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微博公然发在AOW超话,下面评论一群附和嘲笑。隋懿看到后眉头蹙得更紧,从客观上讲,这个粉丝没说错什么,宁澜自己都认了,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
这阵子,他用繁忙的行程挤压掉所有空闲时间,强迫自己投入到工作中,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最终还是追了出去,宁澜什么都没带就走了,到处都找不到他,隋懿没办法,给方羽打了电话,才知道宁澜已经到宿舍了。
“队长,有句话我憋好久了。”方羽在电话里说,“如果不喜欢他,就别作践他了,把人招过去不到一天又把人赶回来,很好玩吗?”
作践?喜欢?
隋懿有点不明白这两个词的含义。他和宁澜是金钱关系,他自认对宁澜足够上心,宁澜的要求他从未拒绝过,甚至宁澜要他对他好一点,他都尝试着去做了,何谈作践?
宁澜走后没多久,同一剧组的纪之楠因家事在一场大戏前临时请假,惹得导演不满,隋懿出面帮他周旋,纪之楠得知后为表示感谢,点了一份情侣套餐送到隋懿房里,隋懿才知道宁澜只来一天,就已经在纪之楠面前露过脸了。
这恰恰印证了宁澜屡教不改,自甘堕落,对这样的人又何谈喜欢?
演唱会前三天,隋懿回到首都参加排练。
歌大部分都是AOW自己的歌,SOLO部分也在私下里练习过无数遍,排演十分顺利,为鼓舞士气,张梵在演唱会前一天晚上请大家吃大餐。
两辆车在公司外面等着,安琳最后一个到,一脸为难地说:“宁澜不来了,说累了想先回去睡觉。”
坐在前排的隋懿透过车窗往公司楼上看,宁澜常待的那个小练习室灯还亮着。
顾宸恺翻了个白眼,催促道:“爱来不来,我们吃我们的,走吧走吧,开车。”
晚上回到宿舍,宁澜已经睡下了,侧身背对着门口,身上只盖了一条薄毯,削瘦的肩背轮廓清晰可见。
这几天除了集体排练,两人几乎没有打过照面,也几乎没有说过话。
宁澜换了个新手机,黑白屏幕带按键的老款。昨天在练习室,方羽还跟他抱怨:“我昨天晚上给你微信发了一堆图片,发完才想起来你换了这么个老古董,气死我了。”
宁澜笑着道:“以后给我发短信,文字短信能收到,打电话也行啊。”
此刻那台老古董就放在他枕边,隋懿盯着看了会儿,心想,难怪最近发的朋友圈宁澜都没有点赞评论,他还以为宁澜在跟他赌气。
宁澜自然是没资格生气的。
第二天演唱会前最后一次彩排,他左脚踝突然作痛,导致几处换位时动作迟缓没跟上节奏,隋懿作为队长,当着所有队员的面严厉批评了他一顿,宁澜低着头,一句也没有反驳。
回到后台,他躲到空无一人的化妆室,隋懿推门进来时,他正拿着面包在啃。
“怎么不出去跟大家一起吃?”隋懿问。
宁澜咬一口面包,口齿不清道:“我没订饭,自己带了。”
隋懿不确定他这样做是不是因为受到排挤,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隋懿甚至不知道他从前对自己的依赖是不是装出来的,他究竟有没有一点在意自己。
宁澜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块面包,站起来搂住隋懿的脖子,在他嘴角落下轻轻一吻。
隋懿还愣着,宁澜咧开嘴笑,抹掉隋懿嘴角边沾上的面包屑,说:“队长,演唱会加油哦。”
晚上8点整,AOW首场演唱会正式拉开序幕。
宁澜将身体上的疲累和疼痛全部抛诸脑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唱好每句歌词,完成好每个舞蹈动作。
公司将这场演唱会命名为“First”,寓意为第一次,可他心里却把这当成最后一次。他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都拿出来,用能将自己燃尽的热情投入到表演中,在自我介绍时台下发出一片嘘声时,他依旧面带笑容,朝台下观众深深鞠躬。
不知为什么,距离合约到期明明还有一年多,宁澜却觉得时间紧迫,未雨绸缪般的把每一次舞台当成最后一次,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把每一个吻都当成最后的告别。
这样想着,至少心情会好一点。
演唱会进程过半,轮到宁澜的SOLO曲目,台下大部分粉丝停止欢呼,甚至约好了似的一起收起荧光棒。宁澜抬眼望去,只有星星点点的几簇光亮,暗淡得让人看不到黑夜的尽头。
就像那天晚上,他一个人蹲在酒店楼下,周围漆黑一片,脑中现实和梦境互相拉扯,他一会儿清楚地记得隋懿说过会对他好,偶有晚风吹过,树叶在耳边沙沙作响,他恍惚一瞬,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被人珍惜着,被人喜欢着,多美的一个梦啊。
他闭上眼睛,慢慢吟唱——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
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每当我为你抬起头
连眼泪都觉得自由
有的爱像大雨滂沱
却依然……】
最后一句,宁澜握着话筒,嘴巴在动,却没唱出声音。
睁开眼睛,台下依旧漆黑一片,他的心也跟着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假的,都是假的。
他不敢再相信了。
他的世界里只有大雨,根本没有彩虹。
第51章
演唱会最后一首歌是AOW的首支单曲《出走行星》,唱完后成员们排成一排手拉手谢幕,七个少年有四个哭了,情绪的传染力很强,陆啸川看到方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想起训练时挥洒的汗水和出道后的一幕幕,也跟着鼻子泛酸。
回到后台,安琳和张梵手忙脚乱地给大家发面纸递矿泉水,安抚第一次开演唱会情绪激动的孩子们。隋懿环顾四周没看到宁澜,出去转了一圈,最后在中午那个化妆室把人找到。
宁澜坐在地上,胳膊架在弯曲的膝盖上,脑袋埋得很低,整个人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气。
隋懿走到他跟前定住脚步,宁澜抬头,茫然地看了会儿才确定眼前的人是谁,翘起僵硬的嘴角说:“我休息一下,马上就好。”
隋懿松了口气,他没有哭。
去年底颁奖晚会上宁澜无声的眼泪,至今回想起来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收拾整理完毕,几人准备出去时,方羽惊呼道:“澜澜你的脚怎么了?”
隋懿视线往下,只见宁澜的左脚踝肿得像个馒头,颜色也红得不正常。
宁澜也低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没事,回去绑个绷带就好了。”
出口处围了一大群粉丝,隋懿扶着宁澜最后一个出来,粉丝们放下手中的灯牌,顿时陷入两难,不知道该欢呼还是该沉默。有个胆大的粉丝扯着嗓子喊:“在台上不还好好的吗?故意的吧?”
宁澜垂着头无甚反应,隋懿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冷冷扫了一眼,姑娘们被吓得都噤了声。
方羽跟着宁澜,陆啸川跟着方羽一起去宿舍,加上在外拍戏的队长也回来了,平日里只有三四个人在的房子突然变得十分拥挤。
方羽到宁澜住的房间,撸起袖子帮他擦药,隋懿不声不响地在边上看着;方羽点了外卖和宁澜一起吃,隋懿还在边上待着不走;方羽拉着宁澜去他们房间玩,隋懿终于站起来,说:“他现在不方便走动,让他休息吧。”
方羽气呼呼地跟陆啸川回隔壁房间去了。
宁澜把餐盒垃圾收拾到塑料袋里,准备扔出去,隋懿按住他,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我去扔,你休息。”
晚上洗澡,隋懿也要跟宁澜一起进去,宁澜扫一眼沙发上坐着的其他人,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没事,我自己可以。”
等他洗完出来,脚上已经缠好绷带,一蹦一跳地爬上床掀开毯子准备睡觉。隋懿专门出去买的药膏没派上用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最近和方羽走得很近?”隋懿冷不丁问。
宁澜惊得从床上翻坐起来,瞪大眼睛道:“你知道他已经知道了?”
这话说得像绕口令,说完他自己先愣了。
不对,隋懿早就知道了吧?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记忆再度陷入混乱,他愣愣地看着隋懿,隋懿被他朦胧的目光看得心尖发软,上前揽住他的肩:“不要太容易相信别人,有时候越是身边的人,往往越是危险。”
他早就寻思宁澜的黑料是内部人员透露的,虽然宁澜都承认了,但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爆料,大部分照片都是去年甚至更早以前的,完全有理由推测有人处心积虑地收集宁澜的黑料想害他。隋懿已经在背后着手查这件事,只是暂无眉目,还处在周围的人都有嫌疑的阶段。
宁澜摇头,说:“不会的,小羽不会的。”
隋懿见他如此笃定地相信方羽,心中更不是滋味,碍于手头确实也没有证据,心想等查到蛛丝马迹再告诉宁澜也不迟。
他叮嘱宁澜注意防范身边人,宁澜似懂非懂地点头,眼里闪烁着几分惶恐不安,隋懿放开他时,他下意识地攥住他的衣摆,像个受惊的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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