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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冬 (江白欲)


  小孩夹一筷子东西眼睛就要看看手上的戒指,陆锋失笑,帮着夹了鱼肉放进他半天没吃下去一口饭的碗里。
  季冬桐虎牙还露在外面,牙尖松快的在笑容里抵着下唇,他问。
  “陆先生,你怎么会想到给我挑戒指呢?”
  人前小孩叫男人父亲,人后他总是记得陆锋说过的话,同别人一样叫他先生。
  “今天陪秦甄去的,这个适合你。”
  季冬桐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后的背景,他唇角的弧度收了些,指腹缓缓磨蹭着手上的戒指。
  “……是也要和秦小姐挑戒指吗。”
  陆锋对这个话题兴致不高,但小孩问了,他便点点头,回答,是该到挑戒指的时候了。
  手上的动作停顿,季冬桐心里端着杆秤,仔细地衡量说什么话造成的得失。大约是今天所有这一切给了他勇气,他对上男人的视线,缓慢的说。
  “可是你不喜欢秦小姐。”
  陆锋愣了愣,然后颔首。紧跟着,季冬桐又说。
  “你喜欢那个老师,那个叫陈冬的。”
  话语直白又冒事,小孩的心跳得飞快,眼神却牢牢盯着,一步不退。而陆锋竟也没有生气,他容着对方缠着自己的视线,不留余地地揭露他,甚至还笑了笑。
  “对。”男人说,“我喜欢他,所以我要和秦甄结婚。”
  季冬桐睁大了眼,下意识地捉住了他的手臂。男人小臂的肌肉在他掌下突起,丝质的睡袍隔绝不了体温,两个人的温度都集中他掌心覆着的地方。
  不该是这样。
  男人平静的看着他,没有拂开他的手,只是静静地等他说话。
  陆锋是要结婚的,但不该是这样。他会娶一个他喜欢的人——就算是联姻性质的婚姻,那也一定是他有好感的人。他的妻子会身材高挑,容貌秀美,她会非常优秀。然后他们两个人穿着礼服办成整个莫城最盛大的婚礼,季冬桐知道陆锋的原则,有了婚姻的约束,他不会再随意带哪个长相漂亮的男女情人过夜,他们会一同进入家庭生活,生几个孩子。陆锋会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如果幸运的话,他的孩子还可以叫自己哥哥。
  他将和男人一起变老,他会拼上一切让这个家庭长久美满,看着流着陆锋的血的小不点长到和他父亲一样高。
  这就是季冬桐用尽全力按捺自己心情的原因,是他忍着爱的全部理由。因为如此幸福又光明的未来摆在眼前,所以他才可以捂上眼睛堵住耳朵,什么也不说——这一切不能像是陆锋现在轻描淡写说的那样,不可以是男人像他守着他一样为了守着陈冬而作出的万全方案。陆锋的婚姻不该草率,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幸福的孩子的话——一个淌着陆锋的血的陆家真正的少爷——他理应得到父母真正的爱。
  “为什么你不和陈冬在一起?”
  陆锋这回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们算是朋友。”
  像是当头被人砸了一锤,季冬桐双眼眩晕,耳边嗡嗡作响。在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出现在那里,心里已经装了人,原来无所不能的陆先生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要和他一样窝囊地忍着,忍这么久。
  他想起季军那间常年黑暗的房子,小时候他就蜷缩在黑暗里,看着母亲冷漠的背影和像个过客一样在屋中进出的父亲。
  理想中的未来像一副暖色调笔触的油画,现在横空泼出一道水来,那些明亮的色彩被混合揉开,黏腻着拖出一片阴影。
  他陈冬何德何能!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这样是不对的……”
  小孩的声音一开始很轻,陆锋侧耳,后来就渐渐大起来。他抬眼看去,小孩的嘴唇颤抖,眼神执拗得近乎哀求,发哑的嗓音却坚定无比。
  他说,“你不能这样结婚。”
  陆锋被对方眼里的东西烫了一下,一时无法捕捉到小孩的意思。他猜想季冬桐是不能认同他对婚姻的卑鄙,因此只有无言,最后才伸手宽慰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笑了笑。
  “我也没办法。”
  平日里强势普通雄狮的男人眉眼间竟透出一点无可奈何的意思,陆锋又握着季冬桐的肩头微微用力,叹道。
  “是我不好,别学我。”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男人打了个手势继续这顿晚餐。季冬桐上下牙用力咬着几乎逼得牙龈渗血,无数话语心思在胃里翻滚,当着陆锋的面机械性地夹菜咀嚼,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进了卧室一关门就全在卫生间里吐出来。他毫无食欲,吃的太多了。
  因为先前陆锋发了话,秦甄那边已经忙活起来,开始张罗戒指。这消息第一时间给秦老先生透了底,乐得他现在看着陆锋就跟看着过了门的女婿没差别。这两家的事其余几位都听到了风声,表面上笑眯眯地,心里一个个都恨不得这门亲事立刻告吹。白黄两家大头倒是也想学一出结秦晋之好,然而膝下数遍了也没有年龄相仿的孩子,只能作罢。
  也有人猜原来看着毫无意向的陆锋怎么突然有了成家的意思,但没掀起什么波浪就给打回,秦家小姐盘靓条顺,莫城出了名的美人。男未婚女未嫁的,一来二去发生什么没有可能。
  时间转眼又晃过去两周,陆锋陪着秦甄逛了大大小小的店,婚戒的样式已经定下了,订婚礼服也交代下去做。等到事情零零碎碎办得差不多,天气彻底的冷起来,汽车跑在马路上已经看不见旁边树木翠绿的叶子,枯叶撒了一地,陆锋得了空,一扫日历竟也已经到了季冬桐生日的日子。
  估摸着小孩白天要出去玩,交代了秘书给小孩卡上再转些钱,陆锋便去西点店提了蛋糕。往常两人是不特意买蛋糕的,只是今年出了意外,礼物已经提前送出去,看寿星手上总得拿点什么回家。蛋糕订的两人吃的大小,黑森林慕斯蛋糕,外头撒着厚厚一层可可粉。陆锋不太喜欢吃甜食,原来是打算就订一个给季冬桐,但店员介绍说这蛋糕有点苦味,再加上那一层黑皮莫名让人联想到刚捡回家时小崽子的样子,于是也奇迹般地起了些兴趣。
  提了蛋糕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陈母的电话,说是陈冬又开始发烧。陆锋看了看时间,还早,就先去了趟医院。在医院里陈冬身体虽然虚弱,人看着倒是还精神,就结婚对象缠着陆锋问了许久,他一一答了,陈冬便彻底放下心防似的轻松。他毫无芥蒂对着男人笑,同他聊天,这样进退攻防之下最终妥协后所渴求的平静的相处终于实现,时间过得飞快。等陈冬累得睡去,男人分出注意力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然全黑。
  陆锋皱了皱眉,他带上门,打了个电话确认小孩在家,便不再耽误地出了医院。车开进停车场的时候陆锋抬眼,屋子里的灯已经亮了,他做直升的电梯进了房门,小孩正盘着腿窝在沙发里,抱枕堆在他的身边,显得人很小。
  “怎么不开大灯?”
  客厅里平日晚上亮着的白炽灯没开,只摁亮了装在一面墙壁上的壁灯,昏黄柔和的灯光温顺地落下来,正好笼着季冬桐坐着的那一片,被围着茶几摆着的大沙发挤成了正方形的光团。
  小孩没有说话,脑袋压着抱枕安静的看过来,眼睛黑亮的,同夜色一般黑,又比寒夜柔软。陆锋的心在这一刻出奇地软下来,他眉角眼梢习惯性的冷和锐全在灯光下化开,自己也没注意到。男人把蛋糕盒打开放到了茶几上,长相漂亮的慕斯蛋糕露出来,他对小孩道歉,今天是他迟到了。
  季冬桐的眼睛在看到蛋糕时完全地亮起来,惊喜的火花在眼底闪烁着——他今天其实根本没有出门,在早上起就一直等在屋子里——他的双臂压上茶几捧着蛋糕的底座,看起来珍惜得仿佛要把它拢进怀里。陆锋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送了几年生日礼物,居然不曾补给过小孩一个蛋糕。
  陆锋心里难得淌开歉疚的涩,他的人生里不曾如何亏欠过他人,第一次尝到这滋味是在第一辈子生生逼得陈冬拿刀捅进他的胸口,把一个小白兔一样的孩子折磨成了给块玻璃就能割开他喉咙的杀人犯。那滋味太深,连同心脏被利刃贯穿的疼痛交织在一起,真正的牵动肺腑,浑身上下都被这血淋淋的愧怍烙出了印,怎么也忘不了,动一动就疼。后来他也尝到了,在陈冬当着他面死的时候,但这些感觉和现在完全是不一样的——
  剥离开那种剔肉剜骨的撕心裂肺,那种必须绑着刀和血把人的气力全都榨干的情感消耗,这种愧疚的情绪竟也能像最平常不过的情绪一样,像水一样平静而温和地淌过心脏,引起心尖上的那一点酸涩。
  陆锋垂下眼长久地看依旧抱着蛋糕不撒手的小孩,他受这股不同寻常地愧疚之情冲击着,一时竟移不开眼。直到季冬桐也扭过来,他的眼神闪烁着,问。
  “陆先生,你可以不要这样结婚吗?”
  男人愣了愣,听到小孩停顿一会儿,又说。
  “你结婚,可以不要再喜欢那个叫陈冬的老师吗?”
  他和季冬桐眼神对视的时候,发现那双眼睛就像夜空,里面暗潮涌动,藏着一些东西。在这个十六岁的夜晚,只要插上蜡烛,再吹灭那些火苗,这个曾在黑暗中摸爬滚打着艰难求生的小崽子就真正成年了——在现在,陆锋没有看懂已经长大的季冬桐眼睛里要吐露的是什么,因此他只是像之前那样揉揉他的头发,对着小孩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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