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弹上膛,准星瞄准被捆在电击治疗椅上的疯狂胡子大叔,邵观潮按下R键之后,游戏设定中操纵全场的终极BOSS被一枪爆了头,连临终遗言都来不及说。
游戏回闪过许多两人从前的精彩操作,两个设定的角色Mr.J和Mr.S不断在各个战场之间穿梭着,五年的空白仿佛从来没有过,以至于最后游戏轻松地跳出“Heros Never Die(英雄不朽)”,他还恍惚了一下。
游戏手柄被扔到了一旁,邵观潮扭头看向旁边同样平静地望着屏幕的季容,开口道:“现在可以跟我讲故事了吧?”
季容把茶几底下邵观潮拿来藏零食的储物盒拖了出来,翻出一听啤酒递给他:“故事有点长,允许你今晚喝一罐啤酒。”
邵观潮手里捏着纯生的易拉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放了纯生?”这罐纯生还是三个多月之前自己心血来潮买来的,后来放到箱子里也就忘了这件事。
“从前我也不太让你喝啤酒,”季容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但你就喜欢把啤酒藏在那个位置。每次我去储物盒里翻,总能翻到那么一两罐。”
两人住得久了,自己的一些小怪癖和劣习总能被季容摸得一清二楚。
“行吧,”邵观潮拉开拉环,郁闷地喝了一口,“你说吧。”
季容给自己也开了一罐,生涩的啤酒灌下喉咙,气泡在口腔里爆炸出一点清淡的刺激,他从文件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邵观潮:“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照片塑封保存完好,邵观潮只能依靠背景里广告牌判断出这是一张拍摄在五年多前的照片,图上是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右边那个邵观潮不认识,左边那个却是他从前的熟面孔。
“胡元?”邵观潮皱眉,“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而且他旁边那个人又是谁?
胡元五六年前也是个叱咤影坛的人物,然而他的最后一部作品《迷沙》在东京电影节上大败而归之后,整个人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似的,突然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邵观潮是《迷沙》的男一号,在组里的三个多月时间几乎每天都有长达十八小时以上和导演处在一起,他见证了那个中年男子怎样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最后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一部电影能把人搞成这副德性,实际上他是有些后悔的。
他回想起接下剧本之后,季容委婉的劝说,然而两人为这剧本已经吵了不下五次了,那时的他根本拉不下脸来同季容说话。
——以往也是如此,邵观潮单方面宣布和季容吵架,然后再等季容来哄气哼哼的自己,非得要没什么错处的戏文高材生针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两人最后一次谈话是在电影拍摄接近尾声的时候,季容风尘仆仆地从B市赶到横店,等了将近六个小时才见到刚被NG了8次才勉强放工的邵观潮。邵观潮心里憋着一口气,打开酒店房门看到正在书桌前敲击键盘的季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不是看不起这个剧组么?我们这个小地方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季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合上笔记本电脑,给邵观潮倒了一杯水:“我刚结了课。”
“哦,我还申请缓考了一门,”邵观潮喝了一口水,“比不上你国奖高材生。”
“递交结课报告的时候,我看到骆教授的桌子上有对胡导这部作品的一点看法,”季容把一叠打印纸推到邵观潮面前,“老师和我的看法一致,我们都认为这部作品的题材太过偏激,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邵观潮把打印纸原封不动地退还到季容手侧,冷冷地说道:“你看的是原版剧本,现在已经改动了很多处,不要总是抱着偏见看这部电影。”
“小水,有时候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季容仍旧一副认真为他考虑的口吻,“当然我也是希望你拿奖的,但是这部作品实在是不合适。”
连日来高强度的拍摄和导演越来越吹毛求疵的态度让邵观潮始终绷紧着神经,丝毫不敢懈怠,此刻听着季容口口声声为自己考虑,但是潜台词无不在贬低这部电影,邵观潮的这根弦终于断了。
邵观潮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书桌边上,把季容的笔记本电脑连带着数据线和鼠标一起整理到电脑包里,四下环顾又在沙发一角找到了他还没来得及打开的行李箱,一把拎起行李箱,连带着电脑包一起塞回到季容手里:“你走吧。”
季容捏着行李箱,本来还欲再说两句,当触及到邵观潮疲倦的眼神时,他只能退让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越远越好,别来烦我。”邵观潮把人推出门外,甩了句狠话。
接下去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电影剪完的时候请了一些媒体和影评参加试阅,放出来的评论把片子吹得天上有地下无,邵观潮看着评论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场和季容单方面的宣战终于是自己打赢了。
然后他得意洋洋地去参加了东京电影节,评委组给出来的意见是“故事情节混乱,人物性格不突出”。对于一个一向自信演技派的人而言,人物性格不突出可谓是深刻的讽刺了。
邵观潮猛灌一口啤酒把思绪拉了回来,他对季容道:“这照片你哪来的?”
“照片是我请胡元的前助理帮我拿到的。而胡元身边的这个人,”季容指了指那个左眼睑下有一道疤痕的男人说道,“他是《迷沙》真正的编剧,最终版本的剪辑过的也是他的手。”
“他叫邓风恩,当年骆老师差点收他做关门弟子,”季容道,“研二那一年他家里出了变故,作为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原创者,他最后走投无路只能靠做枪手卖剧本赚钱。”
“胡元从《枫叶巨塔》之后一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新作品,后来他在一次偶然机会里发现了《迷沙》这个本子,所以就找到邓风恩买了下来,”季容说话的时候语气尽量保持着平淡,让声音听上去客观,“《迷沙》这部电影胡元的确投了很多心血在里面,但事实上这个本子是邓风恩原创的。”
“而且邓风恩在创作《迷沙》的时候反社会人格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仔细推敲原版剧本的话,里面有很多敏感的内容是不适合翻拍成电影的,”季容把照片翻了面倒扣在地板上,“但是邓风恩很聪明,他把几段主要情节的前后顺序给调换了位置变成了一个新的剧本。”
“原版剧本里的思想是很危险的,一旦深入和主人公思想产生共情,精神状态就容易不稳定,胡元就是受原剧本的影响,至今还在LA的医院里休养,”季容弹了弹照片,“这照片是我回来之前他交给我的。”
邵观潮皱眉:“这个人从来没在片场出现过……”
季容道:“创作是一项十分损耗精力的劳动,更何况对于一个反社会人格的作者而言,保持稳定的写作状态需要安静的创作环境。胡元把他安排在了剧组酒店最旁边的房间里,每天只被允许在早上六点把胡元要求的剧本改动交给他。”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邵观潮拧眉看着季容。有关于这段往事,明明他本人并不在场,但却比参与拍摄的邵观潮清楚更多的内幕。
“那次从酒店回去后,我在整理社团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了藏在书柜里的《迷沙》原版剧本,”季容道,“上面的署名是邓风恩。”
邵观潮听到季容又道:“我向编剧协会举报了胡元和邓风恩。”
邵观潮一怔:“……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国内都没有媒体报道?”
“季家把消息从媒体手里买下来了,作为交换,我递交了去LA修金融的申请书。”季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淡淡,仿佛那个被强迫改变人生的人不是他自己那般。
邵观潮捏着手里的易拉罐,感觉罐身冰凉无比,凉得他整个心直往下坠。
“从小到大,我接受的教育就是收获必须付出。所以我被要求去修这个学位,并且不能跟你联系,这很公平,”季容忽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你看,我这么聪明,还不是提前修满学分回来找你了?”
“那你怎么就不记得和我说?”邵观潮感觉胸口发闷,说话的时候扯得心脏有点疼。
季容喝空了手中那罐啤酒,以标准的投篮姿势将易拉罐扔到了垃圾桶里,他转头对邵观潮苦笑道:“你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回来之后我一上来就跟你说这些事,你会信我么?”
那个时候邵观潮确实气得有些过了头,东影回来折戟沉沙,总觉得走在去另一个登机口路上的前挚友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看自己。当场就咬牙切齿地表演拉黑微信删除手机号码,还以“私生饭骚扰”的理由干脆把手机号码也给换了。
邵观潮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华点:“你家里为什么非得要逼你去LA修金融学?”
“因为我告诉他们我喜欢你,”季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轻松而自然,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的威慑力有多么巨大,“季家家训先立业后成家,大哥接手了母亲的娱乐公司,所以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就必须要先为接手父亲的公司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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