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
“既是做了王爷,便要承担起王爷的责任才是。”
“皇上的意思是?”
“你年纪不小了,该成亲了,这淳王府啊,也该有位王妃了。”
此话一出,犹如惊天霹雳,上官若淳猛地抬起了头。
“可臣是女儿身,如何娶亲?又有何人愿意将女儿嫁予臣?”
“这你无须担心,朕亲自下旨给你指婚,莫大的荣耀,落到哪家便是哪家的福分,哪有不从的道理?”
看样子,这是上官云谦早计划好的了,并不是一时兴起,上官若淳就算想要反对,也找不到理由。
“洛子山是洛将军独子,要想娶罪臣之后,怕是不可的。只是朕实在不忍看着丞相血脉尽毁,普天之下,也只有你那淳王府能做个避风港,留下那位才女,嗯?”
身形一震,不由得黯然失笑,看来纪云瑶的事,皇上已经全然知悉了。很快又想通了,这天下,有什么是能避开皇上的眼的?当初留下纪云瑶,不就是早就料到了么?只是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要她娶纪云瑶。
久久的沉默,上官若淳飞快地思索着对策,逼婚至此,她该如何回答?要接受还是拒绝?如果拒绝,她的下场会是如何?丞相府的下场又是如何?那接受呢?对她和纪云瑶来说,都是滑天下之大稽,女子成亲,还是皇上赐婚,怕是注定了一生难以和离了。
“赦免罪臣,朕不可能凭空捏造出个理由,这也难以服众。只是,丞相年迈,朕也于心不忍。唯有你娶了他孙女,他也能借着淳王妃的福分,安享晚年。”
“臣谢恩。”
上官云谦满意地笑了笑,起身回了龙案。
☆、第6章 赐婚(一)
皇上赐婚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传遍,不少人暗地里议论猜测,这女王爷娶亲,可还真是稀奇。更稀奇的是,娶的竟然是京城才女,丞相府的明珠,纪云瑶。别的不说,就说这关于前朝先帝的传说,就曾听说过纪云瑶是太子妃人选,只是后来突遭变故,也就不了了之。
这么说起来,要是当初没有那场意外,如今纪云瑶应该是淳王爷的大嫂,现在大嫂变妻子,还真是出好戏。丞相府的嫡系千金,就算再如何落难,也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觊觎的,所以谈论起来也不过是酸上几句就也作罢。
只是也有人为此大动肝火的,就如那领旨谢恩的淳王爷。被上官云谦留着用膳,此时已是夜幕降临。从宫中回府的路上,马车摇曳,车轴滚动,始终没能平复上官若淳心中的奔涌。
“该死的纪云瑶,本王果然是一见到你,就没好事!”要不是为了替丞相求情,要不是纪云瑶执意深夜求见,她怎么会如此着急进宫。
哼,果然是没能沉得住气,现在落进了上官云谦的圈套里。刚才在御书房里看着上官云谦眼眸里隐藏的算计和得逞之后的喜色,上官若淳恨不得立刻亲手了结了他!可她不能,也做不到,此刻,上官云谦仍是道貌岸然的皇帝,仍是天下万民敬仰的天子。她定要叫他遗臭万年,将他欠下的血债一一偿还!
“来日方长,我们的账以后再跟你慢慢算!”痛苦地按了按太阳穴,路程过半,不多时,就要回府了。
这消息,怕是也在王府传开了吧,要如何面对盼璃呢?上官若淳心里有些犹豫,昨日顾盼璃眼里的劝阻之意浓浓,是自己故意视而不见,甚至有些一意孤行,如今领了这么个结果回去,怕是要让她笑话了。
“王爷。”管事恭敬地在前厅迎候。
“嗯,盼璃呢?”应声朝里走去,走了几步,想起顾盼璃了。
“盼璃姑娘在琴房。”管事作势也跟着上官若淳朝后院走去,被她挥手止住了。
“我去看看她,你先退下吧。”
“是。”管事顿了顿,恭敬地走了。
“哼,奴才!”轻声斥了一句,上官若淳用力甩了下袖袍,大步朝琴房走去。
“盼璃,你今日的琴声起伏很大,可是有烦心事?”上官若淳在房外听了片刻,精通音律的她不消多时就能听出顾盼璃今日的异常。
“王爷的心事应该比盼璃的重得多吧?”抚着琴,顾盼璃媚眼一瞥,朝着正朝屋里走来的人一笑。
果然,果然,那女人是在奚落自己。
“哼,你已经知道啦?”也不跟顾盼璃绕弯子,上官若淳坐了下来。
“现在整个京城都知晓了,咱们王府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府上住着的那位,还真不知道。”顾盼璃手依然放在琴上,却不再抚了。
“她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就知道了。”上官若淳身子有些发硬,那个女人,真是让人烦躁!
“若是王爷不便,盼璃可代为相告。毕竟,新娘子出嫁前还是得有个好心情呐。”说罢,还掩嘴轻笑了两声。
“顾盼璃!你够了!”上官若淳斜过一记眼刀。
“王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昨儿可是你执意要进宫的,现在领了圣恩,反倒不高兴了,还责怪起盼璃的不是了。”顾盼璃起身,盈盈小步朝上官若淳踱去,脸上还渐渐有了委屈的神色。
这女人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若不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还真是要被她给骗住了。上官若淳朝后仰了仰脖子,作势要躲开这奸诈笑着的美人儿。
“王爷,这事避无可避,您也只能受着了。”半搭着椅背,顾盼璃半是揶揄半是担忧。
“烦死了,那女人一出现就准没好事,就跟当年一样。”上官若淳想起纪云瑶,现在真是连一点好感都没了。原本看她替祖父求情,满脸凄楚,在她那周身清冷的气质上形成鲜明对比,自己一下心软,便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知道上官云谦处处算计着自己,却偏偏自己送上门去了。纪云瑶,我要你补偿我!
“王爷与她是旧识?”顾盼璃讶异,从没见过两人有交集,而且那人住在府上也好几日了,王爷也很少过问关心,主动探视更是少之又少。
“谁要认识她!”上官若淳的脸有些不自然。
“王爷。”顾盼璃还想说些什么,此时房外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王爷,你怎么就娶亲了呢,那盼璃今后可如何自处?”只一瞬,顾盼璃就柔若无骨地倒在了上官若淳的肩上,欲哭无泪,欲言又止。
“王爷,府外有人求见。”管事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仍是那不见波澜的嗓子。
抬手轻轻拍了顾盼璃后背,示意她先稳定下情绪,随后又故作无谓地扬了扬眉,起身随管事一同去了前厅。
又是有人夜里来访,自从丞相府落难,纪云瑶上门,这访客也开始多了起来。加上今日里皇榜张贴,从前都只是点头之交的官僚纷纷借机上门道贺。贺什么?贺你个头!上官若淳笃定他们是来看笑话的,有哪个人会觉得两女成亲是桩美事?亏他们还说得出口,天作之合!
送走了拍马之人,上官若淳朝自己的西苑走去,走着走着,便思量着要不要去趟秋水阁,一来是告诉纪云瑶关于她祖父的近况,今日里皇上暗示了,纪淮封虽然暂押大理寺,却没受刑罚,还算康健。再来,这赐婚一事,总归还是要跟她说的,盼璃的打趣只是个笑话,真要告知,也该是她来说。
脚步又停了下来,心里仍有些别扭,她对纪云瑶的感觉说不上来,但纪府出事多少与她有关,上官云谦暗地里在她的王府里安插了多少眼线,至今还是个谜。她不信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许多时候,她觉得,只是在跟顾盼璃相依为命。
反倒是纪云瑶带来的那两个丫鬟,加上纪云瑶,这三个人成了她心里不想去时时防备的人。上官云谦这招真是够狠,要她娶亲来试探她,当年的误传已经伤害了一个人的幸福,现在,难道又要另一个人来陪葬吗?
纪云瑶,这个人曾在她遥远的记忆深处有过一丝印记,可那段岁月不堪回首,既然纪云瑶没有认出她,她自然也不会再提。多年不见,那女人倒是功力渐长啊,那夜听她的步伐,果然是师出名门,轻功技艺与自己已是不相上下了。
“小姐,要不您装病吧,这样就能找借口回府了。”水月端来热水,伺候纪云瑶洗脸。
“对啊,小姐,明儿你就装病,然后我跟水月去请大夫,来的路上就和大夫说好,就说您是思念老夫人,是心病,必须得回去见见老夫人。”碧云像是被激发了灵感,边替纪云瑶卸下珠钗,边出主意。
“你们呐。”从镜子里回望她们,脸上都是纯真的表情,还带着一丝兴奋。
“小姐,这是唯一的法子了,否则咱们根本出不去!”水月有些着急,这几日她每天都在别院门口晃悠,可是隐在暗处的护卫如影随形。
上官若淳在屋外听到这话,嘴角有些抽搐,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本王本想来和你一同分享一下这个噩耗,谁知你一心想要逃离。那么想逃,本王就偏不让你逃!”本就在心里有些疙瘩,现在听到纪云瑶竟然将她的王府视为牢笼,怎能高兴得起来?
这病自然是没装成的,因为即使纪云瑶病了,王府里也是有大夫的。淳王爷竟然毫不吝啬地借出了给自己探病的大夫,还叮嘱务必好好诊断纪姑娘的病情,不可有一丝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