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 (陌辸)

　　顾晓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才摇摇晃晃地扶着沙发坐了下去。
　　中午张慧还是回家了，看到顾熙丢顾晓一个人在客厅还把他责备了一番，下午出门前着重嘱咐他一定要陪着顾晓。顾熙连连答应着，但等张慧一出门，他就回房收拾了书准备也出门去了。
　　“你要出门？”顾晓觉得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叫他难受得哪儿都不是滋味。
　　顾熙看了顾晓一眼，把充电宝揣进包里，淡淡道：“我问过赵清清，她下午有空过来陪你。”
　　“所以你可以不管我了是吗？”顾晓咬牙，胸腔就像要炸裂一般疼。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他和他，还是桥归桥，路归路的好。何必硬要扯上这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到最后徒受其累呢。
　　“门我就不锁了，她应该快到了。”说完顾熙就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如果我要和她分手了呢！？”顾晓突然大声问。
　　顾熙脚步一顿，关上了门，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那是你们的事。”
　　这无所谓的回答就跟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刺进了顾晓心口，他们前一刻分明还好好的。顾熙会日夜不顾地赶回来看他，着急他的伤势，对他的无理取闹妥协……全因为他一时昏了头暴露了心思，这些他以为可以一直拥有的东西就都没有了。
　　顾熙连和他多待一秒都不愿意了。
　　而当时，如果能够细心想一想，就能发现，顾熙并不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而是不敢。
　　因为顾熙害怕他自己也会跟着不管不顾。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决定权
　　所谓阳奉阴违，就是顾熙这样，父母在的时候口口声声答应地宛如乖宝宝，父母一出门他就也跟着走了。
　　顾晓虽然对他这种行为恨得牙痒痒，可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顾晓既不敢跟父母告状，也不敢当着顾熙的面发作，只能哑巴吃黄连默默地看着那个又穿戴整齐准备出门的人。
　　其实顾熙能去的地方无非就是图书馆，这些天对他来说无非就是换了个地方看书而已，样子做足了给父母看，晚上还会兢兢业业地帮顾晓擦背，顾晓好几次想和他说话都被他的疏离逼得闭了嘴。
　　他怎么敢再听呢，听了又会心软了。
　　当初听了顾晓的话不假思索地抱住他，可能是最错误的决定，要不是那个决定，他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中间的种种也不会发生。他会按照原计划，考上一个离家远的大学，鲜少回家，谈一个当地的女朋友，毕业后在那边定居，逢年过节回一两次家……这辈子都不会和顾晓有太多交集。
　　而如今，结局同样没什么改变，他不愿再和顾晓有什么交集，却不再有谈女朋友的心思，也不想回家，他只希望快点毕业，然后在本市一个离家不远不近的地方买一套小房子，过年回一次家，这样就够了。
　　既害怕，又渴望，既不敢靠近，又不舍远离，也许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顾晓的脚伤的没有很重，四五天过去已经能勉强下地走路了，这也意味着他不再那么需要照顾，顾熙就有了光明正大出门的机会，等到晚上快睡觉的点才回家。
　　多亏了顾晓，顾熙这些天用的满满当当，当初带回家计划看十来天的书只用了七天就看完了。于是回到家的第八天，顾熙一早就起床收拾行李。实际上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回来的急，几乎带上书本和手机等东西就赶去车站了。
　　顾晓已经勉强能躺着睡了，失眠了好几夜的他也终于睡了个好觉，迟迟没有醒来。
　　偷偷摸摸地收拾好了东西，顾熙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静静看向睡得死沉的顾晓，回想着过去那么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又气又甜。
　　——好想走过去再帮他提一次被子，但怕扰醒了他。
　　——好想靠近他再描一遍他的轮廓，但怕困扰了他。
　　——好想留下来好好和他一起生活，但怕把家丢了。
　　偏偏是兄弟，不然……也许……
　　顾熙拎起背包，轻轻打开房门，正如那晚赶回来一般。
　　张慧和顾平绍都还在房间里，顾熙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斩后奏，抬开步子就出了门。
　　火车站。
　　估摸着爸妈已经准备出门了，他才打了个电话给张慧，说：“妈，顾晓也没什么事了，我学校有事，要先回去了。”
　　“啊？”
　　“开学他也有人陪，不需要我，所以我就先去学校了，准备检票了，挂了啊。”顾熙急急说完，不打算给张慧什么说话的机会。
　　预料到什么似的，顾熙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做了什么极端的亏心事般匆匆把手机收进背包里，然后心情慌乱地坐在长椅上等待检票。他撒谎了，其实最快的车也要四十分钟之后才检票。
　　其实距离开学也没的多少天了，而且过几天是他生日，父母还商量着要怎么给他过。但他急于离开，急于逃到只有自己的空间里。拼命警告自己、压抑自己的感觉太难受了，就算一天到晚跑出门，也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每天晚上回家看到顾晓无聊地靠在床头玩手机，手脚不方便地僵着，腿麻了也只能一只手用力敲打，晚上睡觉也只能趴着睡……他心里就揪得很疼，但是他要努力阻止自己上前帮顾晓的冲动。
　　有时候顾晓会定定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靠近时那只快要触碰到他的手也会在僵了一会儿后迅速收回去。这些顾熙都知道，但他不敢有所回应。
　　他知道只要开了头，以后就一定会没完没了地发展下去。可他们必须到此为止，他不敢再对顾晓好，也不敢再让顾晓对他好，这是他能想到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
　　手机是下了车才调回正常模式的，果然张慧后来又追了三个电话过来，发现实在打不通之后才发了短信。
　　张慧只让他到了学校回电话。
　　顾熙犹豫半天，还是决定不打电话，他回了张慧一个短信，说到学校太累了，要早点休息，有事再联系。
　　张慧是他亲生母亲，自然可以轻而易举明白他的心思，可这次他不会再听张慧的劝。
　　回到宿舍，顾熙放下背包，从柜子里层拿出顾晓送的手工小模型，细细看着，然后用手指慢慢摆弄着里面的小家具。他的双人房里的小床头桌挪开，然后把两张单人床并到一起，痴痴地笑了笑。最后又把其中一个单人床拿走了，放到一个比较小的房间里。那个房间他们一直用来放杂物，但其实，也足够一个人住了。
　　顾熙并没有告诉季久夏他已经来学校了，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还在床上赖着迟迟不想起来。他摸索着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肚子饿到没有感觉。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难得那么清闲，不好好睡一场都对不起自己。
　　眼一闭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境一直断断续续跳跳跃跃，隐约耳边响起了音乐，渐渐清晰。顾熙辗转醒过来，终于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他皱着眉神智不清的按了接听，“喂。”
　　他话音未落，电话那边已经传来张慧急的声音：“小熙，小晓也说要去学校了，他脚伤还没好全呢，但是他什么时候去的也没告诉我们，打电话又不接，我回来才看到他留言，你等会儿试试和他联系一下，联系不上就去车站等等他。”
　　顾熙有点惊愕，顾晓怎么也跑来学校了？他还走不利索吧？上下车还有爬楼梯他哪里受得了？
　　“他带的行李多吗？他现在能抗东西了吗？有人陪着吗？”顾熙问。
　　“伤口昨天才去拆的线，打他电话又不接，你说你们两……你们干嘛呢？半年回一次家还就住那么几天，要闹变扭去学校再闹行不行？！”张慧怒道。
　　“妈，这事咱以后再说，我先打给顾晓。”说完顾熙就挂了电话，快速调出了通话记录。
　　一阵忙音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了顾晓闷闷的声音：“四点二十。”
　　“你……”顾熙刚想问他身边有没有人陪着，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无奈地放下手机，肚子又开始饿得翻天覆地。
　　下午四点左右顾熙就到了车站，在出站口等了半天终于在纷纷乱乱的人流中看到了顾晓。
　　就他一个人，左肩单背着一个大背包，走路基本没什么异样，面色不善。
　　“你疯了？没好全来学校那么快干嘛！？”顾熙快步迎上去，伸手就去接他肩上的大背包，谁想顾晓一个闪身把肩膀挪走，碰都没让顾熙碰到背包带。
　　“我不同意。”顾晓直直看进顾熙眼里，直到那瞳孔中只剩下自己的样子，才继续说：“凭什么你说到这儿就到这儿，我也有决定权。”
　　“顾、顾晓……”顾熙愣着说不出话，他怎么忘记了顾晓一向任性冲动的性格，他怎么会以为顾晓会乖乖退回自己的线内默认自己的安排。顾晓只是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一旦他发现自己处于那个被动的位置，他就会立刻反扑抢回主导权。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我跟你去你学校，要么你跟我去我学校。”顾晓道。
　　顾熙欲哭无泪，一张脸愁成表情包，他是很相信只有这两个选择，只是没想到那么没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