明是心里憋了劲的语气,但是手指握紧的时候有些哆嗦,应该是常年吸毒带来的肌肉无力。他只是象征性地虚着拳捶了捶。后面门神一样不动的两个看守,面无表情,对两人的谈话内容熟视无睹。
“你以为警察很好吗?他们把我头打出血,还让我吞刀片,否则就威胁我判我四年。他们把我身上的2800块都拿走了,逼我写保证书,让我自己去医院看病,好了以后再回派出所报到。”
“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但警察里面也有很多趁火打劫的人渣,当然这个社会本来就不公平,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呵,我怎么有钱去医院啊,那次吐血得太严重,我买了韭菜,混着开水一起吃下去,让韭菜把肚子里的刀片绕起来,再拉出来……”
顾泽言暗黄干枯的手指比划了一下长度,声音有些哽咽,“生韭菜一把一把的,这么多,吞了大概一斤。我女朋友就在旁边哭。”
越辰看着他比划完,头一歪,手指揩上眼珠子,粗鲁地揉了揉,再抬起时眼睛有些发红,竟有些泪光,抽了抽鼻子。“我最怕她哭了,她连堕胎都没哭过,那是她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可我那时痛的自己都顾不过来……”
女孩陷入短暂的沉默,没有催他继续讲。或许越长的沉默,对顾泽言而言是越久的,对那段吞刀片过去止不住回忆的折磨。就这几秒没有声音的空隙,他的肩膀耸动,垂着头,眼眶中有更多的眼泪涌出,他拼命用手指遮掩着揩去,却无济于事,透明的泪水从指缝中漏出来,在柔和冰冷的一柱光线下反射出晶亮的白光,沿着蜡黄的指关节顺势而下,这时候,这个成年男人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回忆的十字路口,心理上的痛苦如潮水,梦魇般来袭,让他惊慌失措。
哭戏很厉害啊,如果不是这种扮相,你哭起来,是不是就梨花带雨了?这是系花脑中突然飘过的一句。
再想想,不对。操,什么梨花带雨啊,你怎么可能是梨花。你就是一棵奇葩树,狗熊最喜欢蹭的那种。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顾泽言的声音有些接不上气,像被人扼住脖子喘着粗气。“我以为心里想过那么多遍,说出来我会很平静的……”
“没事,我能理解。”女孩看看表。“我不能呆太久。能告诉我你怎么被抓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观众都能听见音响中那几秒的吸气,重重的,如同瘪了整个腹部的力度,再深缓地吐出来,安静了几秒,等情绪彻底平稳后,再次开口。
“我经验比一些人多点,也算个小头。那次我接到老板的包裹,让我和一个新疆的女人接头,就在昆明的山区那,我被抓了,整整680克,足够死上一次了。”
“我没有钱请律师,法院给我找了一个,那人替我辩护,有一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顾泽言嗤的笑了一声,看女孩的眼神,好像在讲一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说,昆明是一个四季如春,百姓安居乐业的好地方,所以不可能有贩卖毒品的事发生。”
那眼神落魄的,分明是被踩在最底层的卑微,挣扎过又被无情踩倒的千疮百孔。但那眼神又有一丝施舍的可怜,独善其身,冷眼嘲笑着这个荒诞的,表面光鲜,实则光怪陆离的社会。
“我很遗憾。”女孩的声音也有些凝重。
“你说二审也会维持原判,我还是要死,是不是?”换了个问题,顾泽言的眼眶还是红的,定定瞅着女孩的眼神却是有些饥饿儿童的可怜,像在等待最后一根稻草,结局,要么是稻草被抽走彻底溺水的覆没,要么是抓住稻草获取一线生机。
这是一个被踩下深渊,抗拒过要爬出来却失败,最后嘲笑这个世界的人,他心灰意冷吗?可他又深深地渴望活着。他值得再被给予一次机会吗?可是他犯了罪。但是好人的定义是什么?坏人的定义又是什么?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很多时候的际遇,只是错上加错,或者将错就错。没有人是黑白分明的,爱憎之心,生老病死,让每个人都游走在灰色地带,踟蹰来去。
越辰眯起眼,有那么一瞬间也恍惚了,看着顾泽言那张隐约知晓结果但还是略带企盼的脸,心里有些难受。一时也分不清是在难受这个可怜的角色,还是单纯就这张演员的脸。
“这个要看法院的判决意向,但是改判的希望不大,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女孩如实说,对这个经历坎坷的男人,她没有必要隐瞒这种事实。“我去见过你父母,他们还记得我这个你的初中老同学。我劝过他们,但是他们不怎么愿意来见你,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我不怪他们,是我对不起他们。”耸了耸肩,点点头,顾泽言嘴角露出一抹无奈又谅解的笑容,不是负气的反话,而是对不被原谅的深深明白,但眼眸依旧难掩失望。
“要写些什么吗?”女孩推过来一张白纸。“如果我可以带出去的话,我会交给伯父伯母,还有你的女朋友。”
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笔,趴在桌面上,顾泽言伏着头写字的样子特像小学生,额头几乎要碰到纸面,一笔一划写的极为艰涩又认真,碰到难写的字,还要停顿着思考一会,一看就是很久没写过字,文化水平也不怎么高的人。
“你知道么,顾爷给我的签名,字特漂亮。”熊平这时候还不忘得瑟,炫耀偶像对自己的好。
“你上去写就是本色出演啊。”系花的吐槽真是会心一击,文化程度不高的熊粉丝又萎了。
他写了半天,几乎是从左边顶端写到了右边末尾,握着笔尖的手指一直在颤抖,涂涂改改的,终于从纸上抬起头来。“好了。谢谢你啊。”
探望时间到了,顾泽言被扶起来,女孩正准备收起纸张,他却突然又一把按住,仔细地想了想,还是一把揉成了纸团。“算了。没什么意思,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没有我,他们会过的更好。”
被押的人戴着脚铐离去,背比出来时候挺直了一些,但还是消极地弓着,重新隐入黑暗。女孩依然背对着观众,打开那张被揉皱的纸团,看了很久。
很久其实只是十秒的时间,但放在这种观众一直注视的静止场景,已经是很长的一段。她最终还是把纸放在了桌子上,没有带走,转身朝另一边侧台走去,高跟鞋敲击着地板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整个人,同样被黑暗吞噬。
空无一人的舞台,桌子上只有一张被遗弃的信纸。
掌声在灯光全部亮起的时候响起,两个演员从两侧走出来谢幕,顾泽言已经除去了脚上的镣铐,一身轻松地上阵。
“顾爷的谢幕就是鞠躬加谢谢大家,木有了。简洁到让我心痛。”熊平摇头晃脑,声音有些小遗憾。“唉,其实我还挺希望看到他像何卓郁一样来点粉丝福利的。”
“那这件衣服送你。”越辰把何卓郁的衣服扔给熊平。
“哥很专一的,宁可没有,也不接受别人的诱惑!”梗着脖子推开,熊平一脸不从的英勇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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