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青蝉语调生硬的说出这句话,然后警告般地盯着东东:
“你要是敢说出去……“
东东脸已经皱起来了,他摇了摇头:
“蝉哥,要么、要么你就听院长的吧,等到十八岁就可以脱离他们一家人了,不要那么做了。“
纪青蝉叹了口气,脸上漾着些许疲累的笑:
“孤儿院被拆掉也是纪博牵头的,他知道秦院长发现了他的秘密,想逼死院长。
不因为我,因为院长,我也不会放弃。“
可是谁知道自己鱼死网破的计划里突然闯入一个陆深。纪青蝉眨了下眼:
“别想那么糟,也许我就成功了呢。“
纪青蝉声音里带着笑意,东东可怜兮兮地盯着他,他知道自己劝不了纪青蝉,现在只想着院长一定要保佑蝉哥好好的,不要再受伤。
班长在班里筹备期末旅行,这是外国语的传统,每个期末全班一起出去玩一趟,三四天的时间,促进同学之间的感情。
这学期他们班打算找个温泉玩两天,纪青蝉放假第三天就要去打工,所以没有报名。
却收到了班长发给他的出发时间和酒店房间号码,纪青蝉拿着短信去找班长,班长把报名表拿出来给他看,表格上纪青蝉不仅报了名,还交了钱。
纪青蝉蹙眉:
“谁帮我交的钱?“
班长回忆片刻:
“好像是妮妮吧,你去问问她呢。“
纪青蝉翻了个白眼,走到正在补眠的刘妮妮面前,一把抽掉她抱着的枕头,刘妮妮一惊,几乎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她还睡眼朦胧,起床气很重,没看清人就爆粗口骂:
“操`你妈的谁!”
纪青蝉站在她面前冷冷的看他:
“你替我把旅行的钱交了?“
刘妮妮缓了缓情绪,看清面前的纪青蝉,挑了下眉,挑衅道:
“对啊,不仅给你交了,我还给陆深交了,我跟他说,你要和全班去温泉旅行,问他去不去,他立刻就说去,还自己买了机票。”
纪青蝉眼神明灭不清,刘妮妮扬着脖子和他对峙,半晌,纪青蝉突然笑了:
“你再怎么努力都没用了,和多少人睡过自己都数不清吧?看陆深现在和我在一起嫉妒死了吧?就算和我分开,陆深也不可能碰你,他嫌脏。”
说完,纪青蝉如愿以偿的看到刘妮妮表情带上狰狞,她紧紧咬着牙,腮帮子紧地发抖、呼吸都接不上气,几秒后,刘妮妮怒吼一声:
“你放屁!”
纪青蝉眼里却只有怜悯,他突然凑上前靠近刘妮妮,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把自己打扮成流氓太妹的样子,其实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流氓是什么样的吧?如果你再骚扰陆深,我不介意让你见识见识。”
刘妮妮厌恶地盯着他,纪青蝉眼里泛着冷笑:
“你放学都走学校后门那条巷子,回家经过幻想ktv的门口;你妈妈姓苏,在BIC当HR,开红色奔驰,对吗?”
纪青蝉眨了下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噢,你妈还有辆白色大众,但是不常开。”
刘妮妮睁大眼睛盯着纪青蝉,眸子里渐渐蓄起恐惧,纪青蝉淡淡地盯着她:
“你在美国住纽约?听说布朗士经常会有黑人强`奸案?你知不知道海市也有一个这样的区啊,就是幻想KTV后头那条街,你想被拖进去吗?”
纪青蝉凑近刘妮妮,薄薄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刘妮妮紧紧抿着唇,他看到纪青蝉眼里满满的凉薄,再次开口问她:
“想吗?”
刘妮妮被纪青蝉吓得说不出话,纪青蝉笑了一下,转身朝教室外走,掏出手机看陆深给他发的短信。
“小组赛出线,进半决赛了。”
纪青蝉勾了勾唇,趴阳台上吹冷风。
为了安全他从来不会出面去联系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其他孩子,都靠东东带话,不是所有的孤儿都会被收养、长得丑的、身体有残缺的、年龄太大的都不会有人收养,他们长大后有的在流水线上做着苦力,而有的就生活在社会的黑暗面,像过去在地下酒吧打工的东东一样。
一起长大的孤儿们大多数都还在海市,垃圾街是流氓混混们常年聚集的地方,也是孤儿最多的地方。
海市的正常人不太会去垃圾街玩,虽然小吃夜宵遍地、三流会所酒吧林立,但是那里三教九流太多,一个星期能出十几次打架斗殴伤人事件,警察只是象征性的管一下,因为进拘留所的都是常客,而因为斗殴受伤去世的,也没有家人认领,总而言之,一群肮脏的蝼蚁。
纪青蝉拔了手机的sim卡,从口袋里拿了另一张卡塞进去,刚开机,手机就不停接到信息。
纪青蝉皱着眉盯着收到的十几条信息,回复最重要的一条:
“半年就半年吧,他进去的还少吗?正好让他长长记性。这次没钱捞他。”
接着纪青蝉又陆陆续续回了几条不那么重要的信息,看到最后一条手一顿,脸上突然掠起笑意,他回:
“恭喜,我会准时到,能多带一个人吗?”
短信刚发过去那边就打电话来了,是个说话含糊不清的女声:
“蝉儿蝉儿,你…你来,带多扫人多可以,我和阿杰,给你留留好位置。”
纪青蝉嗯了一声:
“好,隆隆姐,我就带一个人,你们办酒席手头困难吗?我这边可以支持一下你们。”
那边的女声立马拒绝:
“不嘚不嘚,阿杰学了…驾造,有时间出去开戳,钱够嘚!”
纪青蝉和对方又聊了两句,才挂了电话,对方是孤儿院比自己大了五岁的姐姐,一直不会说话,直到十岁才开口,阿杰是孤儿院后面来的一个男孩,比隆隆小了三岁,孤儿院关了之后两个人一直搭伙开夜宵摊,纪青蝉早有预感他们会在一起,果不其然,两人前两天已经领证,最近要办酒席。
除了被收养到外地去的孩子,他们孤儿院的孩子们现在基本都有联系,只是被收养的孩子不能明目张胆和其他孩子联系,都偷偷摸摸地在夹缝里生存。
刚刚和刘妮妮说话的纪青蝉才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真正的自己,像垃圾街的每一个孤儿一样,触碰他东西的话,会毫不犹豫的握紧刀或者亮出獠牙,不就是你死我活么,我什么都没有,你顾虑的太多,最后落败的终归会是你。
刘妮妮不停的挑衅纪青蝉,直到纪青蝉不想再装下去了,陆深是他的,谁也不能碰,同样,谁也不能伤害。
纪青蝉回复陆深刚刚发给他的信息:
“奖励我想好了,你努力拿第一吧。”
发完信息纪青蝉把手机塞口袋里,迎着冷风深吸了一口气。
奖励,就是我的最后一个秘密。
第37章
纪青蝉的威胁是有用的,后面几天刘妮妮对他完全没有了张牙舞爪的气势,甚至看到他都远远绕开,像是被阴冷心机的纪青蝉吓到了。
纪青蝉乐得清闲,这几天他一直在找那个叫张梦红的护士,是七年前参与抢救纪青蝉的一位护士,纪青蝉知道是因为秦院长告诉他,她后来去市一院暗访过好几次,经过很多的排查,参与那次抢救的护士里,确定有一位叫张梦红的实习护士。
有老护士和秦院长说,当时大家也都很纳闷,为什么纪专家做自己儿子的手术,会找那么没经验的实习生当器械护士。本来以为纪专家看中了那位护士的资历,可没想到实习期一过,第一个被刷下来的就是张梦红。
现在没人知道张梦红在哪里,是不是还在继续做护士。
纪青蝉想,那位刚刚进入岗位的小护士,看到那么触目惊心的手术,应该会有心理阴影吧。
纪青蝉已经尽可能查了海市大部分医院的护士名单,前阵子看到好几年前三院的护士名单里有这个人,所以跟着纪博一起吃饭的时候去问了三院现在的护士长王琴,但得到的答案依然不理想。
纪青蝉想,就算走法律这条路,没有证人的自己依旧没有胜算,即使有了证人,纪博和他上面那位现在如日中天的领导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纪青蝉失败甚至消失。
他过去是打着鱼死网破的念头的,用他们对自己的方法对他们,最简单最粗暴,过去纪青蝉对生命没有太多的期待,替自己替秦院长报了仇之后,自己也就可以一了百了,可是现在他想有未来了。
因为陆深,纪青蝉开始期待起了未来。
陆深有他过去十几年从未有过的东西,阳光、热情、幸福。陆深就是个在温室里、在全世界的期待里长大的孩子,而自己是随时可以消失的存在,卑微、下贱。
纪青蝉经常想不通为什么陆深会喜欢自己,是不是因为从未见过,所以有着前所未有的新鲜感,纪青蝉什么都不怕,只有这件事,内心有着隐隐的惶恐。所以他不愿意再想了。
外国语在三市中学生篮球联赛中成功夺冠,篮球队在周六回的学校,周末大家都放假了,没几个人迎接得了冠军的少年们。
大家下车后有的拿着东西往宿舍走,有的家里来接直接回家。陆深推着行李箱站在宿舍门口,最快速度按下门锁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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