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兵只好放人走了。他走回王丽军身边坐下,王丽军问:“怎么?他说不是吧?我觉得就是有点像,不是一个人。”
杜一兵有点怔了:“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严涵,他的广东话有点口音,这么多年也没改。”
两人坐那儿,都犯愣了。过了好一阵,王丽军才说:“这次我们在这儿拍,叫场务带他一个吧,让人赚点儿钱糊口。”
杜一兵应道:“哎。”
过了不多久,陈梨也赶到了,他这天难得地束起了发,他想给王丽军看他干净飒爽的样儿。
陈梨既到,身后一行助理也随了上来,他们要去各处逛逛看。
杜一兵边走边说:“哎你可真别说,小梨儿跟你,长得还真有个一半儿像吧。”
王丽军说:“是是,后面半截话替你说了——刚好演一个人儿。”
“就是有一个问题,”杜一兵顿了一顿,把手伸向陈梨眉心,“他这个痣不好办啊,你又没有。”
王丽军嗤道:“有什么不好办的,叫化妆给他拿遮瑕盖上就行。”
杜一兵“啧”了一下:“这是特色,你懂么!这么美的记忆点——”说到这儿,他坏笑一下,又道,“要不给你这儿也点个红痣,哈哈哈,我看行。”
陈梨是亲眼看见王丽军的脸沉下来的。他在心里把杜一兵骂了百八十回——相交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爸爸是个小气的人吗,不允许有人盖过他的风头,不接受有人赛过他的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丽军真是气到极点,倒是没有发火,他只是低低说了一句,我去趟厕所。
于是他急匆匆进了厕所。在厕所里,他怄得想一拳击碎镜子,心想,老子都有这张脸了,还他妈稀罕那一颗痣?话虽如此,可他越想越不忿,凭什么陈梨有我就没有?我没有谁也不配有……厕所里白光炫着,陈梨那张面容又回荡在眼前,如石击水,混着白光,一汪又一汪地荡开。
王丽军打开冷水抹了把脸,等冷静下来,他叹口气,自言自语道:“你丫有病啊,跟孩子置气,服了,傻逼一个。”
他正撑着洗手池平复心情,却被一道电话铃声打断思考,王丽军滑开手机一看,是张晓波。
他沉下气,接通电话:“喂?”
张晓波劈头盖脸来了一句:“你怎么一直不打电话给我啊!”
王丽军也烦:“大哥,我不做事的啊?又不是拍了那个傻逼节目就没事做。”
张晓波怒了:“你语气怎么这样儿啊,合着节目是我逼着你上的?我知道你上真人秀就是为了你们公司那个康小飞,你想给他挣个名额,结果被我爸抢了给我,你心里就是不忿!”
王丽军甩了甩手,又换只手拿电话:“你小孩子懂个屁。”
张晓波只管喊:“就是这样!我就是知道!”
王丽军真的烦了:“是,是,就是这样,你知道又有屁用,难道你把名额让给他啊?”
那边没回话,隐约有哽咽声。过了半晌,张晓波才说:“那你就给我说啊。我可以让出来的。”
王丽军心又软了,他低下声说:“傻得冒气儿你真是,哪有说让就让的,你爸还不把我给撕了。”
张晓波涕声渐弱,声音终于平稳了,他说:“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让他上这个傻逼节目啊?”
王丽军说:“那废话!康小飞资源照你差多了,再不出来蹦跶蹦跶就糊了。”
张晓波似乎莞尔了:“哪儿有那么容易糊的——他不是走实力路线么?”
王丽军换只手撑上洗手池:“再实力也得营销呀我的哥。好啦不说啦,助理催我了,我在香港呢。”
张晓波却非争着要再说两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香港现在好玩吗?”
王丽军说:“嗐,香港么——就跟你看那些电影里一样,几十年没变,还是那么土,好玩个屁。下回拍摄我就回去了,就算不拍你也可以来找我玩。”
张晓波来了兴致:“咱玩什么呀?”
王丽军提高声音笑骂一句:“玩你个头啊!真的走了,拜拜!”
张晓波乖乖回道:“么么!拜拜!”
[1] 潘驴邓小闲:沟女之法,古自有之。具体则为“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驴的大货;第三件,要似邓通有钱;第四件,小,就要绵里针忍耐;第五件,要闲工夫”。
第四十七章 试拂铁衣如雪色
王丽军放下手机,他想皱皱眉,终于还是笑了,摇着头出了门。
他走到陈梨那儿去,和助理说了些有的没的,因此他没看见,陈梨貌似颔首背手,正注视地上石子,实际却用余光仔细瞥他,眼见他不再生气,陈梨才如释重负。他是很不愿意见到他爸爸不开心的。
这边厢王丽军跟下属谈着选景的事,那边厢杜一兵便找人牵了几匹马过来。此处是个开阔场景,他们打算在这儿安排些骑马戏。
杜一兵乐呵呵地走来,朗声说:“怎么样!你现在还能骑马吗?是不早就生疏了?”
王丽军“嘶”一声倒吸口气,又说:“杜一兵,你丫今儿个是不是非得把我气死在这儿你才乐意?我就纳闷了,我他妈遗嘱上也没写你名儿啊,就那么盼着我死?”
杜一兵连连告饶:“哥哥我错了,就是想着带你骑骑马,乐呵乐呵,别生气了啊!”
王丽军作势要扇他耳光,被躲过了。
旁人都笑。
王丽军翻身上了马背,陈梨跟着也上了,杜一兵略显狼狈,他得有人托着才能上。
王丽军笑他:“人家林黛玉是美人上马马不知,你好家伙,是美人上马马不支啊!”
杜一兵气喘吁吁,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他,王丽军已经拿腿一夹马肚,离弦箭一般冲了出去。
这些年来,武侠电影王丽军没少拍,他的马术虽然比不得马界名宿,但做个走马原上的潇洒样,倒是很容易的。于是他纵马奔在最前,其他几人却只敢教马慢慢踱步,远远被他甩在后头。
跑了一会儿,王丽军忽地觉得右边镫子使不上力,他再一踩,那马镫竟然皮带断裂,掉了下去。一瞬间王丽军无处可借力,身子歪了半边,马速又极快,冷风在他耳边飒飒刮过。
陈梨在后面看着,魂都吓裂了,他叫道:“爸!爸你把马勒住——”
他一句话还没喊完,前头那马一个猛地甩身,速度太快,王丽军没能坐稳,直直摔了出去,他落在草地上,脸面朝下,动也不动。
陈梨急忙飞身下马,狂奔向前去扶起王丽军。他将王丽军翻过来一看,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儿受了伤,但对方血流被面,相当骇人。
助理们都奔了上来,表情一个赛一个惊悚,他们止血急救叫救护车,忙成了一锅粥。
陈梨也不记得后来怎么去的医院,他只知道自个儿一路都在对着护士胡言乱语,说爸爸这个伤势一定要好好处理,千万不能留疤,一定要送美容科云云。
于是一群人一路大呼小叫,哀嚎不止,结果到了医院一看,其实伤势不重,只是因为人头面部毛细血管丰富,所以流血量大,有点唬人。而且仔细瞧那伤口,其实是被小石子割破的,藏在王丽军的头发里,也根本犯不着去美容科。
大家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王丽军在病床上照着镜子,试图用头发遮住那一个小伤口,可头发左拨右拨,越拨越遮不住。王丽军愣是跟几根毛较上了劲,越拨弄越窝火,整到最后,他眼睛一湿,掉了滴眼泪下来。
他到现在都记得,在他很年轻的时候,有个算命师父曾告诉他,他这辈子很难,但不管有什么难事,他都能扛过去,但千万不能破相,一旦破相,他的命就破了,就什么也扛不住了。
他恍恍惚惚看着镜里,心想,这伤是在头发里,这算破相吗?还是不算?曹大爷,您是说不了话了,但好歹还是给我托个梦呀。
那个算命先生姓曹,去世有些年了,享年整一百岁。
王丽军就这么被接回了半山宅子,助理们要求他好好养伤,一切危险动作绝对禁止,他们实在受不了任何精神刺激了。
养伤这段日子,王丽军只管在宅里游历,看那些过去的东西。这个很久没回的家,仍比任何一个地方都亲切。
宅子是英式豪华装潢,那个年代的富贵标志。上下两层都有巨大空间,一楼地面铺着奶白地砖,地砖上绘满巧克力色花草纹,客厅因此看起来像一杯硕大拉花咖啡。一楼二楼由一架旋转铁艺楼梯连通,王丽军平日最爱在楼梯上俯瞰江山,或者又顺楼梯向上,去二楼走廊看看墙上照片,追忆一番往日风光。
这天上午,助理们在侧宅安排事务,王丽军一人独自留在二楼。他闲极无聊,只好祭出手机来玩,香港的论坛他是一律不上的,盖因本港网络潮语日新月异,中英夹杂,根本弄不明白。微博他倒是常刷,还弄了个小号,尤其爱看娱乐相关,还关注了不少专发香港娱乐圈老照片的博主。这会儿王丽军刚点开微博,就看见几个博主抱团转发的文章,他粗粗扫了一眼,标题大约是“仅以此文纪念那个没有PS没有整容的年代的美人们”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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