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维一直仔细听着,直到会议结束,也没能想出合适的方法。他站在奕卿身后,仿佛都能看到他皱起的眉头。他眼中的奕卿,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泰然自若的样子,偶尔被自己惹到了,会面无表情地捉弄他玩,工作时,虽然很忙,但还会抽空喝杯小饮再与自己闲聊几句。
可现在,程维感觉到奕卿的周身被无形的压力所束缚,他知道,奕卿的肩上承载了无数国民的期望,这场仗必须赢。
离开营帐,程维没有马上回到偏帐,而是来到河边,坐在岸上看着河水发呆。几只荧光小虫在他不远处飞舞着,虽然杂乱无序,却又恰好照亮程维的四周,让他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必须得做点什么,程维想着,虽然奕卿只是让他保护好自己,程维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今天看到那么多人将生命永远留在了这个地方,这真的很残忍。想到刚才看到的尸体成山的景象,他觉得这空气中都好像飘着一股血腥味,很不舒服。
他想为奕卿,也为这场战争做点什么,哪怕一点也好。
“在这做什么?”奕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维想的太入神,竟然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黑暗中渐渐出现奕卿的脸,摘下头盔的奕卿看起来比之前在军帐里柔和多了,好像还是几天前还抱着他睡觉,倒提着他的脚威胁他的那个人。奕卿的金发散下来,在紫色荧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没有往日充满光彩。头发被风吹起,发尖随着风飘到了程维的鼻子上,他眯起眼睛,奕卿不知他怎么了,俯下头看着他。
“怎么了?”
程维不说话,还只是眯着眼睛,伸手推他。可奕卿却越凑越近,关切地看着他。
这就不是我不讲义气了……
于是程维终于很不地道地重重打了个喷嚏,声音震天响。
奕卿呆愣在原地,看着程维,无话可说。
“嘿嘿……”程维揉着鼻子笑了笑,“我让你躲开你不躲,让哥哥看看,吓坏了吧?”说着伸手去拍奕卿的脸。
奕卿深吸一口气,抓下程维不老实的手,再次问道:“在这做什么呢?”
“没做什么啊,就是帮你想想战术。”
听到他的回答,奕卿轻轻笑了起来,坐在程维身旁,问道:“想到了吗?”
“……没有。”
程维捡起地上的小石头扔进湖里,听着石头落水的声音,“我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啊,前些天看你没日没夜地忙活着写作战计划,现在怎么也没派上什么用场啊?”
奕卿道:“是我估错了蚩族的战力。”
程维纳闷,“难道以前没交过手?”
“上次我们和蚩族的战争还是在20年前。”
“是吗……这么久了。”说着,程维又陷入了沉思。
第12章 新战术
奕卿看着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听出他担心自己,原本压抑的心情也放松许多。可刚要触摸到那人的头发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上次在营帐中程维发火时的样子,于是将手掌变两指,挑起程维长了许多的头发轻轻一挑,接着指尖划到那一缕黑发的末端。
又长了些,不是刚见到时摸着扎手的长度了。
还好刚才经过那么一场混乱之后,他还安然无恙。
而对方好像被吓了一跳,转过头,“你在干嘛?”
奕卿没说话,把手放在程维肩上。
“你今天做得很好,现在你需要做的不是如何帮我打仗,而是保证以后不要再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明白吗?”
程维被他这么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听他这明明就是慈父的语气,更是别扭,于是生硬地推开奕卿,扭过头,顺便伸手拨了拨被他弄乱的头发。
他知道,奕卿是为了他好,只不过他自己不愿接受这样一味保全自身的命令。
两个人相处久了,会从对方的话,甚至动作中读出对方的意思。奕卿被推开后,觉得自己好像又惹这小家伙生气了,有些低落,静静地看着前方。
细想起来,要不是被奕卿救下来,还不知那怪兽还有那几个黑衣人会把自己怎么样。现在这个样子有些尴尬啊,早知道刚才就不推了……想到这,程维忽然记起来,那几个黑衣人似乎有些奇怪。
“那个……今晚那几个黑衣服的,是谁啊?”
“应该是蚩族的兵士。”
程维愣了,蚩族不是派了一堆怪兽来打仗的吗,怎么自己也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蚩族?”
奕卿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声说道:“因为他们也是黑发黑瞳。”
黑发黑瞳?
程维并没有见过蚩族人,这个族人只活在人们的口中,而如今他却突然被告知,那挨千刀的蚩族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黑发黑瞳?那这几天自己在军营里畅通无阻又是为什么?不过,难怪军营里所有人看到他的时候都是那种异样的眼光,同时还看到了戒备的神色,还有刚刚在营帐中的时候,那几个小将领在看到他后,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像全都解释得通了。
他看着奕卿,问道:“那当初我要跟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答应,而且,为什么不告诉我?”
奕卿笑了笑,道:“放心,你是我的人,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向河面,可程维脸上却不自觉微微发烫,总是有种偷偷挖鼻孔却被人发现了的感觉,在人类世界里,“我的人”代表的可不是简单的从属关系。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还得打仗呢。”程维催促道。接着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准备给领头的小萤火虫付工钱,可一抬头,面前出现了巨大的萤火虫小灯笼,把他吓了一跳。而那只小虫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和雇主贴得太近,后退着闪到一边,头头儿才飞过来,接住那粒药丸。
这时,程维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奕卿!”
站在几步外等着他的奕卿被这一喊吓了一跳,转身凑到跟前,“怎么了?”
而此刻,程维眼中闪动着光,兴奋地拉着他的胳膊,激动道:“我知道了!我好像想出办法了!”
第二天,程维和奕卿同时出现在训练场上,对面站着成排的士兵,阿夺站在那群士兵后面。
等了半天也不见两人过来,阿夺向对面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两人喊道:“行不行啊?不行就散了吧?”
这时,程维与奕卿讨论完,同时看向阿夺,看到两人的眼神,阿夺觉得这俩人刚刚像是在研究怎么剥了他的皮一样。
随后,一声令下,士兵发起攻击。
他们不会因为对面是自己的大将军而畏缩,而是尽全力找着两人组合中最脆弱的地方,也就是程维。
以将军的实力,仅凭他们几个不可能打得过,而将军身边的程维看起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又是个蚩族,万一在故意保留实力,又变成之前那个卧底一样怎么办?所以,既是演练,又是试探,士兵们瞄准程维,发动猛攻。
程维本来就对自己的战斗方式有些担心,转眼间见到数十把□□的箭头对准自己,腿有些发虚,不知道该怎么行动。这时,他感觉到奕卿握紧他的手,眼神坚定又有力量,示意他莫慌。
虽然打不过,但程维的身手还算利落,有了奕卿用一只手牵引,两人毫发无伤,还打倒了好多人。士兵第一轮进攻未得,又伤的伤,残的残,接下来便要饱受奕卿的折磨了。
几个士兵在前面吸引注意,几个转过来偷袭程维。虽然那几个出头鸟被打的很惨,但都是皮外伤,擦擦药就好。奕卿在那边打得爽,程维跟着奕卿的脚步躲得挥汗如雨,两人虽未有什么损失,但看来全无新意,而且奕卿被拖住拳脚,施展不开。
阿夺在这边看得一脸茫然。
几番车轮战下来,阿夺已经看得腻歪了,靠在柱子上吃小果。就在他准备再去要点过来的时候,奕卿和程维却突然朝自己奔来,吓得他赶紧拿出弓箭准备拉开……
程维已经到了身前,阿夺扔掉弓,迅速使出手里短剑,嘴角一勾,准备在程维衣服划上几个道道儿出来时,已经到眼前的人却突然消失,挥出去的剑还未来得及收回,奕卿已至身后。
“唰!”程维兴奋地喊道,为□□刺入身体做着配音。
阿夺瞪大眼睛,还不敢接受刚刚的事实。
转过头,两人站在自己身后,那刚刚的突然消失又是怎么回事?
程维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同志,仍需努力啊!”
说罢,哈哈大笑着离去。
这次实验可谓相当之成功,不光戏耍了一众小兵,就连据说反应最快的阿夺都能被骗过去。
我可真是个天才,程维美滋滋地想着。
自那天在训练场上演练过后,士兵们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全军的人都知道将军夫人是上天派来为他们助战的神祇,可以在战场上时隐时现,与将军配合默契,瞬间将敌人消灭。所有人看程维的眼神渐渐从一开始的怀疑变为现在的恭敬,程维感觉到身边环境忽然变得不那么冷了。
看来这无疑也是个鼓舞士气的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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