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域 (小鹿公子)

　　“是我。他昨晚和我在一起。”一道少年音打断了他们。
　　林莫语听到这声音后，身体一僵，反剪着高策的手也松开了。
　　司世堂和乔离均是一愣，这声音，很耳熟啊！相互对视，有猫腻。
　　高策倒是料到他会来似的，脸上除了喜悦没有多少惊讶之情，“清清，你来了！”
　　来的这人正是林清。
　　他今天的装扮很低调。没带眼镜和口罩，可能是因为没做造型，反戴了个棒球帽，平日里就小的脸显得更小了，跟巴掌似的。
　　林清今天只穿了件白色短袖，裤子还是一成不变的破洞裤。关于这条裤子已经被粉丝吐槽过无数次了，一个艺人常年只穿这一条裤子，换做别人早就被嗤之以鼻，但是在粉丝眼中，林清又多了一个萌点。
　　“嗯。刚刚路上耽误了功夫，我帮你把警官证拿过来了。”林清往前走了一步，将警官证拿给他。
　　高策接过警官证的时候，林清发现他手腕有点红，应该是刚刚被林莫语的擒拿术弄得。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莫语，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震。
　　他们已经十三年没有像这样对视过了。或者说，林莫语已经十三年没有这般仔细的看着这人了。
　　言言高了，但是怎么那么瘦，是不是被经济公司苛待了。以前十几岁的少年变成眼前的超人气偶像，林莫语看着他，像是在做梦。
　　林清看着眼前棱角分明的脸，他们还真不太像兄弟，长相不一样，性格不一样，除了骨子里不服输的那股倔劲儿。
　　他发出一个轻笑，说：“林警官，当了警察怎么还是一副小混混模样，到哪都欺负别人。”
　　林莫语愣住了。
　　林清好久没主动和他说过话了。他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很少回家，就算有时候回来了也是看望家里老人，尽量和林莫语错开时间，避免两人同时在家。
　　还没等林莫语反应过来，林清就上前拉住高策，笑得灿烂：“走吧！都亲自给你送警官证了，办案子还不带上我？”
　　虽是疑问的口气，但高策肯定拒绝不了这样的林清。眼前的男子即使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却依旧是那副少年的模样，身材消瘦，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眼角眉梢刚刚张开，唇红齿白，让人难以移开视线。这样的美好，无关性别。
　　“走吧！今天还要去冯水那走一趟！”高策对林清几乎是纵容的，这和他是林莫语弟弟没有多大关系，他就是想无下限地包容他。
　　这样好看的人，就应该被人宠着。
　　于是林清的粉丝会里，又多了一枚高大忠实的男性死忠粉。
　　林莫语看着两人下了楼，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终是将一句“言言”咽回了肚子里去，化为一口浊气呼出来。
　　司世堂也不好掺和进来，只好给乔离使了个眼色，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一时间，刚刚还热闹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与林莫语两个人。
　　“别叹气了，”乔离看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但微垂着脑袋的人，“我们会把这案子解决的。”
　　本来林莫语只是失落一会儿，毕竟林清和他已经僵了十三年，见面的时候这种态度很正常，但自己这幅落寞的表情却换来了乔离的关心，从另一个角度看不失为一件好事。
　　眼下已经听到了一句“我们”，不知道在这么继续装下去会不会换来更多的“甜言蜜语”？
　　林大队长按住快要翘起来的尾巴，表面上保持不变。只见他微叹了口气，转过身，将头轻轻地靠在乔离的肩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乔离身上没有一般法医那股洗不去的腐尸味，相反，他的味道很清新，让人觉得温暖。
　　昨晚林莫语已经将自己藏了多年的心事告诉了他，今天又在他面前展示了脆弱的一面，他实在不好推开肩上这颗毛茸茸的大脑袋。
　　于是继续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那样安慰着他。
　　这边，叶念念早就进了一家餐厅。她扫了眼菜单，这家是韩式主题的餐厅，价格不贵，地方虽小但装修得很精致。
　　眼下还不是饭点，只有厨房里几人在忙着备料，而收银处有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多岁，应该是老板娘。
　　叶念念上前一步，掏出证件，问：“您好！想向您打听个人。”
　　那女人早上没事做，正对着手机看着某档综艺节目，没注意到叶念念。直到一个警官证摆到了她的眼前，才顺着证件看到了叶念念那张清丽的脸。
　　“警察？”可能是叶念念看起来更像是某个公司的白领，这女人并没有感到局促，她还耐心地点了一下视频的暂停键，拔下耳机，“我这小店，没犯过事啊！”
　　这女人从容的反应倒是出乎了叶念念的意料。她忍住那股呛人的香水味，有些晕眩地说：“我想和你打听个人。这个人，你见过没？”
　　那女人对着手机上唐佳佳的照片只看了一眼，就说：“哦！这女的前一段时间经常过来我们这吃饭。”
　　叶念念惊讶道：“这么肯定？怎么，你认识她？”
　　女人往她那边靠了靠，那股廉价的香水味越来越浓烈。她翻了个白眼，隔着一层厚厚的粉底都能看出她脸上的不屑。
　　“认识倒不认识。但是她以前来吃饭的时候，每次都背不同的包，而且每个都是上万的。”叶念念很听出女人语气中的鄙夷、不甘和嫉妒。这很正常，一个年轻女子，有这么多大牌包，但却到这种地方来吃饭，难免让人心生怀疑。
　　“一开始我以为是家里有钱。后来她给我一个地址，让我将外卖送到她家去。给我地址后就一次没来过店里了，但每次点的都是两份。”
　　那女人拿出桌子上一个小本子，翻到其中一页。叶念念定睛一看，这上面正是唐佳佳的住址。
　　“两份？”虽然觉得成功问到的几率不大，叶念念还是开口了，“你知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
　　果不其然，那女人摇了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还加了一句：“不过两份都是小份，可能另一个也是个女的。”
　　


第40章 红衣（十二）
　　我们的文化里，把生育当目的，把无知当纯洁，把愚昧当德行，把偏见当原则。爱情，应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态度，而不是一个器官对另一个器官的反应。
　　——《看见》
　　林莫语这边，还在去死者小区的路上。
　　乔离坐在副驾，依旧那么安静，林莫语想起了第一次他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能明显感到这人的不自在。那时候，乔离拒人于千里之外，没什么团队精神，也不愿和人交流。
　　如今，虽然还是那副模样，但和第一次相比，周身气场变了。林莫语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或许，乔离没他想的那么偏执，他融入集体的速度比自己预料的快多了。
　　林莫语想，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吗？
　　“开车呢！你专心点！”不知什么时候，乔离已经抬起头看向他，“就算解决不了那个案子，你和林清也不能这样，不是吗？”
　　林莫语抓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
　　乔离第一次正面提起他和林清的事，他一直以为乔离是那种事不关己、讨厌麻烦的人，所以他对他的好，他只要不要拒绝，尽数收下就好。林莫语也从没想到乔离会这般为自己考虑，会为了自己想着破案，会为了自己与家人的不和关系而烦恼。
　　他似乎已经勾勒出乔离在档案室里帮他找着十三年前红衣男童案的场景。他能想象档案室里的潮湿闷热，重重灰尘。而乔离为了他正弯腰寻找着卷宗，就为了一个十有八九翻不了案的悬案。
　　“放心吧！那是悬案，我们一己之力肯定破不了，就当是给你那十三年画上个句号吧！”乔离对着他笑了笑，手上还拿着一叠文件。
　　自从林莫语将人拐到自己家好吃好喝哄着后，乔离便长了点肉，脸色也红润起来。这一笑在 林莫语眼中颇有些百媚生的意味。
　　他的余光不禁往乔离白皙的脖颈，形状优雅的锁骨上瞥，又想起上次在教堂看见了那段纤细劲瘦的腰身，只觉得浑身发热。
　　再继续往下看……
　　不能再往下看。
　　林莫语小腹一紧，暗骂一身，表面上正经地问起乔离案件：“那你现在就在看十三年前的案子？”
　　乔离摇摇头，而后想起林莫语正在开车，看不见他的动作，嘴上便说：“现在没有。现在看的是唐佳佳那案子。”
　　“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
　　“新发现倒是没有。但是有一个地方很在意。”乔离对着尸检报告，低声说，“就是关于尸体死前受过性侵害的部分，我有一个想法。”
　　“说。”
　　乔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带着商量的口吻问林莫语：“你说，那第三个人，会不会不是男人啊！”
　　林莫语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很轻，但带着十足的痞坏。他知道乔离的言外之意，他们之前一直猜想这第三个人是个男人，只是生理上有缺陷，才会没有留下痕迹。乔离这个想法，虽然大胆却也不无道理。