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刺穿了一个敌人的胸膛时,他想起很久以前奕修和他说过的一句话,“等你长大了,有的是机会上战场。”
而今,他,只会出现在战场。
无数人在他面前死去,手中的武器愈发不受自己控制,他觉得自己不是在杀人,而是在帮他们解脱。多少人常年在外征战,几年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他是在帮他们解脱,愿他们转生再与亲人相聚。
渐渐地,或许是奕卿周身散发出的杀气太过浓烈,无论哪边的士兵都不敢离他太近,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不明不白地成为刀下鬼。
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场与蚩族面对面的厮杀,他们知道,打赢这场仗,蚩族人已再无底牌,该乖乖卷铺盖走人腾地方了。
而蚩族恰好也是这么想的。
当阿夺带领的数千羽军从天而降时,城中心阁楼处几乎是空无一人。边彦无心陪承斯下棋,极力听着窗外的动静。听了下面士兵报上来的两军人数差距,他就已经相信了承斯的话,奕卿是在做最后的顽抗,而反抗的结局注定是失败的,可现在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不□□心。
门外响起兵器碰撞和脚步的声响时,承斯忽然站起身,道:“殿下,我们该走了。”
“走?”边彦愣在那,“不是你说我们会赢的吗?为什么要走?”
“因为现在,这个结果不是唯一的了。”
话音刚落,一个浑身是血的守卫从门外扑进来,惊慌不已,“殿下,相父,斑族杀进来了!”
“怎么会这么快?”边彦上前揪住那人的领子,“不可能!你在说谎!”
“殿下,”承斯走过来,“不是奕卿,是他的其他部队。”
边彦转头看着他,满眼惊疑。
那士兵急忙解释道:“是羽军!他们突然进来杀了好多人!快要顶不住了!殿下,快走吧!”
“琅星城已经不安全了,现在,马上走。”承斯道,容不得任何人多言。
边彦忽然觉得好像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他怔怔地看着他,喃喃道:“我不走,琅星城是我的,谁也别想走。”
父王说过只要他守住这里,王位就会是他的。什么异世之王,什么流落的王子,他明明才是蚩族唯一的王子!母后都是在骗他,为的就是不让他名正言顺地坐上王位。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如今就这样放弃,而这个人这样冷静,是他早就预料到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希望自己得到父王的信任……
“小彦,相信我,走吧。”承斯温柔道,抬手拂过边彦额角的发丝。
“我不要你管!我知道,什么都不是真的……”边彦甩开承斯的手,“你走吧,我留在这,我要留在这里,亲眼看着我们的城门倒下,外面所有的人都死光,再亲眼见到奕卿进来,我还要在死前好好羞辱他……”说着说着,边彦的眼眶越来越红,随后,泪水顺着脸颊接连掉落下来。承斯终于不忍心,将边彦的头靠在怀里。
虽然琅星城得不到,但他有另外一个礼物送给他。
从阿夺把程维一个人扔在那个小镇起,程维就开始了漫漫寻夫,啊不,寻将军之旅,早知道自己还要这么大费周折地找回去的路,当初就不该跟着阿夺出营帐,刚才更不该那么听话眼看着他走远。
这个奕卿啊,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越想越气,但更多的是想快点知道他们的仗打得怎么样,还有这个浪费感情的家伙到底有没有事。如果真的出什么意外,还来不来得及见他……想到这里,他一下就慌了,感觉自己都能把自己吓个半死,奕卿没什么事,他自己就没准把这时日不多的小命给吓丢了。奕卿那么厉害一个将军,还有这么好的银甲,怎么会那么容易出事。
自我安慰着,程维控制战甲飞行的速度不断加快,看不到周围的事物,只能向那片光亮飞去。
哪怕不能并肩战斗,给他当另外一双眼睛也好。
第19章 花样作死第二式
当天光微亮时,程维终于来到了那闪耀着紫色光芒的地方,到处都是紫色的火焰,无数人与野兽的尸体堆积成山,空气中弥漫着浓烟和血的味道,还有人在厮杀着。在混乱的战场上,想找出一个人对程维来说真是太难了,得想个办法站在高处统览全局才行。
转身朝着城墙顶端飞去,就在经过城下的一堆人时,他看到那个被鲜血染红的矫健身影,是奕卿!
那身上的血……难道受伤了?
于是调转方向朝下面飞去,而此时,他却看到身着斑族铠甲的士兵掷出一张巨大的铁网,正朝着奕卿飞去,那网上闪着点点寒光,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把把利刃!
“奕卿!小心身后!”
奕卿眼中早没有了敌我之分,见人便砍,士兵们都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完全没有想到,身后的巨网正张着血盆大口向自己飞来。
听到喊声,奕卿下意识地抬头,却看到让他彻底疯狂的一幕。
程维飞过来的身影被不知何处飞来的利箭刺了个透,而后急速下坠。
就连程维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被刺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窟窿。
趁奕卿分神,蚩族的士兵一拥而上,刺中奕卿身上多处,从天而降的巨网牢牢将他锁住,他用力挣动,可每动一下,网上的倒刺就割得越深。最后,他几近嘶吼,大叫着一个名字,“程维!程维!!”
远处天边,一轮白日升起,不知为何看起来却有些发红,竟然还有点像地球的太阳。
一切都结束了。
程维呆呆地看着那太阳,渐渐合上双眼。
接着,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他不是一只弱小的宠物,而奕卿也不是什么统领全军的大将军,他们坐在一起,看着熟悉的,地球上的风景。而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奕卿见到了程维买来的生日蛋糕。
“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不许吃!”程维把蛋糕放在身后,不让奕卿碰到。
“生日?”奕卿疑惑道,他们从来没有庆祝生辰的习惯。
程维自己却吃得正香,还不忘吧嗒嘴馋他。
看到他这个样子,奕卿也很无奈地笑了,但随后露出沮丧的表情,“你不给我吃的话,就会有人把我接走了。”
“什么?接走?接去哪?”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奕卿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奕卿身后出现了一张巨网,焦急喊道:“你快躲开!”
可奕卿就站在原地,无奈地笑着。
程维这才想起来,忙把蛋糕举起送到他面前,“我给你吃好不好?不要走!”
“已经太晚了……”
程维亲眼看着铁网上倒钩刺入奕卿的身上,鲜血将他的战甲染得通红,他却依然笑着看着程维,然后渐渐消失。
程维只觉得自己陷入绝望的深渊里,眼睛里流出了滚烫的液体,正如此刻沿着红日滴下的血液。
他猛一挣动,感受到腹部的剧痛,让他一下子从梦境回到现实。
“程维,别乱动!”阿夺一把按住他的肩,急道。
此刻,梦中的无助和悲伤又涌上心头,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觉得刚才的梦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阿夺,奕卿在哪?”他死死盯着阿夺。
他怕他会骗他。
但又有点希望阿夺会骗他。
程维的目光下,阿夺的那句“他没事”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被带走了。”
奕卿和他说过,如果这次他出了什么意外,见到程维后千万不要告诉他,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人,他根本不忍心再去骗他。想来虽然程维只是个宠物,却比一般的玫猎更像……一个朋友。如果最后他自己从别处知道真相,一定会更伤心。
让他意外的是程维竟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响,反而平静的异常。
他还活着。
他只是被带走了。
“我们打赢了?”
阿夺点点头。他想让程维多问一些事,多说一些话,也比一声不吭地自己乱想强得多。
可是之后程维没有再问一句话。
……
“夫人,您伤还没好,将军吩咐过让您好好休息。”伍代拦住了程维。他看到提到将军后程维明显变差的表情,其实他本来说的是阿夺。正想着要不要再解释一下,程维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帐中。
养了三天,得益于军医的药,他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哪怕是将他整个人穿透的伤口。
当他再次出现在统战的大帐旁时,已经不再是巨人的模样。这几天没有吃药丸,时限一到,他就又变成了普通的玫猎大小。
只听胡也说道:“琅星城攻破,可将军至今还在蚩族手里,我们得把将军救出来。”
“救?怎么救?杀到蚩族老窝去?还是等明天陛下来了再禀报吧。”
胡也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这个没良心的将领,撇过头不说话。要不是他有个亲王做岳父,早就把他按在地上揍一顿了。
“不瞒你们说,以我多年行军的经验来说,我怀疑将军身边那个蚩族害了将军。”那人顿了顿,看众人没什么言要发,以为他们和自己的看法一样,又接着说道:“当时要不是那个人让将军分心,以将军的能力,绝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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