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郑大钱眼中有些担忧,“你是不是昨天脑袋被打伤了?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幻觉?”薛木忽然想起那个女人的声音,笑了笑说:“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
郑大钱连忙握了握薛木的手:“行吧行吧,我也不逼问你了,你……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别想这事儿了,你说的那些……就当是做了个梦吧。”
“嗯……”薛木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是当做一场梦了──不过我跟你说,你将来再遇见欧阳烨,千万千万离他远点儿!”
“好好好……”郑大钱拉着薛木走回了宿舍,带到万朝阳跟前,低声道,“木头好像伤着脑子了……”
“啊?!”万朝阳一惊,赶紧拉过薛木,惊慌地抱着他头检查了一番,“怎么了怎么了?!”
“……”薛木默默挣开万朝阳的手,无语地看了郑大钱一眼,摆摆手说:“算了算了……往后我还是少说屁话吧。”
跨年这一出小小的风波很快随着三人身上的伤痕褪色而逐渐平息,等在前头的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从下个学期开始,将再也没有什么月考、期中、期末的概念,有的只是无穷无尽、各区县、各省市的一模、二模、历年真题。
薛木之前几次考试虽然有些过分在意自己的分数排名,可经了跨年这一出,忽然又有些豁然开朗,他已经变成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太久了,不知不觉地沉浸在了这个十年前的身份里,傻傻地谈着恋爱、担心着考试,那一声“薛律师”是幻听也好、误认也罢,却让他惊觉自己有些太过投入于这个早已不属于自己的角色,对于“薛律师”来说,一场期末考试算得了什么?即便不能再像最开始那样胡乱游戏人生,那认真对待半年后的高考也就是了,何必太过计较这样的一次考试呢?
不过万朝阳自然与他想得不同,他只记得自己当初夸下的海口,说如果不帮着薛木靠近前三就再也不那个了,虽然这不过是两人被窝里的悄悄话,可他在薛木面前一向爱装酷,不想给薛木落了话柄,因而考试前这半个月连网吧都不惦记着去了,成天追着要给他讲题。
薛木尽管并不那么在意这次分数了,却也还是老老实实做了番准备,按照自己一贯地方式做了复习计划,结果整天被万朝阳没完没了的讲题打乱安排,再一再二,终于忍无可忍,抓着万朝阳的手说:“我求你了,你让我看会儿生物,我天天做物理数学,我都快吐了。”
“就两道,你把这两道做了就行,这是我的压题,肯定考。”万朝阳认真道。
薛木仰天长叹一声,说:“行了……我就算考不进前三我也跟你那个,成不成?”
万朝阳一听,忍不住嘿嘿笑了笑,说:“我不是为了那个……行吧行吧,那你看生物吧,看完再做这个。”薛木这才总算摆脱了万朝阳的纠缠。
最终考试成绩公布,薛木考了第五,虽然没进前三,却也是不错的成绩了,他没有了上辈子那样看不长远的眼光,自己心里倒觉得挺满意。
不过万朝阳分数却不太理想,由于这回理科题目不难,平均分很高,他的优势没有体现,语文英语的弱项却拉低了不少,最终考了个二十名。
“啧啧啧,天天叭叭儿给我讲课呢还,就考这点儿分儿?”薛木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得瑟地哂笑了万朝阳一番。
万朝阳倒是毫不在意,耸了耸肩说:“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啊!”薛木挑了挑眉,“说好的跟我考一个大学呢?这档次差这么多,我还得就合你呀?怎么着,准备上个联大?”
万朝阳看着薛木摇头晃脑的模样,忍不住笑道:“考个第五这把你给牛的,不就是语文英语吗?我想考好就能考好。”
“哟哟哟,”薛木夸张地撇着嘴,“语文英语你以为跟物理数学似的瞅一眼心里琢磨琢磨就得?那得下功夫读、背、写!这么着吧,你叫一声叔儿,回头我单门儿给你辅导辅导,保你进前三。”
万朝阳被薛木气乐了,沉声道:“你别来劲啊,我看你这又期末又身上有伤的,俩多礼拜都没动你,把我逼急了,跟你来硬的。”
薛木听了,将书包拉链一拉,凑到万朝阳跟前,眼波流转,咬了咬下唇,拿衣裳挡着身体伸手偷偷在他裆间摸了一把,道:“来多硬的?”
万朝阳动了动喉结,死死地盯着薛木的眼睛,却还不上嘴。
“后天我生日了,”薛木凑到万朝阳耳边,呵气道,“能让我看看有多硬不?”
“……你等着。”
第五十一道题 你写给我 我的第一首歌
寒假的第二天,薛木十七岁的生日,也是他人生的第二十七个年头了。
上午八点多醒来,餐厅桌上放着火烧加肠和豆浆,薛峰和贺冬兰都已经出门上班。薛木洗漱一番,打开电视,刚捧起早饭,短信铃声却响了起来。
──起了吗?
毫无疑问是万朝阳发来的。
──嗯
按下发送键,薛木忽然莫名怀念起了自己的iPhone X,当初刚拿到手用了一个多月就与它天人永隔了,刚回来时面对八遍年没用过的直板九宫格,他好长时间都没适应过来要怎么打字。
──我爸已经走了,你几点来?
薛木抬眼看了看时间,咬了一口火烧,单手灵巧地敲击着键盘。
──十点吧
──那么晚?我去接你吧
薛木忍不住乐了,心说你开车接我行了,骑个破自行车接毛接?
──我吃完饭就去,一个小时。
九点半,薛木如约抵达了万朝阳家。
其实万朝阳原本是要邀请薛木来他家过夜的,不过薛木没同意,因为一想起这两回与万树青直接和间接的接触,他就觉得无比尴尬,实在没脸见人家。
他也想过不然就请万朝阳去他家过夜,但元旦闹了那么一出之后,薛峰和贺冬兰对他与万朝阳的交往很明显有了些抵触情绪,尽管他们都不想干涉他的生活,他却也能察觉到他们微妙的态度变化,所以他也就没有提起这个建议。
因而最终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谁也别去谁家过夜了,趁着薛峰上班、贺冬兰和万树青也都还没放假,白天一块儿玩玩就得了。
“打算怎么给我过生日呀?”第二次来万朝阳家,薛木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衣服鞋子一脱,大大方方地躺在了那张曾经发生过故事儿的沙发上,“还看片儿?你爸准得把那个片儿藏起来了吧?”
万朝阳微笑着跟了过去,轻轻覆压在薛木身上,啄了他的嘴唇一口,说:“你想看吗?”
“看不看都成啊,”薛木舔了舔嘴角,抬脚在万朝阳小腿上勾了勾,“反正不用看,气氛也有了。”
“这么色啊?”万朝阳挑了挑眉,“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那个?”
“哪那么多废话,”薛木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万朝阳的唇,“快一个月没弄了,赶紧的。”说着双手已经在万朝阳背上胡乱地摸了起来。
万朝阳却抿着嘴笑了笑,说:“可是我还有礼物想给你呢。”
“……”薛木动作僵了僵,感觉有点扫兴,心说这小屁孩儿脑回路怎么长的,气氛都到这了给什么礼物?不能弄完了再说?不是说青春期男生都是受过旺分泌的荷尔蒙支配的下半身生物吗?怎么搞得好像我十八你二十七似的?
“拿去吧。”薛木默默松开了拥着勾着万朝阳身体的四肢,神色颇有些不悦。
万朝阳则勾了勾嘴角,翻身从沙发上下来,小跑着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却抱着一把木吉他走了出来。
薛木从沙发上坐起身,见了吉他却是一惊。
他猛然想起,最近一段时间万朝阳经常问起他春游那回唱的《贝加尔湖畔》,老想让他再唱唱给他听。薛木自己心虚,剽窃了李健的歌,担心反复唱了给万朝阳记住的话,将来被发现真相难免尴尬,因而总是推脱说谱子丢了、想不起来了、等有时间有机会再琢磨琢磨研究研究重新写一首之类的话。
结果现世报了,万朝阳准备的礼物竟然是吉他,搞不好还要现场逼他写歌。
“干……干嘛呀?”薛木紧张地有些冒汗,“我……我不会弹吉他……”
万朝阳却拉了把椅子在茶几这头坐下,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扫,抬头说:“我会。”
“啊?”
万朝阳清了清嗓,微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轻柔舒缓的和弦响了起来。
“在你的怀里……在我的眼里……”
薛木顿时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原来万朝阳总是问他,是想要学唱这首歌给他?!
“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
完了完了完了,薛木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就随便唱那么一回,竟然就被万朝阳这个学神的脑子给记住了。
“这是你唱过的歌……我曾在心里轻轻地和……原谅我的笨拙……更多的旋律我却忘了……”
薛木从惊慌中又重新跌进了震惊,这几句旋律和歌词却又是他从未听过的,难道……是万朝阳的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