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多,进气少——如果不被一脚踩在肚子上时他还能发出微弱的呻吟,萧末机会就要以为这家伙已经没气了!
那个捅了他一刀的小混混冲着地上满脸沾满了尘土的中年男人状似不屑地呸呸吐了两口唾液,却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后面重重拍上了他的后脑勺!
那激烈的疼痛让脑袋整个儿发出嗡鸣,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只来得及对视上一双哪怕在这样无月色的黑夜之中也显得异常晶亮的黑色瞳眸,那眼中之森冷让他浑身颤抖了下,然后他眼前一黑,就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识,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轰然倒下。
萧末扔开手中从路边捡起来的砖头,显得有些粗暴地一把推开在他们周围眼看着下一秒又要踩到闲人张身上的小混混——他的双手从地上如同死猪似的男人胳肢窝下穿过,然后以尽量保持他仰躺的姿势,异常艰难地将他拖拽到了马路边的一部大巴车后面——
正当萧末埋头苦干搬尸体搬得热火朝天时,他看见被他拖拽的尸体睁开了眼——这会儿功夫,闲人张面无血色,嘴唇白得像是刚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溺死鬼……
在萧末回头察看路况的时候,他错过了闲人张那微微张开的眼睛之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浑身被血沾染的中间男人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手指动了动——
“阿贞……”
“不要讲话,闲人张。”
“小心……”
“受伤的时候少讲废话还用我教你?吃奶要不要我教你?”
闲人张几乎被气了个半死。
要是他现在有力气,恨不得跳起来抓着他这个此时正努力把他拖离战场的新室友让他好好看看清楚在他们不远处的那是什么!!!
有人掏枪了。
那个之前说错话被萧衍嗑碎了两颗门牙的刀疤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爬了起来,他看上去精神有些恍惚,身上的衣服也是被踩得乱七八糟十分狼狈,他摇摇晃晃地靠在栏杆边上,然后从自己的手中掏出了一把枪,上膛,下保险,枪口在主人恍惚的意志之下胡乱地瞄准,最后,仿佛是下意识一般,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模糊的视线范围之内,他第一眼看见的黑发男人。
和萧衍拥有同样黑发的男人。
而此时,已经在马路对面的枪口之下变成了活靶子的男人却对此显然一无所知——
这一秒,闲人张半睁着被血迷糊的眼睛,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黑发男人正在以令人拙计的速度带着他往后撤离,他想让自己的室友放开他,躲到车后面去,这样他们两个就都不用死——
谁知道那个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稳的刀疤男这种状态下的准头有多少——万一一个手滑打偏了岂不是又打到老子身上!!!!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秒,在身后男人呼哧呼哧地拖着他远离战场的同时,闲人张却只觉得他们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
刀疤男随时会开枪。
闲人张挣扎从胸腔之中喘出一口粗重的浊气,此时,他的心情就好像是一个随时在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重罪犯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在闲人张模糊的视野之中,他却看见,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刀疤男的身后——
隔着一条街,闲人张只来得及看见从刀疤男的身后,直直地往他们这边望来的琥珀色瞳眸。
闲人张微微睁大眼——
下一秒,他只看见,隔着一条街道的马路对面,刀疤男的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只大手,那只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整张脸,指尖甚至抠入了那个刀疤男瞬间暴起突出的眼眶之中——
闲人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耳边,是他的新室友拖拽他时的呼吸出来的喘息,以及“你怎么放了那么多血还那么重”的类似抱怨;逐渐清晰的实现之中,闲人张却看见,传说中的北区“暴君”冲他露出了个冰冷的微笑,而后轻轻抬高自己的手,将修长的食指轻轻压在薄唇之上——
那是一个象征着“噤声”的动作。
在那森冷的视线之中,闲人张猛地颤抖了下。
比刚才感觉更冷,就好像整个人,都被扔进了天寒地冻的冰窟窿当中!
……
萧末正好将自己奄奄一息的新室友搬运到有大巴车做掩护的街道旁边。他放开闲人张,掏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报警顺便叫了救护车,然后他从大巴车后面探脑袋出去看了看,结果男人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捂着脸在地上挣扎的刀疤男。
血液从他的指缝之间流出。
“………咦?”黑发男人顿了顿,用带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慨语气说,“那个刀疤男什么时候爬起来的?又怎么倒下去的——这是被挖了眼珠子?谁下手这么狠?埃,闲人张,你刚才一直面对马路对面的有注意到吗?”
“……你……”
“你看见啦?”萧末转过头去问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室友。
后者挣扎着,在血泊之中又翻了个白眼。
110第一百一十章
之后这场抢地盘的乱斗还是不了了之,萧末报了警之后,没过多久就听见了警笛鸣响的声音,西区的人来不及收拾残局就上了他们开过来的车落荒而逃,北区这边也有损失,有几个兄弟被砍得伤得很重,并且这一次连萧衍和李堂也一起跟着上了警车——不过看他们的意思,倒是有点儿绝对配合调查的良民模样。
在警署备了案,顺便缴了一笔公路维修清洁费,萧衍被放出来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公寓。
萧家大少爷一推开门,就看见蹲在餐桌边唏唏嗦嗦吃泡面的双生子弟弟,他一手拿着筷子,另一边手边还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深棕色液体——大概是咖啡。后者听见他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多少反映,倒是不及不慢地将一口面塞进嘴里,头也不抬用含糊地声音说:“刚才下面的人打电话告诉我他们抓了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进署里喝茶。”
“出去散散心而已。”萧衍放下手中的车钥匙,目光在蹲在桌边全副武装一副只是恰巧路过上楼来吃个泡面的弟弟身上扫过,“一会还要出门?”
“嗯。”萧炎喝了口面汤,那种不怎么地的泡面香精味儿让他不怎么愉快地砸了下嘴,“出去找老爸,找到他以后把他就地办了。”
萧衍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大马路上也办?”
“中心广场也照办,”萧炎放下筷子,咬着后槽牙说,“跟他说什么情啊爱啊都是扯淡,我算是看开了,至少先把人弄老实了放身边才是正事,剩下的那都不是问题。”
萧衍想了想,没把刚才看见萧末的事情直接告诉萧炎,他走到餐桌边,拖出一张椅子坐下:“你跟顾雅姿断了?”
“我们就没开始过,不过萧末不相信我们没开始过,所以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重新开始怀疑我——我想过了,大概就是因为我的理由太充份了,充分到理直气壮顺便一盆脏水就泼到了萧祁身上,所以难免他会心生怀疑这些是我一早想好的托词。”萧炎皱皱眉,似乎是想起了萧末之前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问他这个问题的模样,他露出了个不爽的表情,把面前的面汤碗往旁边一推,“你和丽莎又是怎么回事?”
“那天在东区遇见,她出席活动,我就顺便替她在我住的酒店开了房,晚餐过后一起回去时候被记者照到,乱写了一些有的没的……”萧衍说到这,忽然顿了顿,这才缓缓道,“乱写的记者我处理掉了,也算是给那些记者提个醒什么人该写什么人不该写。”
“没啦?”
“没了。”
“那不应该啊,”萧炎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咱们这点儿破事能让老头气成那样还搞离家出走?”
萧衍跟着沉默下来,像是被弟弟这么一提醒后也跟着略微疑惑起来。
这时候,他却听见萧炎忽然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萧衍扫了他弟一眼:“哼哼唧唧做什么,便秘?”
萧炎没理他,只当是他哥也参与了这起“气跑老爸”事件现在有点儿暴躁过头——毕竟从小到大萧衍扮演的从来都是“哄老爸开心”“让老爸称心如意”的角色,把萧末气得跳脚的事儿从来都是萧炎在做。
萧炎都快习惯了这些个破事。
只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闹得过头。
双生子中的弟弟想了想,动了动脑袋,假装自己没看见他哥衣领上那些个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的血液,用平静的语气问:“那天萧末什么时候取消跟你晚餐的消息的?”
“比我们约定的时间早一点,为了怕他误会,我还特意提前送走丽莎。”
“咦?几点啊?”
“约好的时间是五点半,但是我接到萧末电话是五点过一点。”
“………那天老头和李堂那个小白脸看的电影结束时间就是五点半。”萧炎茫然地看了萧衍一眼,“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在电影院?”
“没,他说自己在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