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功房也很快找好。石故渊没事儿就陪妹妹泡在练功房里,一边拉琴伴奏,一边近距离观赏英国皇家芭蕾舞团团员美妙的舞姿。一日,石故沨练习过《天鹅之死》,石故渊欣慰地说:“不愧是考进英皇芭蕾舞团的人,我第一次看<天鹅之死>,是俄罗斯舞团的,感到很震撼,那时候还没有你呢,没想到我的妹妹,能和那位首席一样,表演得这么好看。你的似乎更哀伤一些。”
石故沨仰起脖子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石故渊正想继续打趣,手机却响了。石故渊指指把杆,让石故沨继续练习,自己出门去接电话。来电人是恒宇集团的副总唐军,石故渊有些日子没去恒宇转悠,都是唐军在管理,石故渊也不过问。这一次打电话,一定是公司做出了重大决策,等着他签字。
石故渊按下接听键,也不废话:“说。”
“石总,您下午能过来吗,我们要开个会。”
石故渊看看手表,问:“下午几点?”
“三点。”
“我三点到。”
然后他率先挂断电话,回到练功房里,捡起琴弓,跟妹妹请假:“我下午还有事儿,能再陪你一个小时,咱们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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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宇集团的会议室在大楼顶层,唐军把会开在小会议室,小会议室更像一间茶室,三四个人围坐在茶台边,由唐军这个茶艺高手来主场。
石故渊最后一个到,他步步生风地进来,唐军和公司的总会计师站起来迎他。石故渊笑着,手一压,说:“都坐下都坐下,”陷进椅子里,他问唐军,“说吧,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唐军给他倒茶,石故渊垂下眼睑,盯着杯子里泛绿的清茶,却一碰不碰,专心等唐军的回答。
唐军说:“石总,是这么回事儿,我在城北相中一块地皮,位置不错,就在火车站附近,价格也可以。之前我们有个提案,是要建一个新的娱乐会所,一直就在找地方。富丽堂皇毕竟年头长了,有些设施老旧的问题,如果能拿下这块地,我对咱们恒宇的未来发展,还是很有信心的。”
石故渊说:“这是好事儿啊,有什么问题吗?”
总会计师说:“但是从去年开始,公司就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中,建新的娱乐会所,不只是买地,还有必要的打点,最重要的是装修,这一整套下来,恐怕我们的资金周转会出现问题。”
唐军和总会计师一唱一和地说:“这个问题,我们开会讨论过,也得出了比较一致的结论。”
石故渊皮笑肉不笑地一撩嘴角,懒散地倚靠椅子扶手,叠起双腿歪坐着,脖子窝进衣领里去:“什么结论,说来听听。”
另两人对视一眼,由唐军说:“不如我们联合一些对此感兴趣的大公司,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啊?哈哈哈哈!”
石故渊问:“那你属意哪家啊?”
唐军说:“石总,这事儿好办极了,只要您点头,明儿我就让人把策划案递上去。”
石故渊看着他:“递哪儿去?”
“老规矩,该走动的要及时走动嘛!”
“你还是没说要联合哪家公司啊。”
唐军说:“整个桃仙市,能和咱恒宇相提并论的,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
石故渊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石总,您现在是腾空的一把手,虽然腾空经历了些变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挪笔款子绰绰有余,石总,您可别忘了,恒宇才是您的亲儿子,腾空,可是替人家养的!”
石故渊探身泼掉唐军杯中的冷茶,为他倒上新的,一面说:“老唐啊,你看看你说的叫什么话?现在谁傻呀,把自己的家当都压进去,你就不会约几个银行行长出来吃吃饭?”
唐军说:“诶,不好办呀,找了银行好几次,人家就晾着,我也是没办法。”
石故渊轻轻一笑,抬眼看向两人,说:“项目我支持,钱,再从几个行长身上使使劲,不行,就请市长的那个何秘书帮帮忙,老唐,我记着你和何秘书关系可是很不错呢。”
唐军陪着笑脸,捏着杯子往嘴里送。石故渊见状,起身告辞。唐军和总会计师送他出门,然后又回到了会议室。
总会计师像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地说:“这可怎么办,石总油盐不进,咱们那一大块的亏空——”
唐军狠狠一磕茶杯,说:“怎么着,现在怕了?我告诉你,晚了!要不是我给你兜着,你挪用公款进赌场的事儿,早就让石故渊知道了!现在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没了恒宇,人家石故渊还有腾空在手,你和我呢?”
总会计师噤若寒蝉。唐军打完了巴掌,不忘给个甜枣,语气缓和下来,说:“让你做账,那是我信任你,我套现出来,不也是为了自己小打小闹,赚点养老钱吗?到时候,还能少了你的?”
总会计师嗫嚅地应着,唐军拍了拍他的肩膀,脑袋里转着来钱的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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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晨明请了圣旨,在两个警员的陪同下,顺利找到了他郑哥要的资料。他把卷宗上的要点都记在脑子里,除了市局,急匆匆去见郑稚初,于是三人组又在老地方碰了面。
KTV的包厢里,屏幕上放着原唱,郑稚初轰走了老相好,把原唱声音调低,跟戴晨明一扬下巴。
戴晨明会意,正襟危坐地说:“张胖子他哥叫张景深,一年前死于打架斗殴,犯人是个小混混,进过监狱好几次了。”
“说没说为什么?”
“就说是发生了口角,后来双方都比较激动,张景深就被那小混混一刀捅死了。当时石故渊也在场,案子上有他的笔录。”
郑稚初来了兴致,问:“笔录上是怎么写的?”
“就说是张景深和他还有几个朋友去吃饭,好像是那小混混故意找茬,张景深气不过,就发生了打架行为。”
郑稚初“切”了一声:“放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混混绝对是顶罪的。市局草草结案,说明后面的人很不简单。”
一直不做声的何同舟突然问:“那混混叫什么?”
“叫李山。”
何同舟抱起双臂,说:“这人我知道,专门给人顶罪的,我一发小用过他。后来他被霍三收入麾下,整天做些打打杀杀的事儿,霍三也没约束的意思。”
“霍三?你是说霍衍鹏?”郑稚初拧紧了眉头,“就那个跟咱年纪差不多,去年砸了好几个场子,条子却连一根毛都揪不着的毒蛇?他不是只在京城和滨海市一代活动吗,怎么,还要把手伸到桃仙来分杯羹?想得倒美。”
何同舟说:“霍三这人滑不溜秋,不好拿捏,但他初露锋芒,还管不到我们,这个李山,大概是他送给背后那人做的人情。”
郑稚初沉吟片刻,说:“我能见见李山吗?”
戴晨明为难地说:“有点困难,这小子是局里重点关照对象,而且也没个亲戚朋友的,我们就这么过去看他,太显眼了。”
何同舟说:“李山就是个替死鬼,背后肯定是冲着石故渊来的,石故渊有什么仇家没有?”
郑稚初说:“我以前住在京城,我爸那些恩怨,我还真不太清楚。”
何同舟说:“诶,我们还有条线,怎么给忘了呢?”
郑稚初恍然大悟,戴晨明有些困惑地问:“谁啊?”
郑稚初笑了笑:“看来我还得去趟腾空,慰问一下受害者的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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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羽和池晓瑜搬到了新家,安顿下来后,池羽也下定决心跳槽到石故渊的私立医院。石故渊早就让人料理妥当了,只等着池羽在人民医院干到月末辞职。
另一方面,池晓瑜的学琴计划提上了日程。池羽起初还犹豫,但想到生活即将宽裕,也就咬咬牙,去少年宫找老师报了班。池晓瑜每天抱着石故渊送她的琴,像抱布娃娃似的,时常与它说悄悄话。池羽偶然听到一句,那小奶声说的是:“大提琴,大提琴,你要快快长大哦,长到和石叔叔的琴一样大,你们就是一样的啦!”
池羽把这话和石故渊说了,石故渊笑不可抑。两个人正在给池晓瑜布置房间,石故渊把亲子活动中做的大树贴在墙壁上,池羽指着右下角的“stone”笑说:“这两笔歪字儿写的,你可千万别教我家晓瑜写英文。”
石故渊骄傲地说:“小鱼儿比我聪明多了,诶,我们还赢了一套亲子杯回来,我和小鱼儿说好了,粉色的给你,蓝色的是我的。”
池羽说:“为什么?我又不是女人。”
石故渊理所当然地说:“我也不是女人啊,”说着加了重点音,“这套杯子,可是‘我’和小鱼儿赢回来的,优先权得在我。”
“那我把杯子给你拿回去。”
池羽说完,还真转身去取。石故渊拦下他,笑着说:“开个玩笑,你总当真。我用粉的行了吧,给我放柜子里留着,我过来用,这就是我的专用水杯。”
池羽乔迁之喜,石故渊送了他——准确来说是送池晓瑜——一本安徒生童话。晚上,他们仨,还有石故沨,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