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说，从他心底里，他觉得程沐阳不“脏”。
不过他是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儿，就退步的。什么都没有他的画重要。
“阳阳你觉得像歌手画手这种职业，算是不务正业吗？”
因为饺子在嘴里塞着，肖承风说的话含糊不清，程沐阳却听明白了。
由于他嘴里也含着饺子，他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头，说真的，在他心里，能坚持自己的爱好，或者有着自己喜欢的事情，高兴还来不及呢。
见他摇头，肖承风心里一乐，然后紧接着说，“不是那种正规的，是流浪歌手、不知名画手呢？几乎没收入的那种。”
这回程沐阳沉默了，他看了肖承风一会，等到咽下自己嘴里的东西，才开口。
“你想做什么？唱歌还是画画？”
“画画啊，可是家里不同意。”肖承风咬咬筷子，“你不是看了以风的漫画吗？我也想做一个他那样的网络画手，画自己的故事给大家看。”
“嗯，想做就做吧。”
“……你有想做的事吗阳阳？”
“有。”除此之外，程沐阳并不多说。
“那你为什么……”
程沐阳咽下最后一个水饺，他抬起头来看看肖承风。
“我有不得不去工作挣钱的理由。”程沐阳这句话说得稍重，他顿了顿，然后缓和了语气，“不过，或许明年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肖承风还是一脸不解。
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程沐阳一向不喜欢多说，第一次主动转了话题，“你吃饱了吗？”
这家饺子馆的饺子虽然好吃，但分量却不是那么足，对他们俩来说，一盘就十几个实在是不够吃。
肖承风执意要请客，程沐阳这么问出口，才觉得有点不好，好像在怪肖承风请客又不让他吃饱的样子。
不过好在那人是个实心眼的，根本没想到这一层。
“走走走，买酒去，回家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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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城盛产啤酒，在这儿的男女老少鲜少有不会喝酒的，这方水土好似用啤酒和生鲜养起了一片人。
每当闲暇时刻，大口喝两杯扎啤，更是让人身心通泰，一身的疲惫都能随着清醇的酒水洗去。
配上沾满酱料的海鲜烧烤，更是至高无上的美味。
Q城人好客又大方，每当盛夏总会有各种各样的聚会和节日，邀请亲朋好友，聚拢一大帮子人在晚上的大排档，喝五邀六，十分热闹。
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能随便碰杯拉呱儿，哪怕明天醒来谁也不认识谁，可今天晚上，那就是喝了酒，就是至交好友的关系。
不过这样的生活距离程沐阳很遥远，他的生活圈子很小，而他本人的朋友也都是骄矜又疏离，极少有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时候。
就是程沐阳自个儿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也能和认识仅一天的人撸串儿喝酒，虽然地点就在他家里。
这间小公寓是他从大学宿舍搬出来后，就一直租住的房子，虽说地方不大，但因为就他一个人，反而清净自在。
他不是邋遢的人，所以就算突然带了一个人回家，也不会显得尴尬狼狈。
倒是肖承风一踏进他的家门，就不停大呼小叫。
“你家里也太干净了吧！”
第8章 第八章
凌乱的酒瓶子东倒西歪，比较窄小的客厅里也没了一开始简洁明了的感觉，反而是酒气和烤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平板随意地扔在沙发上，屏幕还在播放着最近的综艺节目，而原本看的人却已经阖上眼睛。
程沐阳站起身来，揉揉太阳穴，太久没喝这么多酒，现在感觉有点晕。
他环顾一下四周，就看到肖承风下巴磕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香，两条大长腿可怜地缩在茶几和沙发中间，两只胳膊一只垫在下巴下面，另一只就顺着身体垂在地上。
真是……程沐阳摇摇头，将地上的空酒瓶捡起来堆到一处，绕过地上各种塑料袋子，走到肖承风身边。
他俯下身去，两只手穿过肖承风的腋下，准备将人从沙发下边抬到上边去，总不能任由人睡在地上。这个天气，夜里还是很冷的，最容易引起感冒发热。
不过这一动作，使他很清晰地看见了肖承风的侧脸。和白日里看见的人又有所不同，他很少这么近距离的和别人接触，这下成了一个新奇的体验。
肖承风的皮肤很好，长长的睫毛打出的阴影改变了他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很乖，没了白天时候的攻击性和跳脱。
程沐阳用力将人抬上去，然后把ipad关掉，放在桌子上。
真是，看肖承风喝酒的那个劲头，还以为他酒量多好呢，一包啤酒不过五六瓶下去，这人就神志不清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喝！”
程沐阳回头，就见刚刚摆好的人正倒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着他，眼睛清亮，一点都不像喝醉的样子。
“醒了？”
“喝啊，程沐阳。不对，阳阳，干了这杯酒，此生陪你走。”肖承风眯起眼睛来望着他笑，什么都不做，就在那里笑。
程沐阳叹口气，转过身收拾地上的垃圾，看来没醒。
他这个小公寓除了他自己，其实已经很久都没人过来了，这下突然多了一个人，他还有点不太习惯，虽然制造了许多垃圾，但是这种感觉还不错，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永远一个人孤独着。
一双手臂突然从他腰后圈过来，把他整个人拢在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程沐阳先是一惊，恍然回神，这肯定是那个醉鬼。身体放松的同时，他回头看肖承风，脸颊却擦过一个温软的东西，他眼皮一跳，果不其然，肖承风正嘟着嘴巴将脑袋搭在他肩膀上。
“肖承风？”程沐阳试探着喊了一句。
“嗯？叫我干什么？”声音透着慵懒，肖承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手臂收紧了一些，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放手。”被这样抱着，程沐阳的行动能力被极大地限制了，他试着挣了挣肖承风的手，纹丝不动，倒是结实的小臂肌肉稍稍鼓了起来，彰显着它的主人的用力。
“不放。”肖承风的语调染上一点孩子气。
程沐阳转头看他，看到的就是肖承风闭着眼睛搭在他肩膀上的样子，看白天的那个高高大大的阳光男孩简直截然相反。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程沐阳要被气笑了，他头一次带人回家，是个认识一天的“陌生人”不说，竟然还是个酒品不好的醉鬼。
“……我也不知道……你……嗝。”
“……”
两人这样僵持了会，反倒是肖承风率先败下阵来，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自个儿倒在沙发上，然后没了动静。
程沐阳这也得以转过身，继续看着沙发上的人。
一声轻叹。
随后，程沐阳从卧室里搬出被子，给肖承风盖上，夜里凉，他这个公寓已经断了暖气，要是任由这人这样睡一晚，估计明天就该哑嗓子流鼻涕了。
程沐阳知道自己的性向，从很久以前的时候就知道，所以他可以和自己的室友保持了距离，以免在某一天，大家不小心知道的时候，不会后悔和他曾经走得很近。
肖承风的出现，其实对于程沐阳来说，不是偶然，更像是一种必然。
在很久以前，程沐阳自己心里就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如果说从前只是一种朦胧模糊的概念，没有一个具体的形象，那么在今天以后，程沐阳觉得，应该就是肖承风这样的人，起码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
热烈，阳光，灿烂，温暖，张扬，自在，好像一切正面的词语都可以安在这种人的身上，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程沐阳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知道，有些时候，一个人表现出来的东西未必是他真的东西，可是人又是很矛盾的一种生物，就像他现在，明明知道，他未必真的“认识”肖承风这个人，却还是不由自主被他表面的样子所迷惑。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和这个人交流，一起吃饭，还带着他回家吃夜宵。
程沐阳放轻脚步，走进卧室，悄悄带上了门，徒留肖承风一个人躺在沙发上。
他却不知道，卧室门关上的一瞬间，沙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嘴角轻轻抿起。
肖承风借着窗外的光，看着天花板，有点小狠心啊，阳阳，让他自己睡沙发。
虽然刚才闭着眼睛，可是肖承风的五感能告诉他，程沐阳刚才注视了他很久很久，至于这个人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刚才的试探没有引起反感。
也就是说，一切都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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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的早晨，天亮得已经比之前早了许多。
程沐阳习惯性地在五点睁开眼睛，愣了回神，他翻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向着沙发看去，没人。
他揉揉眼睛，被子被掀开，叠得整整齐齐，桌子附近的垃圾还有那些啤酒瓶子，也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沙发上的被子，程沐阳几乎要以为昨天晚上的一切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