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体能训练室做完最后一组背部核心肌群的训练，徐灵均按部就班地拉伸着自己的肌肉，感受这具身体中蕴含的勃勃生机。
从旁边一直在痴汉围观的诸锐手里接过毛巾，徐灵均把毛巾往头上一糊，跟搓澡一样用力地使劲儿搓了半天，把毛巾拿下来的时候整个脸皮都红了。
诸锐在一边儿暗暗心疼：“轻点儿，轻点儿，等会脸皮都搓破了。”
正准备把毛巾糊脸上再擦一次的徐灵均露出了一个“你怎么事儿这么多”的表情，不过还是乖乖地放轻了动作，把脸在毛巾上蹭了蹭，好像一只小动物。
诸锐顿时被萌得心肝乱颤，殷勤百倍地把手里的水瓶盖子打开送上，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的徐灵均手上拿着毛巾继续擦着头发，直接头一伸，就着打开的盖子里露出来的吸管嘬了起来。
一旁被无视了个彻底的体能教练：……
不是，大哥，你一个编舞，为啥天天来体能室呆着摸鱼？
以及，徐灵均你作为一个成年人是没有手吗？！知不知道这一幕看起来有多么的辣眼睛？
拜奥运赛季所赐，全锦赛的关注度都比往年要高了一大截。有不少人在北京或者上海的徐灵均冰迷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去现场助威了。
然而中国冰协放出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喷了一口老血——今年全锦赛的举办地在新疆乌鲁木齐。
徐灵均的冰迷绝大多数都是大学生群体，聚集的区域在北上广较多，乌鲁木齐路途遥远，直接阻断了不少学生党围观的路，只能一个个待在家里默默咬手绢。
年初的世锦赛上徐灵均成功夺冠，外加连海发挥出色，直接为中国来年的奥运会取得了三个参赛名额，这样一来徐灵均落选的机会无限趋近于无，如果说有一点悬念的话，可能还是在于小将蒋斌身上，他这个赛季非常争气，卡在三周半许久后终于咬牙拼了一把，直接练出了四周，和没四周的侯伯彦难度几乎持平，说不定发挥得稍微给力一点，侯伯彦就要情场得意，职场失意了。
中国女单冬奥会有两个名额，然而岳宝珠的水平和国内第二第三名的差距如今比较明显，全锦赛对于她来说完全就是来放松身心的。在她眼里，此时自然是自己新鲜上任的男朋友更要紧一些，这不，一下车就乳燕投林扑到了侯伯彦怀里，两个小年轻旁若无人地黏糊了起来。
在岳宝珠的安抚鼓励之下，侯伯彦脸上的表情从肉眼可见的紧张逐渐转为平静，两人搂搂抱抱成一团，侯伯彦还红着脸在岳宝珠额头上亲了一口。
徐灵均觉得自己最近狗粮吃得有点撑。
“……光天化日的，真是不知道害羞！”身边传来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徐灵均向右边一扭头，看到老父亲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远处的两人，脸色青一块白一块，一看就知道心情糟糕。
不想触他的霉头，徐灵均扭过头看看自己的左边，却发现诸锐正同样专注地观察那边的一对小情侣，还时不时偷偷冲他这儿瞥两眼。
一脸羡慕嫉妒得要变形的样子。
瞬间无语的徐灵均：……像什么样子，说好的严肃的比赛，你们怎么一个个注意点都这么奇葩？
***
同样是在新疆，同样的全锦赛，不过这一次徐灵均没有再出现感冒发烧的幺蛾子，整场比赛虽然两套节目都有些失误，但是依然大比分吊打夺冠，比超常发挥的第二名侯伯彦多了六十分，分差之惊人让人咂舌。
比较让人意外的是东北大哥连海，这次他的发挥的水平明显不佳，最终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危机处理能力战胜了小将蒋斌，赢得了最后一张通往法国的奥运会门票。
看到出分的一刹那，无坚不摧的酷哥铁汉连海竟然站在等分区流下了眼泪。
这个场景深深震撼了一旁的徐灵均。
花样滑冰界瞬息万变，每一个新的赛季都会有新鲜的面孔出现在赛场上，也会有一些人们熟悉的人物渐渐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肩部手术并没能够彻底拯救连海的职业生涯，他并不是很科学的起跳方式大大缩减了他的运动寿命，一身伤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逐渐走向了职业生涯的晚期。
全锦赛并没有因为国内出现了紫微星而产生什么变化，流程依然非常简陋。徐灵均他在比完长节目后，等了一下分，擦擦汗就在场外入口处站好，等着工作人员把领奖台摆好好直接参加颁奖典礼。
在爱的力量加持下的侯伯彦喜不自禁，早就窜到一边去和同样在等颁奖的女朋友岳宝珠卿卿我我了，此时在冰场的入口处就只剩下了连海和徐灵均两个人。
“小徐。”站在身边的连海忽然开口了：“这届冬奥会之后，哥就要退役了。”
徐灵均颇为震惊地扭过头，连海的表情很真挚不似作伪，他静静消化了几秒钟，没忍住好奇地问出了口：“不参加世锦赛了？”
本次全锦赛的前三名自动获得冬奥会和随后三月世锦赛的名额，两个比赛相距不过一个来月，徐灵均本来以为连海是肯定会参加的——毕竟这个名额得来很不容易。
连海颇为洒脱地笑了笑：“不去了，能去冬奥会圆个梦我就满足了。世锦赛的话，到时候尽早让蒋斌那小子上来锻炼锻炼，我也老了，状态不比以往，中国男单该换换新鲜血液了。”
征战国际赛场这么多年，从一开始对于连海中国一哥地位的仰望，到最终连海成为他为中国男单保住三名额的最大助力，徐灵均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忽然得知身边亲近的人即将退出竞技赛场，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不舍。
连海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哈哈大笑：“干啥呢？丧里丧气地看着你哥？回头我就在明日星留下当教练，这辈子在赛场打败你是没戏了，等着我徒弟来替师报仇吧！”
徐灵均有点无奈，好好的伤感气氛，让连海这么一戳全都散了个精光。
然而玩笑开完，连海转过身来，伸手“啪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小徐，中国男单能出一个你这样的人物，哥真是觉得自豪——谢谢你。”
运动员进行曲在这个时候响起，广播开始播报：“请男子单人滑的奖牌获得者，到冰场入口处排队等候入场。”
徐灵均看了看连海认真的神色，在踏上冰场前的最后一刻冲他笑了笑。
“海哥，我也要谢谢你才是。”
***
参加完颁奖典礼后，带着一肚子的冰协领导“小徐好样的，冬奥会要好好比赛为国争光”的殷殷嘱咐，徐灵均马不停蹄地赶回了H市。此时是徐杭生进层流病房前的最后一夜。下了飞机之后徐灵均来不及回家便用最快速度赶到了医院。
为了准备入仓，徐杭生已经转移回了医院。穿着病号服的他看起来精神头相当不错，看到徐灵均推门进来，眼睛瞬间亮了。
正在病床边削苹果的何菲飞看到了徐灵均，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乖宝你可真是赶巧了，你爸刚才还在这儿眼巴巴地等着你来，不来不肯剃头呢。”
徐灵均看着自己老爸老妈脸色都不错，心下放松了不少，上前两步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全锦赛的金牌，塞到了徐杭生的手中：“奥运名额拿到了。”
虽然之前见过好几次这个样子的全锦赛金牌，徐杭生还是对这块做工不算精细的金饼子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高兴得眼角沁出了泪花。
“好，真是太好了！可惜爸爸不能亲眼去法国看你比赛。”
徐灵均在他的病床前拉开凳子坐下，抓住了徐杭生捏着金牌的手：“没事爸，现场看人特别小，哪里有直播信号清楚。到时候你叫层流病房的所有人一起来看直播，让他们都羡慕你。”
言毕又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床对面的何菲飞：“妈，辛苦你了。”
何菲飞没有忍住用手指小心拭去了滑落的泪滴：“辛苦什么呀，天天陪着我老公，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正当徐杭生和何菲飞又要执手相看泪眼，互相倾诉衷肠的时候，护士甜美的声音无情地打破了气氛。
“徐先生，请问您现在可以剃头了吗？”
徐杭生非常郁闷地捂住了自己保养良好的发际线，倒回了枕头上。
一旁的何菲飞忍不住破涕为笑，连徐灵均都忍不住咧开了嘴。
剃完头后休整了一夜，徐杭生即将带着他的新形象开始在层流病房的新生活。
何菲飞正在和医生交涉，徐灵均则在一旁最后确认着准备的物品。
“剃须刀、碗、杯子、衣服……诶保鲜膜呢？”徐灵均忽然发现不见了保鲜膜的踪迹，心头一紧赶紧在袋子中翻找。
“拿了拿了。”徐杭生面露慈和的笑容，按住了徐灵均的手臂：“在那个蓝色的袋子里，我刚刚看到了。”
徐灵均赶紧翻开袋子一看，发现一整卷保鲜膜好好地躺在里面，才放下了心舒了口气。
很快，就到了要分别的时刻，面对的可能是生离死别，徐杭生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些波动，先是和何菲飞咬了一会儿耳朵，又看向了努力抑制着自己担忧神色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