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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神仙肉 (客舟囚涧)


  挂了电话后,他又躺了会儿,回想林远所说的话。
  他此时和赵叙联系确实有害无益,只不过多一个操心的人而已,
  或许还会有不可控的结果发生。于情于理,他都得咬牙扛起此事,尽快解决。
  他满心以为林远是忽然之间变得高瞻远瞩,理智得甚至有些淡漠人情,然而到外卖小哥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一开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他一惊,下意识地往门后一缩。
  门外的人却“啪”地一掌抵住门,挤身而入,再“轰”一声将门甩上。
  那人双眼黑如点墨,细窄的鼻梁高而挺,下颌线清晰漂亮。
  一副多情俊貌,此时却沉默如金石,黯淡的目光宛若化作千万缕线,一圈一圈缠在杨南予身上,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咽了口唾沫,勉强勾出一个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赵叙不答,像是紧盯着犯错学生的老师,沉默不语只是为了让他丢盔卸甲、自投罗网。
  杨南予后背贴着冰凉的墙壁,见赵叙不搭理他,便错开视线,头微微垂下,嘴唇紧抿成一条线。
  忽然,伸来一只手,暖而轻柔。
  赵叙像摸只小猫一样轻轻挠了挠他下巴,哑声道:“怎么也不把胡子刮刮?”
  继而自顾自走进客厅,放下了背包,把地上四处散开的A4纸和杂物捡起。
  “你很忙吗,那你继续做事吧,我先收拾收拾,”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就像被人请来的男保姆,“吃饭了吗?现在几点了,唔,四点了半,那我半个小时后做饭,我带食材了,你说吃什么?佛跳墙怎么样——”
  杨南予从后面一把抱住他,脸贴在他颈窝里,声音有点抖。
  “叙哥。”
  赵叙的动作顿住,转过身回抱了他,下巴慢慢蹭着他的脸颊,温声道:“知道了,我们家土豆委屈了,瞧把你磨得,嗬,皮都皱了。”却话音一转,“人也出息了,一声不吭地就跑了,翅膀比心还硬啊。”
  赵叙作势要惩罚性质地咬他耳朵一口,终是没舍得下嘴,就怜爱地亲了亲。
  “我错了,但我不想多拉一个人下水。我就想快点完事儿了再来找你,那时候我才敢跟你站一块儿。”他的声音闷闷地,有些嘶哑。
  赵叙不置可否,只笑了声:“行,我知道了。”
  这几天杨南予日夜颠倒,三餐紊乱,胃不太好将就,晚饭自然是没吃成佛跳墙。他们一人一碗菜粥,一碟咸菜和香肠就解决了。
  饭后,杨南予接了个电话。
  “喂,陆叔叔啊,怎么突然打电话了,是不是新福利院的工程出了问题?嗯,不是就好。您放心,尾款过些天就打来。没关系,我不说了吗,这是我的心意,我想让你们过得好点,没你们,我哪儿有今天?都是应该的。”
  “您吃饭了没有啊?哈哈,我吃啦,那什么,媛媛有跟您说什么吗?啊,没有啊,我没事,就是之前工作压力大了点,我怕她多嘴,扰得你们也不清净,我现在已经完全处理好了。好,嗯,您也多注意身体。”
  “吃了吃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香肠,就是有点咸,您年纪大了可得少吃点盐啊,小朋友也不能多吃了,会长不高的。啊,就我有的吃啊?哈哈哈,那我必须得拍个照馋他们!”
  “行,我过段时间就回去看你们,好,知道啦,嗯嗯,再见。”
  挂了电话后,杨南予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用手掌盖着眼睛在沙发上躺了会儿。
  尾款……他现在又上哪儿去弄钱呢。
  赵叙从厨房走出来,问他:“什么新福利院的工程?”
  见他听到了,杨南予也不隐瞒了,尽数告知。
  杨南予自打进了娱乐圈赚了几个钱,便兴致勃勃地想要把从小住到大的福利院扩建并翻新,他要请最好的老师和后勤,改善孩子们的学习生活环境,他也想让不堪重负的福利院能接收更多孩子。
  这是一个大工程,耗了他不少精力和钱财。
  一旦投入使用,或许能成为国内规格最高的福利院之一。
  除此之外,杨南予还经常给各个山区捐款建小学。他以“太难听”为由回绝了校长要取名“杨昱小学”的提议。
  看着落地窗外灿烂的朝阳,他微笑道:“还是叫旭日吧,旭日小学。”
  旁人见他这两年明明有丰厚的报酬,却无车无房,生活朴素,不由怀疑他进了什么销金窟。他只笑笑,说要存钱买航空母舰。
  杨南予年纪轻轻,还未散尽千金,买他青春年少一场醉,就积极投身于慈善,原因无他。
  他以往总会扛着脚架与相机旅拍,每每踏足一片远山茂林,好似与现代社会彼此抽离,他能充分感受到山川有神,溪谷入灵,他恨不得扎根于此。
  可是“墙内”的人却总想出去。
  一队农村娃背着沉重书包排成列,穿过晨雾,踏过急流与淤泥,爬山绕路,要去小镇上的学校上学,来回旅程要四五个小时。
  杨南予问他们喜不喜欢自己的家乡,他们面面相觑,彼此怪笑。只有几个孩子微微点了头,但大部分人的表情都有些惊讶和怪异。
  杨南予才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只有外地人和游子才会眷恋故乡,无论是谁上大街拉个路人问喜不喜欢他自己的家,都会被路人当成傻子吧。
  他又问:“那你们想不想去外面?”
  带头的孩子皮肤黝黑,眼睛亮晶晶的,他羞涩一笑,指着天上,用带着浓烈口音的普通话说:“我想出外边,坐次晃晃。”
  “我想坐车,很长的那种,轰隆轰隆地响,”
  “我要出切打工赚闷闷儿,给婆婆买一台电视机,不过她肯定舍不得用电。”
  “我想出去找妈妈,她肯定想我了。”
  “我也要出切找老汉,跟他一起做活禄。”
  他们的眼睛清澈,不染纤尘。只有那样的水土才能养出那样的人。
  杨南予离开后的几个夜晚,辗转反侧,总是拿出他拍的山里娃娃的照片看。
  一个人生下来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他这样想着。
  他被人抛弃,却又被赋予了幸运,被人抚养长大直至工作,他有爱好和追求,他不比社会上大部分的人差。
  他现在是不是能为别人做些什么呢?
  杨南予怀着这种心情终于赚了大钱,他心满意足地当了散财童子,将他得到的幸运成倍地回馈出去。
  他一想到灵秀山谷中能回荡小孩儿的读书声;远山一隅有诸多图书描绘着外面的精彩世界;泥泞的山路变得平整宽敞,回家和离去的路都不必艰难,他就能获得极大的满足——超过了台下的万人欢呼。
  他曾看过“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这句话,他感触极深,把“痛”改成了“爱”,默念几遍,爆棚的中二感让他一度笑出了声。
  赵叙听得入迷,笑道:“我真想跟你走一遭,看尽你以前走过的风景。”
  “好,有机会就带你去。”杨南予握着他的手心肯定地回应道。
  他没有告诉赵叙福利院竣工在即,需要补尾款,他未结清的酬劳也被公司冻结,如果官司败了,还要赔偿天价违约金……这些事还万不能让院长和赵叙知道。
  哎,真操'蛋啊。世界以痛吻我,我还报个锤子。他无力地想。
  赵叙却又突然问:“媛媛是谁?”
  “她叫崔媛,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很久之前远远见过一次,你还以为她是我女朋友。我怕她把我的新闻告诉陆叔叔他们,让他们担心。不过也挺奇怪,这几天网上我的消息铺天盖地的,她居然没打我电话问问。不过也有可能是在断网学习吧,听说她要准备考研。”
  赵叙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女孩的背影,竟和今天所见的画面渐渐重合,“崔媛?”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表情变得玩味起来,眼神却带着冷意。
  赵叙早早就拉着杨南予洗漱歇息,而杨南予让他去洗澡的时候,他却说不想洗。
  杨南予分明闻到他背上有股淡淡的异味。
  睡到半夜,杨南予恍惚间听到响动,摸了摸旁边,空落落的。
  他蓦地醒来,门缝外泄进一丝灯光。他心下疑惑,便蹑手蹑脚地出去。
  赵叙正在厕所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换膏药,他五官皱到了一块儿。
  撕下一片药贴,仿佛被撕去一层皮肉,他几乎要倒吸一口凉气,但怕惊醒杨南予,便生生忍住了。
  他扭曲着腰身与胳膊,正要将新的药贴贴上,忽然,镜子里赫然多了一个人!
  赵叙一惊,只听“咖嚓”一声,臂膀差点错了筋骨。
  杨南予却看着他满背狰狞的紫红伤痕,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的眼角倏地红了,目眦尽裂地盯着赵叙没一处好皮的背,颤声问:“你,你这怎么来的?你——你是不是去找辰照的人算账了?他们敢动你?!这群王八羔子,操'他'妈的!我他'妈要去废了他们!!”
  赵叙连忙拉住急吼吼撩起袖子要去干人的杨南予:“不是他们,别激动,我像是会因为有仇而随便动粗的人吗?那太不符合中华美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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