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阳悼念 完结+番外 (南宫子)

　　程曦看着郑阳的表情，依旧笑着，笑得云淡风轻，只是搭在脚上的手紧紧的抓着肚子。他觉得，他的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了一起，难受得想哭。
　　“你想报复他们”
　　“是”郑阳垂了垂眼眸，不敢正视程曦，勉强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如果……”程曦看着郑阳徒然僵硬的郑阳，接着说“如果我要你放秦家一条生路呢？”
　　“……”郑阳没有说话，在程曦开口询问的那一刻他就预见了现在的要求，可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可以么？郑阳”程曦没有再看郑阳，他的目光不知道聚集在桌面上的哪一个微小的点上“回答我!”
　　郑阳低着头，低沉着声音问“您是……因为秦浩宇么？”
　　程曦闻言停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答“是”
　　“主人今天来见我也是为了这个，对么”
　　程曦猛的看向郑阳，他看见郑阳的笑容，而那双眼睛，如同破碎了的黑水晶，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消散。
　　程曦突然觉得，他开不了口。
　　“是……”
　　郑阳慢慢的调整着他的姿势，他慢慢的坐得挺直，慢慢的调整出他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调整出他自认为最平静的嗓音。
　　一字一句，透着他能够给的所有温柔“主人您明明知道啊，只要事您的要求我都会做到的，不用您……”如此屈尊降贵。
　　郑阳凝视着程曦，笑得眼泪模糊“只要您要的，只要我有的，我都会捧到您面前来的。”
　　“所以呢？”程曦的手从腹部移开，移到了大腿处，狠狠地掐下，咬牙切齿的问。
　　“您放心，我会……停止一切对秦家的行动的。”郑阳抬手擦了擦眼睛，没有看手指上的水渍，放下手在西装裤上摩擦，将它擦干。
　　程曦得到答案，站了起来，身体向前倾，伸出手抚摸过郑阳的眼睛。看着郑阳顺从的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手下颤抖的睫毛，程曦目光流露出心疼。
　　“下次别为我哭了……”
　　“好……”
　　郑阳声音哽咽，感觉到自己眼睛上的手移开了，他没有睁眼。听到了皮鞋敲打上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开门的声音之后从新寂静下来的办公室，郑阳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郑阳就保持着程曦离开时候的样子，闭着眼睛仰着头，手放在腿上，紧握成拳。
　　不知过了多久，郑阳突然将手抬起撑着头低下，一滴滴水渍在桌子上显现。
　　“只要您要，只要我有，我都会给您，我的一切，我都所有，我都会全部给您的……”
　　“我都给您……”
　　“可不可以……让我回去，我想回去……”
　　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回到我干干净净的时候，求求您……我的神。
　　我不相信幸福，我不相信爱情，我不相信未来，我只相信您……
　　所以啊……让我回去吧！
　　“求求您了……”
　　过了许久，他平静下来。
　　他等不到他的悲伤逆流成河，他等不到他在原地变为枯石，他是郑阳，是程曦的奴隶，但是他现在，要下达一个郑家家主的命令。
　　他慢慢的拨打了一个电话，等到那边的声音传来，他才回过神一般“停止一切对秦家的动作!”
　　程曦走出了郑氏大楼，没有看旁人，走的笔直，走得风轻云淡。
　　只是走过了一个街道，走进了一个巷子，才徒然扶住了墙壁。
　　现在一般应该捂住胸膛，吐出一口血才符合这个场景啊，程曦自嘲着笑了笑，慢慢的扶着墙壁就坐了下来。
　　程曦用手捂住脸，弯起的膝盖给了他一个借力的点，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堪。
　　“骗子!”
　　“只要您要的，只要我有的，我都会捧到您面前来的。”
　　“骗子!骗子!骗子……”
　　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只想要对你好，但是你不给我!你求我，你跪下来求我离开!你在骗人!
　　“骗子!你骗我……你骗我……”
　　积累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你怎么能骗我……”
　　“我让你放过秦家你就放过，我让你做奴隶你就下跪，我让你好好的，你呢？!
　　你把我的行李全部收拾了!你把我赶出来!你求我!你求我放过你!”
　　程曦捂着脸咆哮，单纯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咆哮。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
　　无助，委屈，心疼，不说不代表没有，即使他知道，自己不过是罪有应得。
　　可是，委屈要说才会被知道，伤心要表现出来才会被了解，心疼了要告知才会被安慰。
　　现在程曦的伤心，程曦的委屈，程曦的心疼，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了解，没有人会安慰。
　　有的不过是一个小巷子里，一个衣冠楚楚的疯子在毫无意义的咆哮，在意的人不知道的情绪，不会被其他人在意。
　　程曦发泄完，感觉到自己手上的眼泪鼻涕，面无表情的将手按在墙壁上将它们蹭掉，然后站起来在自己的西服上拍了拍。
　　将衣服上面的灰全部拍下，将手里的东西全部蹭掉，看着手心里的灰尘，程曦靠着墙壁等了一会儿，等到一切都归于平静，才走出了小巷，向着他的目的地走去。


第八十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熙熙攘攘的潮超市里，郑阳走过一排排的柜台，最后停留在了酒水的那一个。他仔细的看着那些不同种类，不同牌子的酒，拿起了一罐罐的啤酒放在了他的购物车里。
　　郑阳看着购物车里满满的啤酒，当他打算推着去结账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红酒。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看着一瓶瓶整整齐齐排列的红酒，他有些恍惚。
　　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张满是醉意的脸，以前有一段时间郑阳突然对红酒感兴趣，可是尝了家里的几瓶之后却说一股怪味道。
　　之后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雪碧对红酒，程曦就把家里那几瓶为数不多的红酒都掺了雪碧喝掉了。
　　他回家看见的就是满茶几的雪碧罐子和程曦那张红彤彤的脸，他只记得最后，在他走进想要扶他回去休息的时候，他的主人带着迷离的眼神将他顺势压在了摆满瓶瓶罐罐的茶几上，然后吻上了他……
　　只是从那以后，程曦就再也没有喝过红酒，而他那些为数不多的也不过是别人送的，所以家里便再也没有红酒的影子了。
　　郑阳拿起了一瓶还不错的红酒，看了看标签，然后放进了他的购物车。然后回到刚才的地方，拿了一些雪碧。
　　郑阳带着几大袋的瓶瓶罐罐回到了家，他打开门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开灯拿过了一旁的拖鞋换上，起身低头看了一眼拖鞋上的图案，然后抬头看见空旷安静的客厅，轻轻的说了一句“我回来了……主人。”
　　郑阳弯腰提起旁边的东西，走进了客厅直接将袋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后就走到了厨房里拿出了几个高脚杯。
　　郑阳坐在沙发上，拿出袋子里的红酒还有雪碧，他将红酒倒进了一个杯子里，然后又把雪碧兑进去。郑阳摇晃着手里的杯子，然后高高的举起，透过灯光，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两种液体的交融。
　　郑阳一口喝掉了一杯的液体，他倒在沙发上感受着雪碧与红酒在他的口腔里肆虐，那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有点像雪碧，又有点像红酒，最后混合出的……
　　“好像您的吻啊……主人”
　　郑阳吞下去了之后又从新重复着刚刚的过程，一杯一杯的进入口腔，流入喉咙，奔向他的胃，最后留下的，是一双迷离的眼睛。
　　郑阳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进入眼中的是仿佛正常，但又好像有些扭曲的世界。他好像醉了，但是意识又那么的清醒。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郑阳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看着里面的液体一圈一圈的旋转，郑阳顺势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他背靠着沙发，看着因为他的动作而溅起的星星点点，“主人……我已经一个星期天没见过您了，您怎么这么狠心呐？”
　　郑阳将手里的杯子拿进，然后又喝了一口“是我忘了，明明是我求您离开的……明明是我……”
　　“可是我，到了现在还是希望看见您……还是期盼着您的到来啊……您看，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郑阳喝掉了所有的红酒，拿着空的酒瓶笑了笑，然后又拿起了一边的啤酒打开喝了起来。
　　“主人……其实我多想，多想就这样将您留在身边，就算我不干净，就算我是个小人……可是……嗝……我就是就是爱您啊！”
　　“但是我不能……不能这样……为什么呢？为什么不能呢……”
　　郑阳摇晃着手里的啤酒，一只手撑着太阳穴，有些迷茫的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郑阳突然起身摇摇晃晃的向着二楼走去，他扶着扶手跌跌撞撞的上楼，然后进了卧室，入眼的是一桌子的饭盒。
　　郑阳走到桌子旁边，一个一个的数着饭盒“一……二，三，四……嗝……五……十二……嗝……十……嗝，十三”
　　郑阳摆着手指，有些伤心的看着那些饭盒“十三十三，失散失散……为什么呢？为什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