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舒服得叹了一口气。
严义宣说:“纪老板钱赚得多了,口气也大了,对我呼来喝去,这酒店你家开的?”
纪翎嘿嘿地笑了笑,说:“不要这么小气,我借严少爷的家产讲个排面。”
严义宣看他那样子觉得头疼。
不是说喝醉,而是这种放纵自我的样子很少在纪翎身上看到。
纪翎接着说:“我今天很高兴,非常高兴,十分高兴。”
还没等严义宣问他为什么高兴,他就自己爆了出来:“因为我找回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
严义宣隐隐约约明白他口里说的重要朋友是罗煊,但是其中的缘由又实在猜不出来。
纪翎还在傻笑,严义宣看不过去了,对他说:“去洗个澡,一身酒臭味。”
纪翎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严义宣,没有乖乖听他的话,而是一把拉住他,把他带到自己怀里。
纪翎抱着严义宣又躺了回去。
严义宣:“……”
纪翎抱着严义宣,床铺又软软的,他再次发出满足的叹息。
严义宣看他喝得傻乎乎的,大人有大量没有跟他计较,只是被他搂在怀里的姿势实在别扭,他瞪了纪翎一眼,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与他肩并肩,这才舒坦了。
纪翎却不愿意了,还想抱住他。
严义宣说:“再动手动脚揍你。”
纪翎这才老实了,和他一起躺着。
严义宣见纪翎不愿意去梳洗也没强求,问他:“怎么罗煊还来了。”
纪翎说:“他来给我送钱。”
“什么?”严义宣迷惑了一下,瞬间就领会了精神,“可以啊,纪老板,连罗煊都说动了给你投资,他向来眼高于顶的。”
纪翎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出手必赢,马到成功。”
严义宣侧眼看他:“是是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纪老板。”
傻子似的。
严义宣在心中腹诽,然后一琢磨,纪翎一定是通过罗绛与罗煊联系上的,不由地还真有点佩服纪翎:“罗煊最讨厌别人靠罗绛勾搭他,他居然都没反感你。”
“什么勾搭不勾搭的。”纪翎不乐意了,“我是用真情感化了他,让他自愿的、主动的、非常开心地从钱包里掏钱。”
严义宣懒得搭理他,他还有工夫扯淡,说明他醉得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厉害。
纪翎与其说是被酒醉了,不如说是心情陶然,像微醺一样。
他说:“看见罗家两兄弟真是觉得神奇,他们两个之间一点间隙都没有。”
罗煊宠爱弟弟的消息,严义宣早有耳闻,但手足亲厚,从来就是别人家的事情,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可是纪翎还是继续说着:“其实他们并不是一块长大,一个跟着叔叔,一个由爷爷抚养,照理说应该并不那么熟,但是罗煊说他那个董事长的位置都能让给罗绛,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大概是喜悦之后的后遗症,纪翎现在感慨万千,本来憋在心里的话,在看见严义宣之后,就忍不住想他说说。
他今天见到罗煊之后很高兴,可看见罗家兄弟又忍不住想起宗季麒。
为什么他和宗季麒不能像罗家一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严义宣平静地听着,说道:“你觉得兄弟和睦是奇怪的事?说不定这才是常态。”
纪翎愣了一下,问:“是吗。”
“或许吧,我并不知道正常的兄弟之间是怎么相处的。”严义宣的声音毫无波澜。
纪翎忍不住扭头看着他,说:“你难道不羡慕吗?”
严义宣说:“并不,我宁愿没有兄弟。”
纪翎顿时语塞。
他不由自主地想,严家、宗家和罗家,都是商圈里的大户,可是三对兄弟却如此不同。
严义宣有点迷惑地问纪翎:“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有兄弟吗?”
“……”纪翎应该没有兄弟,他含糊一下,蒙混过去:“只是突然有点感概。”
严义宣却会错了意,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他说:“你还在在意严义礼的事?”
纪翎立刻表明态度:“没有,我都快把他忘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高兴,可不想现在看严义宣炸毛。
严义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上次我给你打电话……”他把话尾吞了进去。
纪翎说:“你上次打电话叫我不要多管闲事,我绝对没有管。”
纪翎心想反正现在严家也变不了天。
严义宣说:“我碰见妹妹的事,就很敏感,情绪就比较激动。”
纪翎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严义宣这是在向他解释。
纪翎撑起身体,把手放在严义宣额头上,自言自语道:“天要下红雨了,严少爷居然会内疚,是不是发烧了?”
严义宣一把拍掉他的手,瞪着他:“喝傻了吧。”
纪翎俯身看着严义宣,可能是因为醉了,眼里流动着温柔的光,他问严义宣:“严少爷可以和我这么自然地聊天,请问我们之间真的只是闲事吗?”
严义宣被他问懵了,想了想居然没想明白。
他肯定不再把纪翎当作潜规则对象,但是他和纪翎的关系又是什么,他从来没和一个人这么粘粘糊糊过,想疏远吧,又舍不得,想亲近吧,又有点别扭。
严义宣干脆直接把问题丢回去,反问纪翎:“那你说是什么?”
可惜纪翎自己也不知道。
他总问严义宣把他当作什么,却不明白自己又把严义宣放到什么位置上。
清醒的纪翎尚且不知,更别说他现在醉了,脑子里一片云里雾里。
想多了头更晕,纪翎干脆说道:“我头晕,果然喝多了。”
“装疯卖傻。”
纪翎又开始傻笑,他看着严义宣,突然倾身亲了他一口,然后回味一下,说:“看见你就觉得嘴巴痒。”
他可能是真的喝多了,竟然把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借酒撒疯,天经地义,好多平时压抑在心底的话都可以说出来,然后睡一觉,就当作失忆。
等到明天,那个自持的自己一定会后悔,但是管他呢,今天他高兴。
严义宣回望着纪翎,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了下来。
两个人吻在一起,纪翎身上浓烈的酒气似乎也感染了严义宣,他也表现出醉酒般的热烈。
眼见着难解难分,就要擦枪走火,纪翎强忍着退开,反正他喝醉了,胆子也大了,他微微喘息地问:“严少爷,你可以做下面的吗?”
就像一道雷劈了下来,严义宣瞬间清醒,一脚踢开他。
“滚。”
严义宣想了想,还是被口头上占了便宜,顿时怒从心头起,起身来就想压倒纪翎。
纪翎连忙跳下床,笑着跑进浴室,说:“我洗澡去了。”
套房不止一个浴室,严义宣见纪翎跑了,也去沐浴,两个人洗完澡出来又躺在一起。
但这次再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二人各怀心事。
纪翎到底还是喝多了,头沾到枕头就感觉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严义宣在说话。
“我上次那么敏感……除了因为我妹妹,还有因为我爷爷。”他低低地说着,口气有点犹豫,似乎在想该不该说出口。
纪翎等他那半句话等得觉得自己已经着了,然后才听见严义宣似乎从天边飘来的声音。
严义宣还是下定了决心,说道:“我爷爷的病情加重了。”
纪翎猛地睁开眼睛,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
第44章
纪翎坐了起来,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刚才他还在想严家目前还太平, 怎么老太爷就一下子病重了。
当年严济生宣布治病疗养的时候,严家的股票就崩过一次, 要是这次病重的消息传出去, 估计又会起波澜。
不过好歹目前有严义宣坐镇, 严氏应该早有准备。
纪翎想着想着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人家爷爷病重正伤心着, 还谈什么股票。
他思索了一下, 现在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是空谈,他问严义宣:“病情严重到什么地步?”
严义宣没有起身, 看着纪翎, 眼睛在昏暗的床头灯光下显得很亮, 他没有直接回答纪翎的问题,而是说:“我的爷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开工作的。上次是医生直接下了通牒,他才退位疗养治病。”
严义宣的声音在夜晚有点空灵, 他说:“其实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纪翎彻底被惊到了。
他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纪翎记得严氏股票跌的时候, 严济生还出来露面过, 严义宣也说他会隔一段时间回来吃饭,没想到全是硬撑的。
纪翎张了张嘴,最后憋出一句:“还有希望的,相信医学。”
谁知道严义宣却说:“刚开始还很震惊,拖了这么久,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次恶化很突然, 应该是年纪大了突然爆发了出来,所有人都心里有数。”
不可能的,这种事再怎么有准备也难以接受。
纪翎还想再说什么,严义宣阻止了他:“没有事的,就当我一时多嘴说给你听,不要放在心上,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