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记者肯定是想陷我于不义,我最怕记者让我评价对手了,我又没仔细看棋局,只能说些空话,夸夸对手,赞一下对手的人品好。
结束了采访,塔矢亮也差不多结束了采访,来到我身边,我告诉他,中国队想去家里做客,塔矢亮同意了,说要去菜场多买些菜。
带着他们到了家里,在等塔矢亮回来之前,我和杨海下了局棋,等塔矢买好菜回来,知道我要亲自下厨,杨海他们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要当我的帮手。
杨海早就搬出来一个人住了,平时也会做几样简单的小菜,本来就是我要做中国菜露一手的,所以没让他动手,只是让他帮忙择菜洗菜。
总共六个人,我烧了五菜一汤,菜色都是偏向清淡的,只有一盘辣子鸡是重口味,是我的最爱,所以我放了很多辣椒。
在尝过我的手艺之后,他们都惊叹于我中国菜做的这么好,吃过饭我还聊起了中国历史,聊天好啊,下了一天的棋了,可不想再下棋了。
一直聊到九点,我才和塔矢送他们坐上回酒店的出租车,送他们离开了。
好久没说中文了,还真有些怀念。
“进藤,你是什么时候学习韩语和中文的。”
“哦,韩语是看韩剧的时候学的,中文是因为我喜欢吃中国菜,所以顺便就学习了。”
塔矢被我的说法雷到了,吃货的潜力果然是无穷大的。
累了一天了,洗过澡我就准备睡了。
佐为一直安静地跪坐在我的床边,刚才光顾着和新朋友聊天,都忘了和佐为说话,他不会生气了吧。
因为忽视了佐为,我内心觉得很是愧疚。
‘佐为,等比赛结束了,我带你出去玩吧,我们好像除了出去下围棋,还从来没去什么地方玩过。’
佐为听了很是欣喜。
见到佐为的笑脸,我心里的愧疚感才减轻了许多。
第二天中韩战,中国队险胜韩国队,和日本队争夺冠军,但最终还是败北,日本队获得了冠军。
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选手之间的感情。
比赛结束后,日本棋院举办了一次宴会,说是给其他两个国家饯行,其实更像是庆功宴,不管是什么宴会,反正有吃的就行。
高永夏姗姗来迟,或许他本不想来的,但迫于压力还是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而是一身随性的休闲装,□休闲裤,上身POLO衫,手放在裤子口袋里,一手端着酒杯,不和人沟通,自顾自独饮。
佐为不喜欢他,即使知道那是个误会,但还是不喜欢他,所以我没上前和高永夏打招呼,而是一边应付上前和我搭讪的,一边专心于解决食物。
因为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记者在场拍照什么的,所以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吃,吃相要优雅,不能跟饿死鬼似的。
‘佐为,这个看起来很不错,真想打包带走。’
我说的点心看起来真的很精致诱人,向来鄙视我的佐为,也忍不住欣赏着点心咽了口唾沫。
带队的仓田带着中国队走了过来,说中国队明天想去四处观光,让我做个导游,韩国的队长听到了,也希望我能顺便带着韩国队的队员领略一下日本的风光。
可是我本想单独和佐为出去玩的,我看了眼佐为,见他点点头,于是我就答应了。
我精通中文和韩语,由我来做向导确实是不错的选择,我统计了一下要出游的名单,高永夏意外地也在其中,我以为他会先回韩国去。
我选择了日本的宫殿作为这次旅游的目的地,日本的宫殿群矮且小,而且是仿照唐朝宫殿建成的,和北京的紫禁城自然是没法相比的。
在介绍宫殿的时候,我总是会扯到北京的故宫,表达自己对能去中国见识一下故宫的向往,杨海很热情地邀请我去中国,我回说自己有机会一定去。
韩国领队也邀请了我,但我对韩国那个弹丸小国没什么好感,敷衍地点点头。
这次出游拍了不少照片,我都洗了出来,洗了三份,一份寄给了杨海一份寄给了韩国领队。
我以前很讨厌拍照,因为胖,笑起来就看不到我的眼睛,不笑又显得很凶悍,很不上镜,所以不爱照相,可现在却不同了,我每年至少要拍一次照片,记录我的成长,妈妈专门给我准备了一个相册,用来放我的照片。
闲来无事,翻看我的相册,12岁前的进藤光不是我,所以对我而言是陌生的。
那个留着金色刘海,圆脸流着鼻涕的少年,抱着妈妈的腿,一脸二样地盯着镜头,太毁形象了。
我给佐为看我小时候的照片,佐为一开始还兴致勃勃的,到后来盯着相片不说话。
‘佐为,你怎么了?’
那是一张我小学毕业时拍的照片,在集体照的下面,一张个人照,准确的说并不是我一个人,那时佐为就站在我的身边。
我把相册翻到下一页,指着几张照片说道:‘别人看不到,但是我知道,佐为一直都在。’
佐为对我笑了笑。
‘光仔,等哪一天我离开了,连一丝我存在的痕迹都找不到。’
‘佐为,你在乱说什么呢,你是不会离开的。’我翻着相片说道。
佐为没再说话,和我一起看照片。
藤原佐为,亲密度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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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父亲节,祝全天下的父亲节日快乐!
第十三章
北斗杯比赛结束后,佐为有些无精打采的,或许是没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感觉到孤单吧,所以我常去拜访塔矢行洋,因为塔矢亮的关系,我知道塔矢行洋的对战表,所以每次上门,都不会扑空。
我成了塔矢家的常客,佐为终于又充满了活力,满心满眼地都是和塔矢名人对弈,塔矢名人也是如此,甚至生起了隐退的心思,这种想法在塔矢名人因心脏病突发住院后就变得更加强烈了。
许多棋士都来医院看望他,我一直在医院陪着塔矢名人,谁让他是在和我下围棋时突然病发的呢,不清楚内情的,没准还会认为是我把塔矢名人给气病了。
好在塔矢亮和塔矢名人的妻子明子阿姨没这么怀疑我,他们还很感激我能及时将塔矢名人送到医院。
有记者问起塔矢名人想要隐退的想法和我有没有关系,当时我也在场,塔矢名人看我一眼,竟然点头了,于是相机摄像头齐刷刷地对上了我,我成了千古罪人了,好在塔矢名人解释了。
他说想要去世界各国挖掘像我一样有围棋天赋的孩子,为围棋的发展做贡献,多么伟大的情操,这样一来即抬高了我又撇清了我的关系。
塔矢名人闲不住,一天不碰围棋他都感觉生命里少了什么,可医生明令他好好休息不要操劳。
我只好买了些电影杂志什么的给他消磨时间,或是打开电视看看体育频道、娱乐新闻。
绪方九段马上就要参加本因坊头衔争夺战了,但他还是常来医院探望塔矢名人,他们谈话并不避着我,因为实在没有可回避的理由,他们话不多,三句离不开围棋比赛的事情。
等师徒俩寒暄完了,绪方看着我,让我和他下棋,我就说我得在这里帮明子阿姨照顾塔矢大师离不开。
绪方就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纸做的棋盘,还有小了一号的棋子。
正在翻杂志的塔矢名人把杂志往边上一扔,架起病床上的桌子,很主动地给我们找好了下棋的位置。
和绪方下完棋,三人合计着做检讨,谁料明子阿姨这个时候送饭来了。
“医生不是嘱咐过不要下棋了吗?”温柔的明子阿姨有些生气了。
“是他要下的,都是他。”我和塔矢名人相当有默契的一齐指向绪方。
绪方尴尬地赔笑,收拾好棋盘就撤了。
“小光,今天麻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比赛吗?小亮比赛完了下午会来看护的。”
我蹭完饭就回去了,回到出租房的时候,塔矢亮也刚回来,正在洗澡,我隔着门问他吃饭了没,他说没吃,所以我到厨房给他煮了碗面,煮完面他也洗好了,带着一身的水气,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等他吃完饭他就去了医院。
一闲下来,就会想很多事情,我最近时常在想我的未来,我会下一辈子围棋吗?
‘佐为,如果有一天你站在了这个世界围棋界的顶端,没有了对手你会感到孤单寂寞吗?还会想要下棋吗?’
如果不下围棋,那佐为是不是就会离开,他追求神乎其技的境界,那等他达到了那一层境界,是不是就能放下前尘往事投胎去了。
古老棋盘上的污迹越来越淡,我心中的忧虑也越来越深,我问佐为,‘你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佐为先是沉默不语,然后回答我,‘我感觉到自己原本停止不动的时间像沙漏一般开始流动起来,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要怎样做才能挽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