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译点点头,内心暗自翻了白眼,伸手接过湿巾纸团准备找垃圾桶扔了。少当家回手打开第一个抽屉取出一条红绸金铃,像给运动员颁奖一样戴在王嘉译的脖子上。戴上后左右端详,又轻轻抚摸着,金铃发出细碎而清脆的响声。
王嘉译的鼠蹊部隐隐作痛,光是被这个眼神凝视,就让他腰部产生强烈的感觉。
他抬手想握住少当家的手,少当家忽然站起来:“我也要去洗澡了。”
他家有不止一个浴室,从沙发这里,能看到衣柜旁边半开的门里有一个洗手池。但少当家离开了房间,显然是舍近求远。王嘉译目送他离开,独自坐在地毯上安抚着身体的变化,随手捏起红绸带子,打量着金铃。
这应该是个有年代的老物件了,花纹有磨损,样子也老气,不像是现代风格的首饰。该不会是那个前男友的遗物吧,会突然给他戴这么个东西。
王嘉译扔下金铃,打算一有机会就把这个东西送到寺庙里去驱邪。动作大了点,他不小心撞在旁边的抽屉上,听到一阵清脆的叮铃声。
这声音不仅来源于他的手腕的金铃,还来源于抽屉。他好奇心起,慢慢拉开抽屉,向里面望了一眼,吓了一跳,里面满是重重叠叠的红绸和金铃。
他拿起一个,看长度应该不是戴在手腕上的,比了一下,也不是戴在脖子上的。可能是戴在脚腕上。这条红绸颜色鲜艳,铃铛花纹明晰,和他脖子上的老旧铃铛一比,谁都能看出来这个是新鲜的东西。其他红绸有长有短,大概有十二三个,足够把他全身每一个部位都戴满。
他又摇了两下铃铛,从光色来看,这大概是真金,不是镀金的黄铜。就他为数不多的逛商场经验,商场里并没有卖这种首饰的柜台。
难道是他想错了,这金铃不是前男友的东西?
他把金铃放回去,拉开下一个抽屉,里面像堆砖块一样堆着几大包没开封的湿巾。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单独占据一个抽屉。难道少当家经常玩湿巾?
一直跪在地上有点累了,他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手臂往沙发坐垫上一搭,他忽然发现沙发腿上有细细的勒痕,像是有人用细铁丝或者细的链锯绕着圈在这里厮磨。他摸了摸勒痕,痕迹周围已经光滑平整,留下痕迹的时间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
一直捏着湿巾感觉很不舒服。他直起身子,四下寻找,想找到一个垃圾筐或者字纸篓可以把湿巾丢进去。看到沙发旁边有个纸篓,他探头瞄了瞄距离。一低头,眼前的浮世绘墙纸阴影十分浓重,有钱人家会在墙上做浮雕吗?
他丢掉湿巾,伸手一摸,不是立体,是下面有相当程度的凹凸不平。好像这里本来钉着什么东西,但后来拆掉,用这墙纸做掩饰。
这么说,这套沙发的确不是新款,已经有点过时。
王嘉译忽然想起一件事,重新打开第二个抽屉,果然,湿巾包的边缘已经有些发黄,他拿出一包,上面的生产日期写着十年前。
整整一个抽屉,五大包湿巾,只有少当家刚才拿出来的那包是新鲜出炉。
这个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十年前的东西,难道十年来都没有人回过这个房间?
王嘉译侧耳听了一会儿,走廊尽头隐约传来水声,少当家怎么也要再洗几分钟。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乱翻,但他忍不住回身去拉第三个抽屉,刚刚一拉就受到阻碍,这个抽屉上锁了。
他轻轻拉了两下,又摇了摇柜子,里面有样沉重的东西轻轻颤抖,他又用力摇了摇柜子,那东西滑过来咣的一声撞在柜子壁上。听声音不太小,应该和iPad的包装盒差不多。
他听说有钱人会在卧室里放一个保险柜。那么第三个抽屉里应该装的是大量的钱吧。想象一下打开抽屉,就会看到一大堆钱,如同电视剧里,一个人掀起床单,本该是床垫的地方全是粉红色人民币。王嘉译不禁感到一阵目眩神迷。
他裹着浴巾站起来,走到书架前细细打量。他不是喜欢用藏书来diss别人的类型,只是想知道少当家喜欢看什么,这样他可以投其所好,谈一些少当家喜欢的东西。
粗粗看去,那些书摆放得很漂亮,定睛一看,这些书有原文版,也有中文的,有小说,有教材,但好像都是和精神分析有关的东西。比如《精神分析引论》,有些小说他连名字都没听过,但封面看起来很不祥,有种精神病般的不安定感。每本书的边缘都泛着黄色,可能也是十年前的东西。
他把不小心抽出来的教材放回去,拿起一本封面上有一张大脸的书。
扉页说明书名是《American psycho》,美国病人,听过但没看过,好像还拍成了电影,不知道封面这个男人的脸是不是演员。
王嘉译翻开一看,又是一怔。少当家像是把这本书当成了精读教材,到处划线,标注高亮,还在书边空白处为不认识的单词写了注释。密密麻麻的英文看得他眼花缭乱,定睛一看,有一句话每个词都认识,连起来是“All it comes down to is this: I feel like shit but look great.”
我感觉很差劲,但我看起来很不错。这句话倒是总在keep calm and carry on那些文化衫上看到,没想到出处是这里。王嘉译默默记了一下书名,明天他要买这本书来读,都是过了六级的人了,看一本小书应该不难。
身上忽然蒙上一层凉雾,王嘉译打了几个喷嚏,后知后觉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急忙转过身,换了一套睡衣的少当家站在他身后,拿着一个黄色的瓶子,看他转过来,又是一顿猛喷。
不是香水,是一种淡淡的类似劣质椰子香精的味道,完全不符合少当家追求精美馥郁的品味。王嘉译又打了两个喷嚏,怀疑他可能对这臭味过敏。少当家倒不过敏,终于喷满意了,把瓶子放到书架上,从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套睡衣。
王嘉译接到手里,睡衣材质不错,但绝不是新的,边边角角都散发出一种老旧的感觉。他穿上睡衣,发现衣服小一号,肩线窄,手腕和脚腕都露出一寸,像是件小孩儿的服装。
他自觉不合身也不好看,少当家明显非常满意,抬起手,顺着他的发际线一直下滑,摸猫一样摸着他下巴,又将他的脸抬起来,凝视着他。
王嘉译握住他的手,说:“少当家,该休息了。”
少当家默默点头,王嘉译跟着他上了床,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随着腿部动作,睡衣更短了,简直像七分裤一样卡在膝盖下面,少当家抬手在床头关掉了灯,转身抱上来,把他紧紧困在怀里。
少当家身上的味道和刚才王嘉译翻出来的沐浴露一样,王嘉译终于放下一颗心,知道自己用的不是用来洗猫洗狗的。
他闭着眼睛,等待少当家进一步的动作,然而等到的只有少当家渐渐均匀的呼吸和沉重的体温。
少当家睡着了。
王嘉译睁开眼睛,在微光中凝视着少当家的侧脸,简直焦躁得想骂脏话。两个成年人洗干净了抱在一起睡觉?开什么玩笑,难道是在玩家家酒吗?
他试图从少当家怀里挣脱出来,微微一动,脖子上的铃铛就是一阵乱响,简直像猫的颈环。王嘉译挣了几下,非但没有挣扎出来,反而让少当家动了动,好像随时都能醒来。王嘉译放弃了挣扎,尽量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窝在少当家怀中。
被人抱着一点都不舒服。王嘉译看着黑暗的天花板想,今晚真是有史以来的奇葩之夜,早知道要抱着睡觉,一开始就选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再让他抱上来了。
第5章 第五章
王嘉译朦胧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张脸吓了一跳,少当家就在离他十厘米的地方凝视着他。
“你醒了。”少当家说。
王嘉译还没从猛增的心跳里回过神。还以为被别人抱着完全睡不着,没想到迷迷糊糊还是睡着了。好像做了个梦,不过梦境在看到少当家的一瞬间,就像打捞出水的气泡一样四分五裂。
少当家开心地凑过来亲了他的鼻尖。王嘉译条件反射往后一躲,他还没洗脸,睡了一晚上满脸都是油。少当家反倒毫不介意的样子,爬起身,又满是爱怜地揉了揉他头发,说:“起来了,懒猫。”
懒猫……
王嘉译也跟着爬起来,用少当家指定洁面产品洗了脸,总觉得洗得不太干净,还不如拿香皂擦一擦。
他本打算做点早饭,没想到厨房只是个洁净的摆设,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大量精酿啤酒。王嘉译拿起一瓶又放下。他并不打算早上就喝。
两个人在会所一楼吃了西式早饭,在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里,少当家看起来非常开心。被这种开心感染,王嘉译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少当家像是个刚刚陷入恋爱的小孩子,哪怕只是拿方糖时两人的手指碰在一起,他都会反手抚摸一下王嘉译的指尖。
只要没有看到,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少当家吞咽一口食物,王嘉译迅速想到无数少儿不宜的画面。他吞咽时喉结的滑动也让人浮想联翩。
为了及时控制不安的想法,他说:“今天也会很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