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纪青蝉就转头走了,他惊讶自己现在心里想的居然不是刚刚央求自己的纪书晴,而是更早,那个面露冷色、语气裹着厌恶的陆深,他说:
“我和他关系没那么好。”
纪青蝉轻轻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眼角上扬、浅褐色的眸子里透了点凉意和迷茫出来,没那么好么?
第26章
纪青蝉回到教室的时候收到陆深的信息,让他回宿舍吃晚饭,他点了外卖。纪青蝉回了句有事,就把手机塞桌肚里了。
晚餐时间同学们陆陆续续出去,很快教室里只剩了纪青蝉一个人,他戴着耳机复习月考的英语听力,不多时就感觉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纪青蝉抬头,就看到陆深站在自己位置前,眉眼透着明亮,纪青蝉顿了顿,表情一如既往:
“有事?”
陆深点了点头,把手上拎着的东西搁到纪青蝉桌上,纪青蝉这才卸了耳机,看着自己桌上的白色袋子,似乎还冒着热气。
“你在复习吗?”
陆深问。
纪青蝉点了点头,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泛着白,陆深把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保鲜盒拿出来。
“今天点的是意面,我去宿管阿姨那里加了热,口感可能不太好了,你凑合吃。”
纪青蝉垂下眼,眉头蹙了片刻,突然抬起头,目光里放射出略微犀利的光:
“你为什么要这样?”
陆深一顿:
“哪样?”
纪青蝉放在桌底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他咬牙:
“你知道你对我无论多好我都不会喜欢你吗?你这样是不是在期待什么,如果我永远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呢?”
纪青蝉控制着心脏的发抖把这一连串伤人的话说出口,说完自己的心脏似乎也变成了风箱,空落落的、呼哧呼哧地走着冷风。
陆深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有些失神地望着抬着头盯着自己的纪青蝉。陆深放在保鲜盒盖上的手似乎重到拿不起来,他眼里只盛着那一双淡褐色的、有些凉薄的眸子。
他想,纪青蝉真坏,怎么能讲出这么恶毒这么让他难受的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深嘴角动了动,他低头掠过纪青蝉的目光,把保鲜盒的盖子打开,一阵奶油的香味飘进纪青蝉的鼻子。
他听到陆深声音沉沉地说:
“嗯,我知道。”
然后把东西推到纪青蝉面前:
“吃完了盒子扔了就行,我回去上晚自习了。”
说完,陆深控制着自己情绪的稳定,转身匀速走出了纪青蝉的教室,刚走出去,他便看到已经黑透的天,教学楼外刺眼的路灯,稀稀拉拉吃完饭回教室的学生,那一瞬间,陆深觉得有些恍惚,突然就产生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无力,陆深回头看纪青蝉的教室,从他的角度看不到纪青蝉,可是他眼底灰着,眸子里的神色从未这样暗沉过。
教室里的纪青蝉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把下唇内侧柔嫩的肉咬破,嘴巴里有浓重的血腥味,他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
他拿了叉子低头吃意面,咸味的食物一阵一阵刺激着嘴里的伤口,痛意也一阵一阵袭过大脑,他就着令人反胃的铁锈味,自我折磨般地把一份意面吃得干干净净。
这两天东东晚上住在这里,敏感的发现今晚两位大哥之间的氛围不太正常,纪青蝉虽说面色如常,但明显比过往要更冷淡更沉闷,陆深情绪一看就不对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压抑。
东东从进来到躺到床上的两个小时里,两人还没说过一句话。他很会察言观色,也不打算当什么调停师,乖乖的躺上床睡自己的觉。
到了半夜却突然出事了,东东突然从床上爬起来跑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就是一阵吐,吐得是天昏地暗。
纪青蝉第一时间爬起来跑进洗手间,就看到东东吐的东西里已经有血丝了,他骂了一句妈的,立刻打了救护车的电话,然后去接水拿毛巾给东东漱口洗脸。
陆深也很快醒了,就看到纪青蝉忙前忙后,整张脸冷到冰冻的程度,他走过去看,东东还趴在马桶上干呕,场面惨不忍睹。
陆深没多思考就进去把东东架了起来,纪青蝉看到后什么都没说就拿了换洗的衣服穿了鞋,跟在陆深后面出了宿舍。
东东趴在陆深背上还在干呕,纪青蝉手里拿了两个塑料袋放他嘴边给他接着,来不及等救护车,两人直接打了车去最近的医院。
凌晨两点多的医院里没什么人,东东很快被安置下来,值班医生迅速判断出他是胃出血,乱吃东西乱喝酒导致的,说再这样下去有生命危险都说不定。
东东一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吊水,整个人脱了水一样的虚弱,纪青蝉满脸严厉愤怒的站在他的床前,脸色没比东东好多少,纪青蝉的声音透着狠:
“你他妈是不是想死?”
东东虚弱地看着纪青蝉,声音比蚊子还小:
“对不起……”
“现在就把酒吧的工作辞了。”
东东抬了抬头,有些诧异地看着纪青蝉,纪青蝉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直接拿了东东的手机,翻通讯录:
“哪个是你们经理?”
东东委屈巴巴地盯着纪青蝉不愿意说,纪青蝉横了他一眼,东东缩了缩脑袋,刚准备开口,手机就有了来电,来电显示是有钱高中生。
纪青蝉毫不犹豫地接了起来:
“谁?”
那边的人一愣,听着不像东东的声音啊,他反复看了看自己拨出的电话,确认无误才道:
“我找东东,在他打工的酒吧呢,你谁啊?”
纪青蝉眉头皱了皱,对面的声音尤其耳熟,他试探性的问:
“关明勋?”
那边的人顿了两秒,喊了声卧槽:
“纪青蝉?东东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陆深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看着纪青蝉更加愤怒地训斥东东,纪青蝉冷着声音问:
“我问你和他做过没?”
东东啊了一声:
“什...什么?”
“他上过你没?别他妈给我装傻。”
东东垂下眼,想转过视线向陆深求助,就看到陆深一脸凝重地盯着纪青蝉,根本没注意自己。
东东不敢撒谎,他被纪青蝉吓得快哭出来:
“就…就一次…”
纪青蝉不说话了,沉默地盯着东东,半晌,声音没了刚才的气势如虹:
“你还记得当年答应院长什么了吗?你今年多少岁,你知道吗?”
纪青蝉似乎没打算让东东回答他,不再看他,转过身步子透着疲乏地走出病房,陆深踌躇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东东委屈又后悔地躺在病床上,盯着正上方一滴一滴往下漏的吊水,眼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滑下来。
纪青蝉漫无目的地走,直到拐进一个完全无人的阳台,趴在了阳台上盯着黑漆漆的楼下。
他吸了吸鼻子,张开嘴重重地呼吸,不多时,大大的眼泪就从眼睛里滑落,一颗一颗,漫无止尽般无声地流着。
纪青蝉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肘上,他下了死力气去咬,很快牙缝间就被染上了红色。
陆深只是一直默默地跟着,直到看到纪青蝉边哭边咬自己,才迅速走上前,一把将人扯过。
纪青蝉嘴唇上带着血液,手肘早就猩红一片,他抿紧了嘴唇,抬着下巴,一下一下重重的抽噎着,陆深眼底盛满沉重和心疼,按住纪青蝉的手低头力度非常轻地给他擦嘴巴上的血。
纪青蝉的睫毛几根几根沾在一起,看着可怜又狼狈,陆深一边给他擦嘴巴一边声音透着安稳道:
“好了,没事了,不哭。”
纪青蝉盯着陆深大而黑的瞳仁,他嘴唇有些发抖,整个人被陆深搂在怀里,终于不再反抗,只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边抽噎边道:
“孤儿院…有个...哥哥,和...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十年…哥哥经常...来看我们.....他得了艾滋病…那个男人的朋友传染的......他们强`奸哥哥......后来哥哥没钱…看病…那个男人其实很有钱...但他不给哥哥看病…”
陆深看到纪青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脏酸涩地像被浸在了柠檬汁里,纪青蝉满脸痛苦,浅褐色瞳仁此时已经被眼泪糊地看不清,陆深抱着轻轻拍打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纪青蝉用力摇着头:
“东东......不能那样……他不能那样…”
“他不会的,你相信我。”
陆深在纪青蝉耳边低声安慰着,边给他擦眼泪边安抚他的情绪,纪青蝉花了太大的力气来回忆诉说,现在一张脸几乎没了血色,整个人单薄虚弱地似乎瞬间就能倒下去。
陆深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轻说:
“东东不会那样的,关明勋跟我说过这件事,我虽然不知道是东东,但我知道,关明勋很喜欢他,没关系的,你不要害怕。”
第27章
等纪青蝉情绪稳定,陆深才把他劝回医院内部。现在半夜的气温快将近零度,两人出来的时候都只匆匆套了件衣服,在阳台上站了那么久,纪青蝉的手已经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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